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现场取证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在三叔让我们解散前我无处可去。危机解除的小花回去照顾小祖宗们，留我一人吹冷风，而跑去找闷油瓶抱大腿求安慰又显得太刻意了。
我看了一会胖潘斗嘴，没什么新意，还是老一套。陈文锦在不远处看护着几个孩子，身形还有些轻微颤抖。我记得三叔和她关系匪浅，见三叔没工夫过来，就走过去跟她聊了几句。
现场情况尚在保密之中，我不便多透露，随意问她几句当年齐羽的事，见她了解的也不多，就把话题转移到她身边的那几个孩子身上。
“放假了还要出来上课，孩子们也是够辛苦的。”
“不是上课，其实也不算普法。”她扶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压低声音说道：“这些都是被领养或者监护权发生改变的孩子。我们当年负责过他们的案子，所以常年跟踪调查他们的生活情况。”
“哦，我还第一次知道……”我吃惊不已，逐个打量这些也就十几岁的孩子。
他们正一个个被女警带着做笔录，然后跟家长回家。随着现场口供的进行，一家一家把孩子领走，就剩陈文锦身边的这个孩子了。那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披着医生给他的小粉毯子，眼神冷静得出奇，不吵不闹，好像我们的热闹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独特的性格让我多看了他两眼。要是忽略他有点羸弱的体格，我心道，嚯，一个小闷油瓶！
但是这孩子就跟我们一起吹冷风可不行啊。我指了指他，用口型对陈文锦说：“出这么大事，家长也没来？”
陈文锦皱眉道：“他家有点复杂。”
话音还没落，一辆别克带着巨大刹车声停到了院子里，不知道还以为谁开了个坦克。一时间全院医生警帽的视线都集中在车上。这时，车门一开，冲下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不是说别给老子惹事吗？！老子今早上一个大生意，全他妈让你给搅和黄了！小崽子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他妈也不让你好过！”男人口里骂骂咧咧，一边跌跌撞撞向我和那孩子这边跑过来，一边不知道从哪抽出根皮带，劈头盖脸就要打下来。
那孩子见状也不逃，只是垂下了眼睛，抬手老老实实地护住头腹，缩成一团，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啧，满院的警察，是你瞎，还是你当我们都瞎？”我本来因为齐羽的事心绪难平，顿时一把无名火起，伸手把孩子拽到身后，准备好接这一皮带了。
男人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挥舞出去的、马上要打到我身上的皮带，是怎么离开了自己的手，又怎么勒上自己脖子的。
不远处的潘子也往我这边抢了一步，但伸出去抢皮带的手抓了个空，尴尬地用街机里春香的招牌姿势定在原地。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站在那络腮胡后面抓着皮带的闷油瓶，由衷地说道：“兄弟，挺利索啊！”
“老子管自家孩子，你们警察也管吗？！”男人犹自愤愤不平，却被身后的闷油瓶固定着不能动。
“也管！”陈文锦站出来回答道。
“呸，怎么又是你！你一看就不是警察，你换个警察跟我说话！我倒要问问——”
我亮出警官证，几乎杵到他脸上。“警察不在乎是谁对谁，只要是暴力，我们都管。”
说完我蹲下身，给那孩子送了一张名片。孩子捧着接过来之后，竟然全神贯注，就差点没用看考试试题的精力去看了。
在我的示意下，男人被闷油瓶放开。他恢复自由后，立刻被名片一把夺过来，随手扔在地上。扔下一句“狗拿耗子！”，男人生拉硬拽着男孩上了车。那孩子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可能就是想发火，把心里的压抑发泄出来。好在闷油瓶拽着我的手腕，没让我丢了刚刚义正言辞的脸。我气消了一点，就势靠近他，把手挡在身后。他也就没撒手。
“感觉办了坏事，”我对陈文锦说。“没准这样一来，他回家后会更惨，但是我又不能视而不见。”
