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巷story之黑巷王》岁月如川

7、第七号巷 羊虎（三）

　　周围的石壁染上了烛火之色，羊与虎被以彩画的方式清楚绘在上面。
　　“你好。”
　　石道上印着三个影子。两个是人，另外一个是鱼的形状。
　　“你好，我叫弗斯。”
　　小小的草金浮在空中，位置与赵飞的眼睛为水平线上的两点。背鳍有点儿折，肚皮白肥肥的，尾巴很长，如飘荡的丝绸。
　　“噗咕噗？”
　　赵飞惊觉过来。因为这声音他听过。“难道那鱼肚皮就是……”想起那场迷迷糊糊的“梦”，赵飞怀疑那尾草金就是送来包子的“恩公”。
　　“好可爱。”
　　连娇跑到小鱼面前，打算伸手碰它。鱼见此很快绕到她身后。
　　“姑娘，人的手对鱼来说是很烫的。”
　　这时弗斯没发觉赵飞正要碰自己的肚子。
　　“好烫啊咕噗！”弗斯慌忙逃开，大怒道：“干嘛呢噗咕！色狼！碰人家的小羞羞。”
　　色狼？
　　赵飞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骂过，还是被一条会说话的鱼骂的。还有，小羞羞是什么鬼？
　　他睁圆双眼，觉得自己没必要问它了。
　　“我觉得你太胖了。”
　　“胖……”弗斯变了声音，“可是我明明减肥了。”
　　减肥？鱼需要减肥？
　　“我才57公斤噗咕。”弗斯摸着自己的肚子。
　　才57公斤？！
　　“57？”连娇感到惊诧。“怎么看都不像是57公斤？”
　　“是吗？”弗斯数着自己的鳍，“1、2、3……上次测重时是57的。”
　　“弗斯先生有没有学过数学呢？”
　　连娇的话令赵飞感到意外。
　　“数学？”
　　“是的……听说黑巷里有专门的动物学校，不光是汉字，算术，连绘画、舞蹈也在列。”
　　“……”
　　“那么，弗斯。”赵飞直呼那条鱼的名字。“你的算术是不是不及格？”
　　“不，人家没有参加算术考试。”
　　“那就是不及格，分数是0。”
　　弗斯沉默一分钟。
　　“你……”赵飞好像听到了小孩吸鼻的声音。“噗咕！”
　　弗斯在哭吗？
　　鱼在哭？！
　　这又颠覆了赵飞在现世的三观。
　　只见鱼屁股背对着自己，暗自伤心。这让赵飞误认为弗斯是个女孩，“抱歉，我以为你是个公的。”
　　“我本来就是公的！”
　　弗斯把脸埋进连娇的胸中“哭”了起来。
　　“……”
　　赵飞对此完全消化不了。他摇头并绕过连娇，走向里面可能躺有“谜女”的棺材。
　　他用力推开棺材盒，往里面一看。
　　果然，正躺着的就是“谜女”。
　　“是她。”
　　黑衣女人躺在花瓣的海洋里，头戴着帽子，帽子下的黑纱遮住了其真容。
　　这副模样，与赵飞第一次见到罗娜时一模一样。
　　连娇跟着一看，抬头问赵飞。
　　“你认识她吗？”
　　赵飞沉默几秒，做出了回答。
　　“她是把我弄进黑巷的人。”
　　“弄进？”
　　“是的。”赵飞盯着罗娜的尸体。“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这么进来了。”
　　“我知道。”
　　小草金的话引起赵飞的注意。
　　“我知道罗娜让你到这儿来的理由。”弗斯的话较之前“正经”一些。“关于续婴的事。”
　　“我的母亲？”
　　赵飞未曾想过在黑巷里会听到母亲的名字。
　　“是的。你的母亲，续婴曾经是黑巷之王的继承人。”
　　黑巷之王？继承人？赵飞的脑袋犹如被重磅炸弹轰炸，有点站不稳，后退了几步。这些事情他未曾想到过。母亲为什么会被杀？他未曾想到过那个原因。
　　“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可惜续婴在第七代王即位之前曾经放弃继承，因为她爱上了赵姓的人类。”
　　“但是为什么会被杀？”
　　“原因是续婴后来再次答应成为黑巷之王。三十年前那些‘警察’曾重挫黑巷。”
　　“是他们杀了母亲？”
　　“不。请听我说完，那些人被七代王打退，至今再也没有出现。但从那事之后，黑巷的防御比之前弱了不少，屡屡遭受未知人物的攻击。我们无法查明他们来自哪里，只知道他们统一穿着白色制服。”
　　白色？
　　赵飞猛地想起当年杀死自己母亲的白衣人。
　　“七代王多次请求你母亲出山，支撑黑巷。但没想到被他们给知道了。”
　　最后他们才杀了我的母亲吗？
　　“告诉我他们的特征。”
　　“你已怒火中烧，但你想错了。七代王和杀死你母亲的家伙战斗过，说身手和招式很根本不像那方的人。”
　　“七代王他现在在哪儿？我可以问问他。”
　　赵飞推测七代王八成就是当年在家里出现的男人。
　　“他死了。”
　　“什么？”
　　“……三座景。”之前一直呆若木鸡的连娇，道出了关于黑巷第七代王的一些情报。“出生于现世之日/本京都，因家庭因素与父亲搬到香/港生活，机缘巧合之下闯进黑巷，勇敢和慈悲使他被续婴和罗娜推荐为第七代王。遗憾的是他对任何事太过悲观，最终患上忧郁症自杀。”
　　“我曾经说过他不合适成为黑巷王。”弗斯话题忽然一转。“连家小姐的情报收集能力不错。”
　　连娇慌忙解释。
　　“是从家里记载的书上看到的，而且我不是什么大小姐。”
　　“你的外貌证明了一切，血统是不会骗人的。”
