《[SD]Sing me a lullaby》迟佳酿

150、Chapter22 年少有为（中）

　　牧绅一先缓过神，大步急迈来到月岛梨奈面前，蹲下去盯着她失神的双眼。

　　他不敢碰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伤。走近看得更清楚，她这张脸伤的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又半张脸高高肿起，嘴角似是裂了个口子，那双漂亮的眼角亮晶晶的，扎进了细小的碎玻璃，额头上不知被什么割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白玉般的脖颈斑驳不堪，那双水葱般细嫩的纤纤玉手几乎被全部染红，本就有旧伤痕的腿也挂了彩，正汩汩淌血。

　　牧绅一控制不住的颤抖，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狂吼：“医生！医生呢！”

　　一位年轻的警官按下将要暴走的牧绅一，淡淡道：“刚刚将另一位重伤员先送走了，后面的人马上到。”

　　牧绅一仿佛一刻都不能等，他像一头焦躁的猛兽，随时都可能失控。

　　“我没事。”呆坐的狼狈少女轻轻抬手，扯了扯昂贵西装的袖口，却比任何安抚都有效。

　　宫本秀一垂眼看着眼前这个让他连发怒都发不出的混蛋玩意儿，声音出奇的冷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月岛梨奈没有应声，却好似突然回过神一般困惑的看向牧绅一：“你不是被远派英国了吗？”

　　牧绅一见她受伤的嘴角，听她说的艰难，心中酸胀的几乎承受不住。这个人的怕疼程度是他平生仅见的夸张，如今为了仙道彰她竟然不惜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他嫉妒的发狂，却又心疼的要命。他看着她那双淤青遍布的眼眶，自嘲的笑道：“不错，如果那天那通电话里仙道没有出事的话。”

　　月岛梨奈有些出神，那天她正和牧春希通话，仙道出事的时候她摔了手机，虽然不太记得，但想想也知道那慌乱吼叫不会好听到那里去。而牧绅一本就顶着巨大的压力得罪了高层才被发配海外，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忤逆家中长辈，怕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月岛梨奈忽然觉得牧绅一其实也不是个聪明人，感情用事起来居然蠢得与凡人无二。这次和以往不同，她意识到不能再这么拖着他：“牧，我从来都不值得你做的一切，就算北美的这几年，‘合作伙伴’不过是将‘利用’说的没那么难听而已。至于现在和往后……我不配。”

　　牧绅一看着她连眨眼都小心翼翼的，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他定定的望向那双眼，忽然觉得很累，他一个聪明人，在感情上早就理智透彻，却总与自己为难。

　　月岛梨奈见他不说话，抬头看向宫本秀一，问：“外面来了多少级记者？”

　　宫本秀一被她突然地发问气笑了：“这就是你要的？”说罢又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摇摇头，掏出手机，将上面的二十几个未接电话给她看：“我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七八家大的，至于这些，估计正在赶来的路上，兴许有的已经到了。”

　　牧绅一眯着眼，深深地叹气：“究竟为什么？”虽然是问句，但牧绅一心里已经音乐有了猜测，月岛梨奈绝不仅仅是冲动的单枪匹马来老宅找月岛裕司报仇这么简单。

　　月岛梨奈声音不大，却毫不掩饰：“总得有个开始。”

　　“什么？”两人齐齐不解。

　　“就算我有一百个强劲的外援能将他拉下水，但开始查他的这道口子总要有人来撕。”

　　“所以你就一个人冲进来与他肉搏？”宫本秀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认识了月岛梨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能蠢的这么牛掰。

　　“巧不巧？月岛裕司也没想到。”月岛梨奈仍是面无表情，不知道是疼的麻木还是惊魂未定。

　　她选了个好日子回到月岛家，十七岁后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的地方，这里还和从前一样，却早已物是人非。

　　管家佣人虽然傻眼却没人敢拦，毕竟她姓月岛，毕竟听到她来访，月岛裕司通知放行，毕竟她如同荧幕上一样优雅独自前来，谁能想到她是来拼命的？

　　盛装出席的月岛梨奈如同去赴一场盛大晚宴般从容的走过院子，走过门廊，走上楼梯，走进书房，走到一脸不屑等待她亮出谈判筹码的月岛裕司面前，直到她拎着花瓶将其敲碎在月岛裕司脑门那一下之前，大家都以为她是来谈判的。

　　月岛裕司一脸的不可置信被鲜血覆盖，如若月岛梨奈有小川时雨那样的功夫，他怎么也不可能毫无防备，若是寻常攻击他不可能躲不开，但月岛梨奈……不过是仗着二十几年深入人心的行事风格蒙蔽了大家的双眼，月岛裕司绝不会想到她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因而在被第一下的花瓶砸实之后，月岛裕司完全失去了先机，以至于怎么都摆脱不了这个心黑手狠的丫头。

