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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志未酬苦中乐,未必青梅相思情(七) ...

  •   宣室殿高高在上的飞龙宝座上许久不见刘贺的身影,众臣分列两侧面面而立,左侧的霍司马范了头风已是数日未能上朝。这新帝忽然是荒诞无垠却也不能让众臣等这么许久,狐疑之际,一声响亮清脆的通传,上官馨一袭暗红金玉团凤朝服从内殿缓缓走来,随着四下众臣齐声跪地高呼千岁而座于龙榻之右,青纱被随行的宫娥从白玉挂钩挽下垂于眼前,慢慢抬手宽大的袖口呈于皓腕道“众卿平身”好不失皇家气度。

      透着青纱环视下臣,半响,深沉而庄重的声音响起“今日是陛下的寿辰,设宴于清凉殿,就由哀家来主持今日的早朝”众臣俯身称诺。
      上官馨见此,回首示意身旁的内事监,那宫人立即领会,双手捧着龙纹黑木矶上呈这竹简举过头顶恭身立于一侧,太后继而看向右手而立的霍禹道“舅父”
      霍禹听此称谓,身体一颤,连忙恭身上前道“太后娘娘折煞微臣了”

      今日上官馨做足了气场,难怪一向跋扈的霍氏一族也这样的如履薄冰。
      “霍家对我大汉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即使哀家贵为太后,也一样示你们如亲人”青纱后的上官馨佯装着笑容
      “霍家对大汉忠心耿耿,若是朝堂内外有任何人与霍家为敌,就是与哀家为敌,与我大汉为敌”一番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薄弱的身体跟着颤抖,头上坠于步摇上的珠玉与耳铛叮叮作响。
      众臣也是头冒虚汗,颤颤称是,霍禹更是尽显他霍家的无尚地位,扬起下颚笑的得意。
      “如今,我大汉内忧外患,霍司马更是操劳国事,范了头疾”说罢,瞥了一眼一侧太监手中的竹简道“这是大司马康健时给哀家的最后一道奏疏,舅父你认得大司马的笔记,就有你念给众卿家听罢”语罢,便示意那内事监呈于霍禹。
      霍禹接过竹简,得意之色便止于面容,颤颤抖抖的双手未阅完,便立即跪地大拜“娘娘恕罪,微臣惶恐”众臣见此景也不敢多言。
      上官馨知道当然知道霍禹这等胆小之辈见到父亲上奏废帝这等大事,必然吓的俯首称臣,而之后霍光上奏立自己为亚父监国一事也早就由上官馨拆去,霍光为人谨慎多疑纵使是自己的亲子,在太后没有真正下诏前也不会告知,而此举便是要告知天下,废帝是他霍光提出来的,霍家党羽众多,得到霍禹亲身验证的奏折即使霍光不在众臣也不得不信。
      “舅父何出此言?大司马不过是请奏废帝另立明君,何故就把舅父吓成这般模样?”太后语气随意的像是再说今日的天气,与众臣唠着家常,却让文武百官惊恐的纷纷抬袖试汗。
      “先帝无子,到底是哀家愧对于列祖列宗,愧对我大汉江山,如今新帝荒诞无垠,大汉江山岂不是要毁于哀家之手”说此,以袖遮面试泪,却顺着袖口瞥着众臣的神情,高祖打下大汉江山,文景之治国家兴盛百姓安居乐业,武帝期更是大退匈奴疆土辽阔,如今内忧外患,新帝昏庸,闻此,众臣也开始纷纷慨叹。
      周文晟见此上前一步,抱拳在胸道“太后娘娘节哀,臣以为霍司马所奏并不是不无道理,自古以来,君王之位必以贤者居之,当今陛下实在担不起贤明二字,臣恳请娘娘准霍司马所奏,另立明主”
      语罢,百官则在也按耐不住议论纷纷,自古以来就没有过废了皇帝一说啊。那跪在地上的霍禹似乎也缓了神来,这似乎并不是大不敬之罪,而是民心所向。
      丞相杜延年本是霍光党羽,闻此附议道“太后娘娘,臣以为为今之计必当快刀斩乱麻,在新帝根基未稳时提早决断,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娘娘”
      上官馨听罢,佯装着哽咽道“丞相所言极是,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必要早日择出明君啊”

      语罢,透着青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刘询,刘询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何上官馨这般支持自己,还是佩服这个女子的魄力与智慧,于是恭身道“娘娘圣明”
      光禄大夫丙吉上前道“启禀娘娘,阳武候刘询自掌管徐州各地税收以来虽不足一月,便惩治各郡县贪官克扣赋税者十三人,各郡县无业百姓更是得到了官府救助,臣以为阳武侯生在民间更能体会民间疾苦,若是继承大统必定秦政爱民,使我大汉千秋万代”
      刘询的才能朝堂之上无人不晓,更是在区区数日结下了如魏霖,丙吉这样忠于汉室的股肱大臣,虽不及霍光党羽众多,在朝堂也算是有了些人脉,故以丙吉为首的官员纷纷附议。

