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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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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十点四十分,唐纾瑜庆幸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
空无一人的末节车厢中,她挑了个自认为最满意的位置。放下硕大的帆布背包,扭扭快要抽筋的脖子。地铁快速启动,窗外明亮的广告灯箱,由慢镜头至快镜头从眼前消失。
唐纾瑜长嘘口气,定下心来回味方才发生的一幕:
酒店豪华套间里,影视公司的老板顾天极正埋头读她的剧本。唐纾瑜气定神清地等着他表态。因为半月前,当朋友在聚会上将唐纾瑜介绍给顾天极,他碧绿的眼眸滑过一丝震惊。
唐纾瑜尚在心中为顾天极名不虚传的高贵英俊唏嘘感慨时,他微扬的嘴角勾着浅笑:“听说你是个编剧,十天之内给我写部二十集的剧本,随时打电话给我。”
递来一张名片。
顾天极,影视圈内赫赫有名的投资商和制作人,俊郎伟岸的外部条件,绝不输任何一流偶像男星;而张扬跋扈为所欲为的内部因素,令人不寒而栗,圈中人既爱又怕,尊封他为“顾少”。
而他——具有四分之一西班牙血统的男人,三十六岁竟然未婚!唐纾瑜偷偷瞄了一眼他专注的神情,颀美修长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正当幻想在试穿灰姑娘遗落的水晶鞋,发现完全合适,开始对着王子猛咽口水时,听见:“纾瑜——”
顾天极居然在叫她的名字!
唐纾瑜下意识地抹了下嘴角,确信没有液体,走到顾天极身边,弯腰等待他的下文。
“这个情节设置的不错,挺有趣,”顾天极毫不吝啬地给她一个迷人的微笑。
唐纾瑜顺着他指示的地方看过去,怎么?撅起的臀部上多个重重温温的覆盖物——传导热量的一只大手,隔着衣裙仍在细细摩挲。
唐纾瑜轻轻地将手拨开,她竟然使不出力量。那只大手略一使力将她推倒在他的怀里。
顾天极自然弯曲的中发遮住灯光,她唯一辨清的是他沉碧的眸底喷泻情焰,她无力地拒绝着:“你指的是这个情节吗?”
顾天极双眸直锁住她的脸,没有半丝愧疚之色,挑衅地反问:“你认为呢?”
唐纾瑜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我的剧本里没有这样的情节,激情戏该在情色片里出现。”
顾天极一副气定神闲,勾起一抹笑:“那你给我写一部三级片剧本——”
唐纾瑜娇笑出声:“那还用写吗?一男一女,一间房,一张床——”脸上的表情愈加暧昧,心中的躁热却逐渐凉却:顾少,别以为所有女人都想尽快爬上你的床!
可是她说不出来,她不想得罪他。
顾天极的洞悉眸光似笑非笑:“就像现在?”
唐纾瑜为难地苦笑:“顾少,我今天不方便,真的!”脸上努力表现出遗憾和诚恳,就差挤出两滴生不逢时的悔恨眼泪。
顾天极松开钳住她腰际的大手,眸底情焰未尽,一副势在必得不容忤逆的语气:“下周给我电话。”
唐纾瑜火速拎起大包,抓过外套,逃也似的冲出房间。
不忘在电梯里留下诅咒:“该死的顾天极,我唐纾瑜是卖字,不是卖身的!”
☆ ☆ ☆
平稳快速的车厢里,昏昏欲睡的唐纾瑜被电话惊醒。
“宝贝,你睡了吗?”唐纾瑜的男友贺君翔的声音。
唐纾瑜慵懒的口气:“还没,在地铁上,还没到家。今晚,你过不过来?”
贺君翔愈加柔情:“不行呀,我还在片场,今晚有夜戏。你乖乖睡觉,明天晚上我去找你。”
唐纾瑜失望却也平常:“恩,好吧。”
贺君翔嘱托路上小心,亲吻再三,听见传出“男一号,就位”,他关了电话,唐纾瑜才将手机塞进包包。
无意中一瞥眼——发现一个人。
一个坐在车厢地板上的奇怪男人。
他头戴珠冠,身披铠甲,络腮胡须,低眉颔首。席地而坐,右手执一把黑色古剑,矗立在身侧,左手无力地垂在地板上。
这样的装束,起先吓了唐纾瑜一跳。继而平复,心中愤愤然:神经病,拍完戏也不卸妆,穿成这样半夜跑出来吓人,切!
不再理会他,继续夜游太虚去了。
十一点十分,地铁进入终点站。
唐纾瑜背起大包,起身下车,忍不住瞥见地板上无聊的男人,纹丝不动。
出了车站,步行回家。路过巷口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进去买了面包和饮料。结帐的时候,看见小橱窗里的安全套,思考着家中还有没有剩余的?
