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来世，我的今生》一鱼仙眚

37、皇城惊变

　　安赭蔗怀抱着一盆各色坚果在高台上看戏，这大戏的剧本是留织从人间淘来的，怎么看怎么无趣。见着安赭蔗对这些也没有什么兴趣，留织包子一样的圆脸因着嘟嘴更加圆润可爱。安赭蔗剥了颗饱满的杏仁递给留织，淡淡道，“看，你自己也不喜欢吧…吃点果子罢。”
　　留织看着长得清丽脱俗、看似不食烟火安赭蔗，十分难得地生了气，一把排开那只水葱般白净纤长的手不言语。他那是不喜欢看戏，他明明是不喜欢安赭蔗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
　　安赭蔗看着留织心情不好，挥挥手让那些戏子仙娥们都退下了，方才伸手拍了留织的脸，“我发现啊，我们留织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
　　留织更是不悦了，嘟着嘴念叨，“赭蔗明明答应了留织，要带留织回夕佳山几日的。”
　　“我不是说了，你随时都可以回去的啊。”安赭蔗又一口将手里的核桃仁扔进嘴里，悄悄瞥了一眼怒火中烧的留织，又讨好道，“行！我们明早去吧。”
　　留着抬眼看着正认真吃着坚果的女子，叹出了一口与他稚嫩模样不相符的长气。
　　毕方坐在紫宸殿的高座上，桌上摆的是一把断了伞骨的红色流苏伞。他没有料到，这艳红的伞骨这样脆弱，也这样珍贵，五十年间，他竟然都不能找到材料将它修好。
　　细长的指尖缓缓划过那短短的流苏，毕方有些失笑。当年，他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的道行虽然是万万比不上陆压，却也不至于被百道天雷劈得人事不省。他醒来的时候，就有了察觉，自己仿佛是着了什么人的道。而当竹夭毕恭毕敬地将这把霜降伞递过来的时候，他的心已然沉了又沉，但是他却笑了，他觉得一切，恐怕都是自己多虑。至于后来，那场莫名其妙地婚礼，让他心中既愤怒又恐惧，他坐在她住过的房间，喝了三坛子陈酿。他愤怒她的不出现，也恐惧她的不再出现。
　　那段时光，他过的十分枯燥，除了修炼周天星斗阵，不愿去想别的事情。
　　可是，当他体内妖鬼之气越来越纯净的时候，周天星斗阵已然大成，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那日，他在帝俊的尘世镜前一坐就是七天。耳畔尽是红蓼临终前的言语。
　　“我一直以为找到道君，是我的夙愿；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安好，才是我的夙愿。”
　　“幸好……你心里没有我，就算我不在了，也不会那么难过。”
　　“现下，我就要兑现我的承诺了。我的珠玑是你的，许久以前就是了。”
　　“往后，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你一定要，平安、幸福。”
　　那几日，他在那里像个疯子，不吃不喝，笑得嗓子都沙哑了。末了，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他用右手卡住自己的脖子，低头干呕了了好久，除却血丝，什么都没有呕出来。
　　他坐在这冰冷的高座上，双手撑着额头面色苦痛，吐了口气，将那折断伞骨小心地用浆糊涂抹着。他毕方终于是坐到了这个位置，中正君樰澳也从炎谷炼狱中放了出来，但是，他却从心底泛出难以抑制的疲惫。他很后悔，那时会对红蓼说那样的话，却发现一切再也无法重来。
　　古书上说，失去珠玑的鹤仙，都是魂飞魄散，无一幸免。而他若是死了，只是又要重新开始无趣的一生罢了。他不愿忘了她。因为，记忆，这是她唯一给他剩下的了。
　　这些日子，毕方的脾气似乎也越来越不好，甚至眨眼间，伸手就能要了别人性命。因为，他越来越觉得，世间生命于自己，都轻如鸿毛。
　　“少主。中正君樰澳求见。”竹夭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沉稳有力。
　　“进来吧。”毕方回神，手上动作未有停顿，只是略微抬了头。
　　一席深蓝长袍的、中年模样的美貌妇人走了进来，虽是身材火辣，右手的袖子却是空落落的。她抬眼看着难掩倦色的毕方，尖锐的声音语气却柔和，“阿方，逝者如斯。姑姑相信，那红蓼，也是望着你安好的。”
　　毕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挤出一丝苦笑，“是。她说过的。”
　　樰澳叹了口气，将手中染着献血的长剑往地上一抛，正色道，“这便是杀死人皇侯罗辰的长剑。上边妖鬼之气盘旋，显然是我们的人所为。”
　　“唔。”毕方隔空打量了那长剑，沉声道，“父亲闭关前，交代的是征讨仙界，若是我们再与人间树敌，于我们是有害无益。务必将这凶手找到。”
　　“是。属下会亲自去查的。”
　　“姑姑也勿需着急，不要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