      那霍禹与他父亲相比是忠善有余智谋不足,而历经三朝的杜延年可绝非善类,此等大事,霍光怎么就会突然头疾连朝也上不了了,而这不到二十岁的女娃娃怎么会一会耍狠架子一会又眼泪连连,看着群臣开始一边倒杜延年上前一步“禀太后,臣有奏”
      还未开口,上官馨便捏了一把冷汗,慢慢舒展眉头,缓缓道“丞相请讲”
      “臣以为此事重大,还得等霍司马痊愈后在商议”
      此言似乎击中了霍党的脑袋,一时间便清醒了,纷纷恭身称是。
      丙吉惯是个心直口快之人“这是刘家的天下,太后娘娘做的决定为何要与一个臣子商量”
      那杜延年也被丙吉激怒,冷哼一声道“霍司马乃是武帝爷亲命的辅政大臣,武帝临终时说过,大事小事悉以咨之,丙大人是想抗旨么?”汉武帝何等英明神武却未曾想过,他的遗召给子孙带来多大的困窘。

      “杜丞相”太后起身,身旁的宫人忙掀开青纱“今日是当今陛下的寿诞,哀家请了诸位大臣的家眷到未央宫听曲赏花”她边说边由宫娥搀扶走下殿来看着众臣的惊恐道“哀家是可以等霍司马的,就是不知道诸位夫人小姐等不等的起啊,国库空虚诸位大臣也是知道的,那未央宫里可没有足够的衣食啊”

      刘询暗笑,此举虽不光明正大,可她本就是个不足二十的小女子,也不算失了君子所为,而这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得不让人叹服,只是这霍光到底是病的是时候还是故意为之,眼前闪起那日乘自己轿撵离开的黑衣女子,上官太后身边还真是能人辈出。

      杜延年一声长叹,为人臣者也是为人夫为人父者,太后这是要鱼死网破了,没有别的办法,难道要成为孤家寡人么?三声“太后英明”响彻宣室殿。

      三万御林军包围未央宫前,周馥玉身着昨夜刘贺连夜差人送来的白狐绸缎金缕衣,逶迤与袖口皆以婵丝的白狐羽毛拼接,婵丝芙蓉将腰束的细细,不盈一握,半边青丝琯了精致的流云鬓斜叉镂金镶珠金步摇,余下的青丝在发中偏下捆以丁香丝绳,美若洛神,将这满园的春景和阖宫的美人失了颜色。左侧坐于同样盛装的李夫人,和其他的美人,良人,转眼轻瞥刘贺,一袭白色锦袍,琯以青龙白玉冠,何等的绝然出尘,不理世俗,殿前的折腰甩袖的舞姬频频退下,周馥玉翩然至于殿前,唤了随下的宫娥匆匆摆好芙蓉檀木筝,音符随着她削葱的手指舞动,婉转悠扬,配着初春的花香,让人神往,微微抬头看着宝座上的君王,竟毫无畏惧,虽有些几丈的距离,却依然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不曾离开自己分毫,答应他的事总算是完成了,如释重负之余多了些离别的苦涩,他是寂寞的,孤独的,身不由己的君王。

      也许刘贺此生都不希望这首曲子结束,而她起身谢恩的一瞬,一切都结束在他的梦中,忽至的三万御林军吓的宫人和妇孺小姐们惊呼大叫,唯有他纹丝不动的坐在那,自顾自的喝着酒盏,传旨的内事监手持太后懿旨,扬着头颅尖着嗓子“新帝刘贺不理朝政,荒淫无道,于汉室无益,念之年少特准其迁回昌邑,另赐汤沐邑二千户,其子女各赐汤沐邑一千户。”

      周馥玉看着暗自笑意的刘贺,不曾惊慌失措,不曾蹙眉神伤,只是依旧云淡风轻的坐着好似方才听曲的神态,为什么不拿出传国玉玺赌一次,号令天下,最起码还有一丝的机会,李夫人和其余的两点美人被侍卫反手压着拖走,边走李夫人拗哭着“陛下救救臣妾啊,陛下...”哭声并未扰乱刘贺分毫,周文晟一身银光甲胄神采奕奕,径直走向刘贺,他是仁孝之人,恭身道“请昌邑王移驾”

      那英挺的身影擦过她的身旁,定定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眉眼,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黑压压的甲胄中,于刘贺来说,这一天便是大喜大悲皆在此了。

      昌邑王回封地的那一天,走的凄凉,一车二马两三个随从,原本从封地来的几个大臣死的死伤的伤,太后准了几位嫔妃跟随,却只有李倩一人随他去了昌邑,谁人不知,被废黜的皇帝即使现在不死,新帝又怎会容他,人人避而远之,周馥玉却不愿他走的凄凉,何况答应他的事,尚且没有办妥,也是相识一场。再见时不过三日他已不是当日那个潇洒俊逸的君王,一身青布长袍,头上也只用木簪束发,额前的几缕乱发许是路途颠簸所致,下颚出的胡渣显得越发潦倒,却还是冲她笑着,温暖的让人心安。
      “馥玉是来给王爷送曲谱的”
      双手将那抄好曲谱的竹简递给他,抬手接过,笑的凄凉
      “难为你还记得,如今人人都对我避而远之”
      “馥玉与王爷是君子之交,无身份地位之芥蒂”并非宽慰他,只是她心中所想。
      他暗自一笑转而看向荒野的一汪湖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与姑娘就此别过,望姑娘珍重”
      语罢,便持竹简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那声“珍重”默默道出。

      车辆颠簸的行驶,再也不愿回头,再回头怕是不忍离去,曾再三问你可愿与我偕老,却又不忍将你困于深宫高墙,如今却不能再次相问,只因我自己都朝不保夕何以护你,只得道句珍重胜过万语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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