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孤迹ゐ沧涯

1、要离

　　吴国有一柄匕首，叫鱼肠，是专诸的武器；
　　吴国有一支短矛，叫风舞，是要离的武器。
　　——题记
　　吴王的宫殿，异常华美，雕栏、玉砌、朱红的廊柱、金漆的龙。殿檐，上古的兽吻、青铜的玄武、混沌。血色的地毯，两旁武士手里乌青的戈，泛着淡淡冷寂的光。血色的尽头，耀眼的金色，宽大的龙椅，繁复美丽的花纹。这儿曾经属于王僚，但专诸将它献给了光，现在的阖闾。
　　号角吹出宏大的声响。龙椅上，王粗犷、倨傲，透出阵阵寒气。
　　武子胥请求吴王发兵攻打楚国。吴王冷冷地回绝。我为伍子胥辩护。盛怒下，阖闾挥剑斩落了我的右臂。前所未有的伤痛从伤口蔓延，鲜血汩汩渗出。武士一拥而上，将我押入监牢。
　　月光清冷，月影东头。我握着风舞，在武子胥的照应下，冲出监牢。
　　吴王的剑落下的一瞬间，就已注定了我的命运。我再也无法回到吴国，见到妻儿。
　　城外，银色的月芒下。我，一个瘦小、丑陋、只有一只手臂的人，一步步挪出吴国的疆界。风雨无法阻挡我的步伐，路人的讥笑也早已熟悉，独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我，只有一个信念——到达宛城。
　　终于，我看到了。高大的城墙上悬着硕大的“宛”。我刚踏入城门，便被一个将士领到了庆忌面前。原来，吴王将我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庆忌早已知道。
　　“你，就是要离？”
　　肃杀，在凝固的空气中弥漫。沉重的杀气将我重重包裹，侵入我的体内。
　　“是。”我抬起眼。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冷漠威严的面容，高大魁梧的身躯。这，就是庆忌。
　　“光派你来杀我。”如鹰的目光向我逼来。
　　我的嘴边浮出一丝不屑。“你不相信我吗？”我反问。
　　庆忌笑了，目光变得柔和。
　　庆忌将我带到一处幽静的住所。我与他畅谈国际形势，分析攻吴策略。我，取得了庆忌的信任……
　　月光如水般倾泻，风舞泛着冷寂的寒光。夜光下，我为风舞一便便淬上毒药。今晨，子胥送来一封信并一包白璧。信上说，吴王将我的妻儿杀尽，焚尸于市。我当场将白璧摔得粉碎。虽早已预料，但心中的悲凉却无法弥补。明日，庆忌就要出兵攻打吴国。我凝视着风舞。明日它就将完成最后的使命。这夜，我醉了。
　　大风，江上波涛汹涌。庆忌亲自长舵，小船颠覆于浪涛之中。我站在庆忌身后，风舞在衣袖中轻摇。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低喃，风舞，你在风中才能自由地舞蹈！
　　我拔出短矛，风舞，你就尽情地舞蹈吧！我将风舞刺向庆忌，被他挡回；我再一次刺出，又被庆忌挡回。我孤注一掷地再次拔除风舞……庆忌大怒，他抓住我的脚踝，将我倒提至水中。咸涩的江水灌入我的身体，血液突然涌入我的大脑，我晕了过去。庆忌又将我拉了出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他黑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惊讶。“我是被吴王派来刺杀你的。”我冷笑道。“那你的右臂？你的妻儿？”他惊道。“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能博得你的信任？”我依旧冷笑，泪水却再也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你才是真正的英雄！”他仰天大笑，黑眸里闪过一丝绝望。他拔出剑，剑光一闪，他庞大的身躯倒下了。
　　“不要伤害要离！”他仍不忘喊道。
　　船继续行驶，已至对岸。面对滔滔江水，我纵身跳下。不，庆忌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追求名誉的刺客罢了……我牺牲了妻儿，牺牲了右臂，牺牲了生命，又究竟为了什么？我终究又得到了什么？功名，不过是过眼烟云……
　　可是，我却意外地被人救起。我苦笑着，举起风舞，对准自己。血喷涌而出……
　　这，可能就是我的宿命，一个刺客的宿命……
　　风愈骤，风舞被抛起，落入江底……
　　风舞，只有在风中才能舞蹈……
　　风舞，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