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鹰惊鸿》DAHLIA

6、注定

　　凌风睁开双眼，东方刚刚破晓，晨风微微的吹着，竟然还有些冷。自己却是躺在一个长亭中的长凳上，远远望去只见一条官道，一片田野，已经看不到什么山丘，想来应该是那位云瓌公子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再一摸，那个小锦盒还在怀里放着；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鸽蛋大的白色丸药，清香扑鼻，放入口中，顷刻融化，不久便觉一股热力从胸中散发出来，只通身体各处，便就这那股热力，慢慢运气引导，约摸一顿饭功夫，身轻体泰，体中真力已经恢复正常，心中大喜。
　　他心中极想再去那玉宇山庄再去看看，而起想起那云瓌公子的话，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打消了念头，沿着官道慢慢走下去。
　　走了几里路，眼前是一个小村庄，家家户户屋顶上青烟袅袅，似乎正在做早饭，凌风向一个村民打听到村中有一个小店，于是顺着村里弯弯小路寻了过去。走了十几步，路过一个山谷场，不经意的一扫眼，却看见一个稻草堆边，蜷缩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头发枯黄，竟然是那个可怜的少女！凌风走过去，只见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哪里，伸手轻轻推她，“姑娘，醒醒”她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凌风一惊，忙去探她的鼻息，总算还有些热气，赶紧将她抱起来，只觉得那身体轻如灯草，不堪一握，心中暗暗叹气。
　　在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位医生，让他看视；那医生看了看她的脸色，仔细把了脉，说：“这位姑娘象是常年忍饥挨饿，身体很是虚弱，但似乎不久之前有过一次暴饮暴食，她身体本来过虚，怎受得了这忽然过量的食物？故而晕倒。”凌风想起两天前之事，头上冒出冷汗，道：“那该如何是好？”医生道：“只可慢慢滋补，先食三天稀粥，可略略放些精肉，千万不可吃得过多，每次一碗即可；再慢慢进些米饭鱼肉，切忌不可大补，不然过犹不及，这位姑娘只怕性命勘忧！”凌风称谢道：“多谢老者。”医生道：“无妨。正好，家中熬了一些稀粥，你可先喂她吃些。”让一个小童盛出一碗稀粥来，凌风连声道谢，正要唤醒少女，却见她睫毛一抖，慢慢睁开眼来，眼睛一转，看到凌风，忽然身体一抖，又晕了过去。
　　凌风虽然满怀疑窦，却不由得想到前一次她激动难当的样子，不敢再叫她，出去央求医生的妻子来喂她。半晌，那老婆婆一脸慈爱的端着空碗出来，说：“好啦，已经吃下去了。”凌风谢了婆婆，进去一看，少女微闭双眼，静静躺在床上。见他进来，慢慢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迅速的扭过头去。
　　凌风轻声道：“好些了吗？”少女一言不发，良久，身子微微的颤栗起来，凌风这才发现她在流泪；忙问道：“你怎么啦？”她并不回答，凌风站了半晌，不见她动弹，近前一看，脸上泪珠犹存，嘴唇微微撅起，却是已经睡着了。
　　那医生夫妇心地极好，看少女身体衰弱，便让他们先住下来；凌风本想把少女托付给他们，但看她的样子实在可怜，终于留了下来。少女刚开始并不敢面对凌风，全由老婆婆照顾，凌风只是偶尔去看看她。
　　这一天，午饭过后，凌风走进她的住处，她正倚在床上发呆，脸色渐渐好转起来，人也精神多了，见了他，微微一笑，笑容含羞带怯，竟然含着一种甜蜜妩媚，却是分外动人。凌风也含笑问道：“是不是好多了？”少女点点头，说：“好多了。多谢大爷救命之恩，奴婢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凌风说：“你只要过得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少女低下头，说：“奴婢从来没有遇到过大爷这样的好人，要不是大爷，奴婢早就饿死了。”凌风安慰道：“好啦，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放过我的！”少女忽然尖声叫起来，“她一定会把我抓回去的！”
　　凌风吃惊道：“你怎么了？”
　　少女叫道：“我冒犯了她，她不会放过我的！她要抓到了我，我。。。我。。。。”说着，双手死死抓住被子，全身剧烈颤抖，泪水汹涌而出，昂着头，绝望看着凌风。
　　凌风心中大为震动，关切的说：“你先别哭，什么事情？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
　　少女泣不成声的说：“我师傅。。。留山。。姥姥，她。。。她”凌风拍拍她的肩膀，说：“不要急，慢慢说。”少女胡乱擦了擦泪水，强逼着自己平静下来，说：“我从小没爹没娘，留山姥姥收留我把我养大，我心里很感激她；可是，可是她对我不好，一点也不好。让我做很多很多事，还总是骂我打我；被打被骂我都可以忍受，可是她不给我饭吃，我真的受不了。我总是吃不饱，总是长不高，后来有一天，她带着师姐们去山下了，我一个人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去厨房拿东西吃，不小心把菜锅和碗碟打碎了，我好害怕，师傅回来了一定会杀了我的，我就偷偷跑了下来。但是她一定会找到我的，她武功很高，又认识很多朋友，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人也不认识，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说到最后，眼泪又是哗哗而下。
　　凌风心中不觉大为震动，好似有一滴水，滴进了平静的心田，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搅乱了，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怎会使他心乱呢？沉默良久，说：“你放心，留山姥姥要是追来，我一定帮你。”
　　少女颤声道：“多谢大爷，可是，可是，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我，我终究敌不过她。”
　　凌风看她凄然欲泣的样子，脱口说道：“不要紧，你今后跟着我，我不会让人欺负你了！”少女猛地抬起头来，睁大双眼，泪光闪闪的望着他。
　　凌风话已出口，便接了下去：“留山姥姥的武功虽好，但我还是可以保护住你的，你放心好了。”
　　少女从床上爬下来，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磕头，“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凌风连忙把她拉起来，“不要如此，快起来！”看看她眼中又是珠泪盈盈，便笑道：“看来我今天不该来看你，让你哭了这么多次，刚刚好的身体又要哭坏了。”
　　少女连忙用手擦泪，凌风又道：“好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对了，上次你怎么一听我的名字就跑开了？”
　　少女脸色一暗，低声道：“我没有名字，师傅叫我讨厌鬼，师姐叫我小讨厌，还有人叫我阿厌。我听师傅提起你，他说你爹爹是个大英雄，也是她的朋友，我怕你会把我抓回去，所以就跑了。”
　　凌风笑道：“她可能认识我爹爹，但是我可不是她的朋友。”顿了一顿，说：“阿厌这个名字怎么行呢？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少女惊喜的说：“好啊好啊，只要是大爷取的，叫什么都好！”
　　凌风笑道：“好了，你再不要叫我大爷了，我年纪比你大，你叫我大哥好了。”
　　少女忙叫道：“大哥！”
　　凌风看着她，娇小瘦弱的身体，尖尖瘦瘦的瓜子脸，略微深陷的双眼，烟黄色的头发，说：“我叫你阿颜，好吗？颜色的颜。”
　　“阿颜，阿颜？”少女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两次，脸上放出光来，欢声道：“好！我以后就叫阿颜了！多谢大哥！”
　　凌风看她欢喜无限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