　　“……”
　　一人一鱼的对话，赵飞没有完全听进去，他早陷入了母亲之死的思考。
　　没有其他办法了么？不，还有一个。
　　“弗斯，连娇，我可以说一句话么？”
　　“……”
　　“怎么了？”
　　赵飞看着少女，然后转头看着小鱼，做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宣言。
　　“我，想成为黑巷之王。”
　　没错，只有这个方法，可以查出杀掉母亲的人是谁。母亲曾是黑巷王的继承人，那么自己自然有这资格。
　　连娇吃惊看着他，倒是弗斯很平静——后者似乎早预知到了。
　　突然他们听到洞附近有微响，紧张循声一望，发觉一只百灵在好奇看着他们。
　　“又被吸引来了……啊？”
　　“续婴天生有吸引鸟儿的本事，你继承了她的能力。”
　　怪不得，怪不得。赵飞明白那些鸟为什么总会跟在自己的后头，原来是母亲的，她母亲给予的、仅有的一份礼物。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驱赶那些鸟儿。
　　赵飞觉得自己当时愚蠢极了。
　　“过来。”他蹲下身，朝百灵伸出了手。那只百灵开始歪头几次，用豆丁般的双眼注视赵飞的黑瞳，好像是在犹豫，最后展开翅膀那个人的手飞去，落在他的食指上。
　　赵飞的另一只手抚上它的羽毛，百灵就鸣出美妙的歌。
　　很好听。
　　赵飞这时候在想，母亲也是这么快乐的吧。
　　地上的响声打断了他的幻想。“连娇？”后退几步的少女令赵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对方那张漂亮的脸显出恐惧。
　　“你怎么了？”
　　连娇的双眼盯着那只百灵，害怕的眼神像是看到了魔鬼。
　　“别过来。”
　　“呜、呜……”
　　百灵突然飞离赵飞的手指，直接奔向少女，用尖嘴猛啄对方的头发。连娇手挡着脸，大呼好疼。
　　“住手。”
　　赵飞回想起那男人被“人面鲤”吃掉的情景，悟想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一些动物喜欢他，但其他人就不然了。他上前把连娇抱在自己的怀中，感受到人儿在发抖。
　　百灵还是继续攻击连娇。
　　“好疼、好疼。”
　　“呜呜！”
　　赵飞一下子怒了，随手打中发疯似的百灵。“啪”的一声，百灵在空中自转了几圈，摔在地上，呜呜变成了“嘎叽”的害怕叫。
　　“没事吧？”
　　连娇已经捂住耳朵，双膝着地，头埋在腿间。
　　“呼、呼……”
　　刹那间，烛火的颜色再次变成绿色。赵飞不禁吃惊，他清楚这样的现象只有一个原因。
　　“弗斯！”
　　“快离开她。”
　　“你也疯了吗？弗斯。”
　　“快离开她，刚才那只鸟说了，连小姐身上有‘间谍’。”
　　间谍？
　　双手忽然被人给攥得生疼，赵飞回头去看连娇。
　　“连娇？”
　　“呼……呼……”
　　连娇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知怎的到最后变成类似“虎虎”之声。
　　赵飞有不好的预感。
　　“连娇？”
　　少女缓缓抬头。她的面孔一下子令赵飞惊呆了：原本好端端的一张脸，竟然布满了墨色的花纹，而且那些花纹还是活动着的。
　　“抱歉。”
　　有什么捅穿了自己的身体。
　　赵飞慢慢低头，看见连娇每根手指上早已长满了白色的鸟羽，羽伸得很长，长到能深深插/进自己的胸膛。一滴血从嘴角落下，滴在羽毛上。羽毛就像在吸血似的，与血液化为一体。
　　“对不起，我没办法控制它。”
　　连娇眼里涌出两行泪水。
　　赵飞看着她，直到看到对方的面孔发生变化。眼睛从灰色转变成宝蓝色，睫毛变得很长，色彩像是被雪花包围一般。肤色发灰，又带点儿蓝。
　　他双眼微微睁大。
　　这副面容，他到死都记得。是的，不光如此，即使对方化装成另外一个人，他也会靠声音认出。
　　“又见面了，黑巷之王。”
　　白色的卷发与银色的嘴唇使那人多了几分魅力。
　　“……你……是你。”
　　“羊与虎的故事觉得很有趣吗？”神秘人凑近赵飞的脸，微笑道：“可惜呢~你没有机会变成老虎了~”
　　凶器从身体中抽出。
　　“拜拜~续婴之子~”
　　为什么？
　　赵飞一下子倒在地上，伤口带来的剧疼令他快要昏过去。
　　为什么自己没有成功复仇，反而像母亲那样被杀？
　　……
　　…………
　　啊，命运真会开玩笑。
　　听见打杀的声音，赵飞知道是弗斯正在与那人战斗；听见有人叫“陆先生”，知道是那位背头女带人赶到了现场；听见百灵的“秋秋”声，知道很多鸟聚集在一起。
　　它们飞上天空，引吭高歌，使一切化为了白色。
　　甚至看到罗娜正低头看着自己。
　　呵，敢问你是幽灵？还是真人？如是前者，那我离死不远，如是后者，那我被你愚弄。
　　“暂时先回去休息吧，我的王啊。”谜女的声音很好听，就像那只百灵。她微笑着，抬起那美得像模特的手，盖上赵飞的双眼。
　　他的身体早已冰冷，呼吸已经冻结。因为谜女给他看到了一片蓝天，还有几日许久未见的……
　　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