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题女的脱轨之旅》方起合

57、第三章 爱与不爱（十）

　　我怎么就无法有她那样的心态呢？如果我是她，丑成那样，也许都有可能会自杀吧？杨月婵越想越觉得自己连存在的价值都出了问题。

　　她觉得她是最不应该再呆在那里的人。她实在无颜面也无底气再呆下去了。

　　她等着，等到哪怕是有一个人起身提出要走，她就一定紧跟着走。

　　等啊等，终于等到一个人站起来跟新郎打声招呼，说要走。新娘子喝过酒，就不见了。杨月婵也不想再见到她。反正，她不是一直很忙吗？反正她见不见自己，也是没所谓的。

　　“那个……你们好好吃好好聚，我们买上了晚上的飞机，得赶紧走了，晚上还得赶机呢。”杨月婵也站起来，跟新郎打声招呼，表示要走。

　　“啊？这么快啊？我们还打算留你们一两天在北京玩玩，打算吃过饭，带你们上家去坐……”新郎满嘴巧话。

　　“呵呵，不用了。我们己经买了票了，要走了。”耿豪很配合地接话。

　　“那，这个……那我去叫冬儿过来……”新郎好像真的点急了。

　　“不用不用。让她休息休息吧，我看她很累的样子，算了。我们也不便打扰。”杨月婵边说着边拿上背袋，拉着耿豪交了份子钱，二百元，然后转身便出了饭馆。

　　新郎临时被别人叫了去，他们也无心理会。反正己经打过招呼了。

　　两人孤零零地走出来，站在路边，等着打的。刚等了一会儿，新郎带着两个中年妇女赶了出来，有一位满含着热泪，让杨月婵一度以为她的眼睛一直都是这样蓄满泪水的，直到那妇人抹了把眼睛，握着杨月婵手，可劲挽留。

　　看到这样的场面，杨月婵一点也不感动，她见多了乡下办酒时那种假面留人的方式，个个都是这种样子，眼中浸着泪，嘴上说着感动的好听的话，紧紧握着客人的手，一个劲地留啊留的。如果哪个不识趣的客人真信了，真要留了，她们的脸旋即就变回本来的面目。

　　真的太可怕了！

　　真应该办个民间奥斯卡奖给她们，她们个个表演得原滋原味、淋漓尽致，表演得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表演了！

　　杨月婵冷冷地看着两位妇人，漫不经心地听着她们的废话。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真的想留，冬儿怎么不出来挽留？

　　冬儿不亲自出现，什么都是假的。

　　耿豪当真是非常识趣懂味的人，时常应付两位妇人，一眼看懂杨月婵的神色，便灵机一动，拉着杨月婵的手边走边跟妇人说再见，“我们还是边走边等的士好了，站着实在太冷了，这走过去就半个小时就到了车站，的士等半个钟也未必等得到，我们实在太赶时间，就不好意思了啊，我们先走了，你们请回去，继续吃好喝好啊。再见！”

　　耿豪拉着杨月婵的手快步走，不时回头看看她们，直到她们回到饭馆，耿豪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松开杨月婵的手，叹息了一声。

　　“呵呵，我啊，这次来，是给你擦屁股的啊！你说是不是啊？”耿豪捏一下杨月婵的脸。

　　杨月婵心情不好，扭一下头，不想说什么。她不是在生耿豪的气，她就是自己不爽，想生自己的闷气。

　　但耿豪这又不理解了，“啧，你怎么又这样啊？又甩脸啊？”

　　杨月婵赶紧凑过去，挽上耿豪的手，生怕惹怒了他，“没有，你也不要生我的气了，我知道你今天己经尽可能的帮我救场了。要是我一个人来，我真不知道如何应付得了这样突与其来的变化。”

　　“难得你明白啊。你那妹妹，对你可是半分情意都没有了。你给她带手链，手都在发抖，但你那妹妹看在眼里，却什么表情都没有。我就知道，你们这姐妹情，怕是到头了。”

　　“什么？我带手链的时候，手在发抖？我怎么不知道啊。呵呵。”

　　“没有必要为这个不好意思。我倒是觉得她怎么那么好意思啊。还好姐妹呢，有意让你上台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跟你事先商量一下，起码也得让人准备一下啊。这都算了，还好我们应付得来，这种场合见得多了去了，还能吓到我们！但一个年轻女孩子，看到自己姐妹带来贵重首饰，还刚好是自己混身上下唯一欠缺修饰的地方，一般的人都会很感动的。但她却毫无反应，冷着脸。难道是有人教她整场必须装冷美人吗？”

