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倾南国》风雭

20、殉情

　　好戏才刚刚开始，林天然的厄运远不止于此。

　　诡计多端的夜素净将林天然带到奇艳山庄外几百米远的绝念山崖。这，是一个阴谋！

　　心急如焚的夜南国一路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这，是一个决心！

　　只有夜南国一个人跟着她们上了陡峻峭拔险象环生的绝念山崖。他怕人多坏事惹恼了夜素净，夜素净一怒之下会对天然不利，这样反而事与愿违，他将抱憾终身。他恪尽职守万分谨慎地扮演着跟踪者的角色，与前方的被跟踪者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敢太近也不能太远——为什么？

　　对不起，请不要问类似于秃子头上有多少只虱子这样的问题。让我们将镜头继续交给男主夜南国。

　　看！不能太近不能太远，他压抑得极其辛苦。短短的一段路，夜南国竟走出个满头大汗。

　　“人质”林天然被天生神力的夜素净牢牢地控制在危机四伏的悬崖边上，完全动弹不得。向前一小步，仅仅向前一小步，从此林天然平淡无奇的人生将英勇豪迈地跨出世纪性的一大步，来个华丽丽的大转型——摔个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十八年后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她立志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美女！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恐高。所以，虽然林天然只是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向悬崖底下瞄了一眼，就一眼。好家伙！那叫一个深不见底深不可测浮云朵朵虚无缥缈啊！她当即吓得两眼发直双腿发软。她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问那个弄死她跟弄死一只蚂蚁差不了多少的人，女人：

　　“你…你你到底想…想干嘛？”

　　“你猜，如果我把你从这儿推下去，他会不会也跟着跳下去？”夜素净笑靥如花，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林天然当然知道这老不死的恶女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跟上山崖的夜南国。原来想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一尸两命。呃，这个一尸两命？怒发冲冠的林天然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常识性错误，她只是一门心思一心一意想要骂人：

　　“你个死变态！”

　　“你个打不死讨人厌的小强！”

　　“你个不老不少没大没小的天山童姥！”

　　“你个嫁不出去孤独终老的斗战剩佛！”

　　“你活着没人孝顺死了也没人披麻戴孝！”

　　……

　　好像骂得越凶被骂的人越开心。

　　白衣绝色的夜素净竟略显娇羞地掩住樱桃小口盈盈而笑，眼波流转媚态横生。真真的妖孽一个！

　　神经病，我呸！林天然假装耍流氓不文雅地向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以此来表示自己独一无二惊世骇俗的鄙视。对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处事不惊以不变应万变，她无计可施，只好挑个“软柿子”下手：

　　“夜南国，你跟来干嘛？给我走！”

　　白发凌乱容颜憔悴的夜南国立在不远处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双眼通红，嘴唇干裂。他深深地凝望住一脸不耐烦的林天然，眼神定定的一瞬不瞬，眼睛深处缓缓流淌出一股股的柔情与歉意，好像在说“天然，对不起”“天然，无论如何我不走”……他没有勇气没有资格开口说话。他可怜巴巴伤痕累累的表情刺疼了林天然的眼睛，她心里突然钝痛得没有了任何声音。她在一瞬间失去全部的力气，神情恍惚，身心疲惫。

　　“夜南国，你走吧。”

　　“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是谁？”夜南国终于开口，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艰难费力，涩滞沙哑。他的嗓音已经毁伤得不成样子了。

　　倔强顽强的林天然死死地咬住嘴唇努力忍下了几乎夺眶而出喷涌成河的眼泪。她莞尔一笑，牟足了劲做出一副幸福甜蜜的模样，嘴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着，像是抽筋。

　　“钟汉良。”她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夜南国摇头：“我不信。”

　　“这次我离家出走去成都，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你说为了‘追星’。”

　　难得他记得她说过的话，那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更何况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如同火星文。他一窍不通。但因为是她讲的，他无条件记在心里。林天然不是不感动，只是她必须更无情更残酷一些。她灵机一动巧舌如簧：

　　“钟汉良，他是我的天我的地。他就是我的星星。”

　　一瞬间悲痛莫名的夜南国恨恨地盯紧了林天然，眼睛几欲滴出血来。林天然侧脸躲过他利刃般的视线，鼻子酸痛喉咙暗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看了一出好戏的夜素净忍不住拍手叫好，她温柔地附在林天然的耳边呵气如兰冷嘲热讽：

　　“演得真好，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为了赶他走，为了救他的命，你竟然这么狠心伤害他。”

　　“只要他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闻言夜素净浑身一震。她清楚地记得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他伤了她的心。她害了他的命。临死前他奄奄一息却强行挣扎着要告诉她什么。

　　他说：“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铁石心肠了几百年的夜素净竟然觉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一下一下，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她手足无措。她眉头蹙起，眼神茫然，失魂落魄。林天然趁机抓住夜素净纤细伶仃的手腕，大义凛然地放声高呼“你不能再害人了”，然后拉着她纵身一跃，双双坠入万丈悬崖。关键时刻，我们的小天然还是挺具有自我牺牲的大无畏精神的！

　　始料未及，猝不及防。痛定思痛的夜南国幡然醒悟，大喊一声“天然，我来也——”然后像一辆刹车失灵的高档轿车似的全速前进，直直地从绝念山崖上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