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短纪》沙滩上的企鹅

1、案发

　　孙先生，请你跟我走一趟。来的人影在了阴影处，斜下的摩登帽遮住了大半的脸，木门还在喳喳地响，恍惚是从外面的树上传来的。屋外阳光明媚却怯懦着不敢往里，苦了里屋的花斑狗。
　　孙堂镇定地笑了，谨慎地看着那露在外边的半张脸，脑袋里思索着自己是否有见过，声音是略有熟悉，内心对他身份的猜想却全然乌有。
　　请问…大爷，小的只是个人力车夫。他抖了抖脚，踩到屋里的杂物，一屁股跌在灰里，他接机又向门靠近了不少，同时掩饰着指黑暗里隐约有痕迹的车型。自个儿充死了家当也就身上的粗布短褐，二三十年来都安分守己，确是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上面的人惦着的。
　　大爷？他仍没听着半点回应，痉挛了一下，手脚并用突然微微凸起起身如骆驼一样的姿势向外跑……啊——！他面目抽搐，干瘪的脸皱成了条条泥巴块一样的纹路。
　　碰——烟从枪口悠悠蔓延出来，黑色的□□枪身发出幽暗的微光，子弹不偏不正打在了孙堂的小腿上。
　　即使中弹了，孙堂还爬着，血红浸入了土壤，蜿蜒的血迹很快融进去消散了。那人冷眼看着他拖着一只腿丑陋地爬着，看他气息不稳，血遍门槛。
　　孙堂的屋子四方，积攒多年灰尘，上面的木板老朽了许久但抽不出钱来修理就放着好几年，平时他就窝在炕上一夜，对于这个破旧的地方，他唯一沾沾自喜地是有个高门槛，端着显得有些贵气，即使素来绊脚也不舍得拆。今日让他尝到了苦头。
　　他把手搭在上面，奋力想上去，噔！地磕到脸，埋在灰里，他苦笑心知出不去了，忍着痛，向外望了一眼，院子里的桃花都开了，素白的，淡粉的都有，细嫩的幼叶在旁边衬着，他还记着呢，那个家伙喜欢这些美好的东西，美好的。
　　美好的东西，他笑了一下，将手伸出去，想掬一手灿烂，但够不着，只能与黑暗相伴，屋檐投下的一片黑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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