　　“可能是她现在很有钱吧，老公开公司又买了房产，她见到这种小手链觉得没什么吧？”

　　“但不是这个道理啊。她老公真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给她混身上下装饰全了？有耳环、戒指、项链、发饰，唯独没有手链啊！可见是倒头了，实在搞不出钱来弄手链了。你没发现她那脖子上带的钻石吗？我看了一下，估计就跟你戒指上的钻石那样大小。”

　　“不会吧？我那戒指的钻石己经够小了，好不好。”杨月婵随口而出，又后悔了！

　　果然，耿豪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低吼，“你那只是定婚戒指而己，她这可是结婚项链啊，怎么可以这样比较？！”

　　“你看你，明明先比较的是你，又不是我。对不起了，我也就无意那么一说嘛，就算到时咱们结婚的时候，也给我这样小颗的，我也不会介意的。”

　　“没有了！”

　　“哎，没有就没有，我又不是特别在意这个的。我只是说，她老公毕竟那么有钱，怎么搞那么小颗钻石项链，我是没有注意到，你刚说，我就有些不相信，随口感慨一下的啦，又不是在怪你，再说我那戒指明明是自己看中的，又不是你帮我挑的，再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啊。行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再气了好吗？”

　　“那你给我捶背！”

　　“好，晚上给你按摩，好不好？”

　　“又想吃一顿啊？今晚可没有了！明天回去，还要留着精神赶路呢。我今天己经很没有精神了。”

　　“哈哈，你想哪儿去了你？”两人又笑了起来。

　　“哎，你说，那个女的丑成那样，居然还有人要？居然还有人买了房要娶她啊？这倒底是不是真的啊？”耿豪满脸狐疑的样子。

　　“哎，这有什么的，萝卜青菜，各喜自爱。再说，那女孩性格一看就是很好的样子，人家很礼貌啊，又还很大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丑啊就卑微的样子。”

　　“那倒是，看她说的那样，也不像是假的。”

　　“就是说啊。有的男生可能就是不会太看女孩子的外表的吧，看中的是她的内心呢？”

　　“那我可不行，太丑了，成天看着难受，还让我娶回家，打死我也不可能，看着都受不了，更别说要搂着抱着睡觉了！”

　　“呵呵，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生动的表达一下个人看法而己嘛，并且，说明你是漂亮的啊，不然，我还会跟你定婚？！”

　　“好好，”杨月婵笑着凑近耿豪的脸，亲了一口，“那你上飞机前还那么嫌弃我？”

　　“当时第一眼就看到你那超市塑料袋，火一爬就上来了。再说，你这身衣服，也是有点非主流啊。当时还真没看顺眼，这两天看顺眼了，也就觉得还好。今天跟咱们坐一桌的女生，没一个长得比你好看的，我想想，也就气平了。”

　　“哈哈，还真实诚啊你！你这么爱比较？”

　　“那当然，男人天性，自己女人一定不能太差。哎呀，一想到那个丑女，我真的是有些想不通啊，当她说她快要结婚了的时候，我当时真的是震惊啊，我这样一个见过太多世面的人，今天居然震惊了！当时就感慨，这样的女人，居然都会有人要！”

　　“好了，你别感慨了。那美男娶丑女的典故，历史可多了。人家诸葛亮娶的还就是个丑老婆啊，人家就看中他老婆的才气呢。”

　　“那是，要是他老婆太漂亮，说不定诸葛亮还不一定有那么成就呢。娶了个漂亮的，说不定成天就想着那事儿了，哪能专心攻城略地啊？”

　　“切！那孙权娶了大乔，周瑜娶了小乔，人家怎么照样成就伟业？”

　　“周瑜就因为他娶了个漂亮老婆，所以，才会被娶了个丑老婆的诸葛亮打败了嘛，还命短，气一下，都能被气死。”

　　“你，好啦好啦，说不过你。总之，娶漂亮的丑的，各有各的想法。那你倒底是要娶丑的还是漂亮的啊？你才刚好像中心思想都有些混乱了哦？哈哈！”

　　“所以，不能娶个太漂亮的，不然，无心事业了，一家人就要被饿死的。”