“唉，让他知道外面的人不都那样也好。”陈文锦把名片捡起来，吹干净还给我，顺口说了一下那家里的情况。
“刚刚那人叫霍道夫，当年他弟弟死了，剩下那么个孩子，他家非要打抚养权官司，是我经手的，毕竟他家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结果把孩子抢来了，也不好好养。我们这几年一直想找孩子母亲，把监护权再抢回来，结果人家再婚，不要以前的孩子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潘子感慨道。我想起来齐羽的事，相比之下，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干起这个职业后，我们比社会上的其他人都了解什么叫“民生不易”。因为他们只了解他们自己的，而我们了解各行各业各家各人的。
小插曲刚过，三叔带着现场的人出来了，一路上喊着：“收队！结案了结案了！”
我们就地跟闷油瓶张海客分别，归队继续处理案子。
说实话，按照流程接下来就没什么：三叔逮个苦力帮他写结案报告（一般不是我就是小花），第一时间上报通知齐羽归案。其他人各自把证据资料的原件汇总收档，办案中用到的复印件统统收集好，送给办公室的碎纸机销毁。
等我们自己做好一系列笔头文章后，就连同两个柜子的办案过程，都扔给检察院，等他们判断齐羽被击毙是完全正当合理的——当然，都是过场，毕竟他们都批准逮捕了——然后判定犯人已死，作销案处理，整件案子就算完了，end，finish，完结撒花！
不过这个案子并不是永远封档，因为齐羽的幕后还没有查到。只是目前线索不足，不值得再耗费警力。等以后有了新线索新证据，还可以申请重新立案调查。
换好衣服，做完记录后，我本来可以找小花带孩子们散心去，但疲惫还是让我留下来等闷油瓶的处罚结果。
闷油瓶用05式砸碎窗子，在我看来是神来一笔，但实际上算是妨害公务加袭警，按说要判一到三年；如果是明知在执行公务，却仍然袭警抢械，性质定不好都是无期。
可他这个情况，简直……我实在说不好是怎么个性质。你说他袭警吧，他其实没动手，是王盟自己下的；说他抢械吧，他最终也没射击，还把抢来的警械扔了。我心说幸好不归我管，这事儿搁我手里我能愁半年。
封卷了，齐羽为什么抢警服也没人关心了。我翻着案宗，想起来他最终说的一句“凉师爷”，才发现那是连环案中的第二个死者，死在秦岭，当年在河南行动过，职业是律师，供职于一个叫陈亥生的开的公司。
我把觉得有用的资料记下来。感觉之前好像还有个谁也是河南的。叼着笔想了一会儿，是了，那个私人诊所。
这部分已经有组员调查过了，通过梁湾的执业资格，反向查到个人资料。可惜人在我们控制之前离省，不知所踪，仍然不知是自愿的还是受到胁迫。
我把她的身份证号抄下来，在人口库里截图一份照片留了下来。见没人注意到我，又习惯性地搜了搜张起灵的名字。
潘子对麒麟的描述，让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如果闷油瓶的假身份只是个普通士兵也就算了，部队政审我也没经历过，可能还是有机会钻空子。可是，麒麟……
我正发呆呢。胖子凑过来看看屏幕，惊讶道：“你还不死心那？这四十来个人你都快背下来了吧？”
我立刻退出档案库，问道：“什么结果？”
“罚款私了。”
“啥？”我瞠目结舌，似乎听见赵丽蓉老师的金句回荡在耳边：黑呀，真黑呀。
“我就说不会有事的，这都咱自己的人。”
我摇头，无言以对。“他们怎么没归类成拾取证物主动交还，外加见义勇为呢？那样还有笔奖金拿。”
胖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赚钱多难啊，人家好不容易有笔收入，你不让人家收还就罢了，还想让人家给你掏钱发奖金？！”
我想想也是。胖子可没给我吐槽的机会，一把拽起我，连声道：“走了走了！”
“干嘛去？”
“庆功宴啊！别说你不去，我们都准备好狠狠压榨三爷一笔了！”
“可这还没到晚饭点呢！”我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
“啧，现在不是查的严嘛！咱得到郊区去，开车还要四十多分钟呢，快走吧！不能开公车，我们全得蹭你的小面包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