　　之所以说月岛梨奈心黑手狠，是因为她完全不要命了一般发疯，拳打脚踢不够力道，能用牙咬、用东西砸就绝不用手脚。甚至完全不惜自己的身体，拖着月岛裕司滚下楼梯。

　　月岛裕司从未怕过什么，但是今天，面对活生生崩掉整片指甲都面不改色的月岛梨奈，他第一次连反抗都不想反抗，只觉得她被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附身，而那恐怖怨愤足够撕碎他。

　　月岛梨奈罗刹般的目光惊呆了老宅里的所有人，看着月岛裕司手臂上被活活咬下来的一块肉，没有人敢上前拉开他们，甚至连报警都是在这场惊天斗殴快要结束的时候。

　　月岛裕司若是早知结果，打死他也不可能在没有贴身保镖的前提下见她。他对月岛梨奈的固有印象太深刻，单凭那身板那性格，就算使坏也是在背后用阴招，断不可能正面来肉搏，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况且他以为要谈判，而他所能想到的月岛梨奈手上的筹码一定不会对他有利，是以不方便有外人在场，支开了大部分人，单独见面。

　　月岛裕司千算万算缜密筹谋，却打死都想不到她居然选择了最蠢最不可能的方式来复仇。

　　宫本秀一看着月岛梨奈那只没有了指甲血肉模糊的拇指，上面的血迹殷红刺目，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双手有一天能搬起玻璃茶几狠狠地砸到一个人身上。他毫不怀疑，尽管是为了后面的调查开展，但今天月岛梨奈也是真的想杀了月岛裕司。

　　救护车到了，牧绅一和众人一起将她放平抬上担架，宫本秀一没有跟车，他得去外面应付那些记者，还要给烟山彩叶报个平安。

　　烟山彩叶在听到消息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淡漠的让宫本秀一先来看看，再将情况告诉她。看着那双异常平静的眼睛，不知为何宫本秀一感到一丝丝胆寒。

　　事发时这豪宅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书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看到后来从楼梯到大厅的冲突也默契的不肯多说。他们在世家大族生存自有一条门道，半真半假又守口如瓶方能平安长久。

　　负责这次纠纷的警官不想得罪如此“面子比天大”的月岛财团，月岛家高层的意思很明显，能大事化小最好。否则传出去——月岛梨奈和月岛现任当家于书房动手，两败俱伤。岂不等于是月岛家的脸被自己人踩在脚下使劲搓擦？

　　也就是说，对于月岛梨奈这次出人意料的举动，月岛裕司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见医生处理月岛梨奈脸上的伤口，牧绅一目光焦灼：“你去找过流川莲？”

　　月岛梨奈承认：“除了流川莲我再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与现在的月岛裕司作对。或许过个几年你也可以，但……如果你继续在我身上犯错，无异于自毁前程。”

　　牧绅一皱眉：“我希望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月岛梨奈疲惫的闭眼：“牧绅一，现在对我而言，你已经没有用……”

　　“你闭嘴！”要不是碍着医护人员在，他不介意给她另一半嘴角再撕个口子。

　　月岛梨奈果然乖乖的闭嘴，事实上刚才在月岛宅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今天的这场斗殴是她平生第一次没有剧本的打架，全靠潜力与本能驱使，因而在脱力后格外疲惫。

　　这一觉月岛梨奈睡的很沉，自从仙道出事到现在她几乎没怎么睡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还装着事情，月岛梨奈在凌晨心悸醒来，牧绅一果然还没走。

　　“你让人给我和宫本打电话，不会只是说那些教育我不要感情用事的P话，还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见她要开口，牧绅一冷冷的先发制人。

　　月岛梨奈半张着嘴，好久才无奈地发声：“紧急联系人我报的是宫本，至于你……其实我以为你在英国才会接着报出你的号码，想跟你联络。”

　　牧绅一不解：“我在英国的话你打给我有什么用？”

　　“月岛裕司的情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在英国。”

　　牧绅一挑眉：“所以？”

　　“月岛裕司要杀她，我只能将她送出去，却无法护她周全。”月岛梨奈不想卖关子，对上牧绅一的目光：“修子嫂子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他有几个女人不曾关心，但私生子关系到继承人的问题，上升到藤泽的家族利益。若是旁人说的她可能不会信，可你……凭牧和藤泽两家的关系，加上你的为人，藤泽修子一定会采取手段的。只要那个孩子存在一天，藤泽家便不会再保月岛裕司。月岛裕司有必须除掉他们母子的理由，我想不出除你之外谁还能保住他们。”

　　牧绅一眯起眼，深深地叹气。月岛梨奈这场筹谋是一场纵横跨度都极大的局，外有流川莲将月岛家在欧洲的基业打的抬不起头，内有瓦解当家人月岛裕司利益联姻的釜底抽薪，月岛裕司就算是个神仙都禁不住这种搞法。整个月岛财团恐怕都要元气大伤。

　　月岛梨奈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劲令牧绅一又爱又气，却又怅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