　　“你这人，那就是说我长相其实是一般啦，不丑也不算太漂亮喽。”

　　“不然呢？你只是小漂亮而己，不是大漂亮。我喜欢你有时候的聪明和可爱，但，你的个性，尤其是那种喜欢板脸的脾气，我还真是吃不消啊。磨合了快两年，我还是受不了，一看到你板脸，我就觉得天是灰的，再好的心情也会变得很糟糕。”

　　“哈哈，你这么在意我的表情变化呀。有时候，我自己板了脸，我都不知道的。我只是习惯了不说话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脸就是严肃的样子，你看到了，就不要想多了嘛。”

　　“靠，你当我是傻子啊。你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点也不成熟，脸就像个晴雨表，说变就变，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哎……我也不知道我能受得了几时……”

　　“……”听他这样说，杨月婵只好不说话了。再说下去，说不定又不快活了。

　　耿豪带着“圣主”“菩萨”般心态，购好两人的返程卧铺火车票，杨月婵看在眼里，一脸的感恩带德，她知道这本不应该是耿豪该花费的钱，她觉得他比她还要亏，白花了钱还没得到好心情。

　　回家之前，两人逛了一下王府井大街，说是买点特产会回给家人，一开始耿豪很开心，边买边叫杨月婵不要忘记家里亲人的礼物。

　　杨月婵很是明白他的意思，但她钱包里己经所剩无己，她希望他们两人一起给双方的父母买些礼物，表示一下就行了。但，无奈不好意思开口。

　　她靠近耿豪，想先套套近乎，那家伙给他的兄弟哥们儿买这买那，不亦乐乎。杨月婵想提醒一下他父母的礼物还没有买呢，话不太好出口，只说：“你确定你要买这些给你的朋友吗？那你的爸妈呢？我的爸妈呢？”

　　“靠！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爸妈买了啊？刚才不是说好了，我负责我朋友，你负责咱爸妈。”

　　“你顾了你朋友，那我朋友呢？我在深圳也有朋友的啊？”

　　“你朋友哪有我朋友重要！你都交些什么朋友！你不带也没人在乎。”

　　杨月婵有些火了，“什么意思啊？那就是说，你要是不带礼物，你的朋友就会在意喽？那你交的那些朋友看来也不算什么朋友喽？”

　　“你？！你指谁，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跟你吵。你不愿意管爸妈就算了，我反正钱就剩下那么多了，你都清楚。我不像你那么有钱，随便跟莫名其妙的所谓朋友买一大堆，自己爸妈都不顾。”

　　“靠，你什么意思？要吵架吗？你终于忍不住了，要爆发了吗？你交的个什么烂朋友，还妹妹妹妹的，我都不屑说你！我爸妈的礼物，我买，你爸妈的，你自己搞定。少在那里吵吵吵的！”

　　杨月婵看着大庭广众下当着售货员的面对她大吼大叫的耿豪，发现心里掩藏己久的陌生果然是真实的。他似乎想好了要翻脸，并且完全不管她的感受。

　　回家的火车上，两人一路无语。

　　沉默，成为两人最好的解脱。

　　这许是两人单独在一起呆过的最长的时间吧。第一次单独相处长达4天之久，双方疲惫不堪、耐心消失殆尽。

　　杨月婵望望睡坐在铺位上的耿豪，一点心情也没有，她不想跟他说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这趟婚礼赴宴之行，把杨月婵心里的洞口挖得更大更深，随着记忆之帘缓缓拉起，车窗外风景快速移过，冬儿跟着火车奔跑的身影又一次闪过，杨月婵再次泪如雨下。

　　这个昔日的挚友，自己认定的干妹妹，自婚礼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便再也没联系。为了她的婚礼，杨月婵来了，她从不主动联系，杨月婵走了，她依然不问半句。

　　耿豪漠然态度再次登脸，火车开了多少小时，两人便有多少小时没说一句话。

　　心洞早己打开，心伤似乎要溢口。

　　真的很疲惫。

　　下得火车，两人谁也不提吃饭的事，各自拎着行李，各奔东西。陪着耿豪在广州下火车，杨月婵还要自行购买回深圳的和谐号。无所谓了，自己买就自己买，省得看脸色。

　　男朋友？未婚夫？在杨月婵一个人掏钱买车票的那当口，她内心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