算了,反正君翔今晚不会过来,明天再说吧。
结了帐,出门。
小巷除了深处一家网吧还亮着零星鬼火外,两边的店铺早已打烊,肃清萧瑟。
唐纾瑜紧了紧刚才在地铁里过热已经解开的外套,埋着脸迎风急走。
从网吧中出来两个十八九岁的男孩。红黄参差的发型,活像两只拔了毛落了水的公鸡。
唐纾瑜心底暗笑,可是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美女,一个人?”黄毛鸡迎面而来。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美女,让我们陪陪你吧。”红毛老怪死皮赖脸地凑上来。
唐纾瑜置若罔闻,心中不啻:切,大姐我混蛊惑妹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随地撒尿呢。
侧身从他们夹缝中钻过,突然胸口一阵凉风,一只禄山之爪从她交叠的衣襟插入,贪婪地覆盖在她左乳之上,大有赖着不走的意思。
唐纾瑜甩手想给他一巴掌,扬到半空,被红毛怪鸡爪一样的手死死的捏住。另一只鸡爪攫住了她的帽子,连带里面的头发。
两人架起唐纾瑜向巷口拖去。
由于疼痛,唐纾瑜不得不扬起头,一瞬间注意到几步外光线暗淡的角落里,站着那个奇怪的男人。
当唐纾瑜被拖着经过男人身边时,两只公鸡显然被莫名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施以“少管闲事”的怒视。
黄毛鸡笑道:“他这身装备不错,算是小极品了吧。”
男人眉头紧锁,唐纾瑜哀求的目光钻进他深邃的眼眸,低低地发自胸腔而非喉咙地呼出一声:“救我——”
男人出手捏开抓住唐纾瑜头发的鸡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一声嚎叫。
唐纾瑜来不及反应,原本架空的身躯失去了依托,实实摔在男人脚下。
男人被她一撞,脚步趔趄连退两步,却听一阵呕吐,虽然他极力闪避,将污物吐到身后,跌在地上的唐纾瑜仍然被溅了一身。
她跳起来大叫:“啊,好恶心——”难闻的酒后残渍,拌着发酵过的食物酸臭。
唐纾瑜一边擦拭,一边忍不住诅咒:“要死人啦?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什么坏事都让我摊上了——喂,你是什么人呀?演员?酒鬼?神经病?喂,哎——”
男人庞大的身躯顺着墙根倒地。
唐纾瑜确信他是个酒鬼,这样躺一夜也不行吧。她使劲摇晃他,不起任何效果。打电话报警,掏出手机,竟然没电了。
算了,我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唐纾瑜收拾起地上散落的食物,发现被粘了呕吐物,恶心的甩开,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男人靠在墙角,一声声干呕。唐纾瑜赶紧不看。
走了三步,忍不住又回头,男人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仍步履蹒跚。
好歹他也是救过我的吧,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唐纾瑜心中说服自己回到男人身边,见他尚能步行,只是有点踉跄:算你狠,我今天就做个好人,带你回家吧。
历经千辛万苦,唐纾瑜终于将他半拉半拖到自己位于三楼的小家。
“你他妈的怎么这么沉呀。贺君翔一百八的个子,我都能一脚把他踹到床下去,你,你简直累死我了——”
骂归骂,唐纾瑜将他重重的摔到了沙发上,打算清理一下他的服装,首先把剑拿开,别碰坏我的沙发。
男人左手紧握着不放,纾瑜使劲,拉不动,再使劲,毫无起色。
“有没有搞错,一把破剑也舍不得放下。道具库里哪一把神兵利器不比你这个好啊,放手啦,放手啊——明天我给找把干将莫邪来。”唐纾瑜终于放弃和他抢夺宝剑的念头。
“算了我不管你了,一身被你弄的臭哄哄的,我先去洗澡。一会你也去洗,别把我的沙发弄脏了。”不管他有没有听见,唐纾瑜丢下他,进了浴室。
洗到一半,听见电话的铃声,唐纾瑜满身泡沫湿漉漉又冷飕飕地围着条浴巾,走到客厅接了电话:“喂,君翔,我到家了,在洗澡,好冷呀,不跟你多说,一会给你打过去,拜拜。”
挂了电话,发现男人已经从沙发滑到了地上。
他曲腿坐着,没有睡着也没有昏迷,而是清醒地看着她,眼神空洞茫然。
剑横在身前。
唐纾瑜赤着脚从他面前踩过,确信那浴巾遮不住白晃晃的大腿,从他眼前经过。他无动于衷——让唐纾瑜开始怀疑他的智商。
再次从浴室出来,她穿着棉厚的睡袍,蹲在男人身边:“去洗澡吧,瞧你这一身衣服臭气熏天。”
男人纹丝不动。
唐纾瑜纠住他顶冠发髻:“这脏兮兮的假发还不拿掉——”一手去扯他颌下虬须:“还有这胡子,还不撕掉——喂——”唐纾瑜费了大力之后顿时住手,哑然怔忪:“不会,是真的吧——”
男人在她扯拽下无奈起身,唐纾瑜为了保持轻松的姿势,已经站上了沙发。当排除掉化妆师用了强效胶水的可能之后,她确信这些毛发和胡须是从他身体内部生长出来,而且跟了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唐纾瑜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了。推着他走到浴室,男人一转身,眼中寒光一闪,凌空一掌将一面落地镜震裂成八块。
“天哪——”唐纾瑜一声尖叫:“花了我五百块人民币买的宝贝镜子呀——”气急败坏,抓过淋浴器打开阀门,管他热水凉水冲着他迎头喷下:“神经病,白痴,你给我醒醒,你赔我镜子!”
如果水流可以杀人,她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为她的镜子殉葬。
男人只是漠然地接过她手中花洒,对准自己的脸喷泻。
一瞬间唐纾瑜从他的身上感受到英雄末路的气概,冰凉的水滴迸溅到她脸颊,清冽冰冷。他却仰面承受。
他究竟是谁?唐纾瑜很希望得到答案。
找到两件君翔的衣裤塞进去浴室的时候,唐纾瑜透过碎裂的镜子看见八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在宽衣解带。
唐纾瑜窝在沙发上拨君翔的电话,关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