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不远》墨春白

5、离开，新的旅程

　　五
　　当我张开翅膀试图往梦里闯
　　时间却不经意迷失家的方向

　　这家店是师傅几年的心血,以前只有师傅一个人打理,后来又有了我,我们一起努力了半年.就当我学会了最后一个样式的提拉米苏——今天这里要无条件转让给那家日本饭店了.当初那份类似于地契的合约上,赫然有师傅的名字.是很久以前的一份合同,那时师傅的英文不好,那时师傅信任的签了字……师傅听到这个消息,看到合同上的白纸黑字,当场晕了过去.
　　医院,到处是刺眼的白色.
　　"他没事了,不要太悲伤.悲伤过度对健康没有好处.他怎么了?"善良的医生.
　　"没事.谢谢."
　　我推开门,突然忘记了当初想到要当学徒时推门的心情.
　　"小澈,我没事."师傅想要起身.
　　"师傅,躺下!"让师傅躺好了,"师傅……"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没必要悲伤."师傅停了停,斟酌着什么,"你不知道还有个师母吧!"师傅脸上的线条突然柔软起来.
　　"什么?师母?"师傅没提起过.
　　"她教我做糕点,她和我开了那家店,她和我讨论怎么布置,她把那些温馨的小食品和画挂在墙上……"师傅的眼睛,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可是,她死了."
　　我惊讶,"阿!怎么?"
　　"她说去买面粉,打开门,想去对面的超市,她穿着我送她的外套.一辆红色的车飞快的驶过来,我看到了,我大喊着,可是她听不到,她听不到……"师傅用手捂住了眼睛.第一次发现,师傅不年轻了,师傅老了.又是车祸,我按住胸口,那里有妈妈给我的十字架.
　　"那个店是她留给我的.每个地方都有阿芊的痕迹……"师傅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两个中年男女站在一起,幸福的笑着,那个笑容灿烂的女人,是师母吧.
　　"我不知道,那时,阿芊怀着我的孩子,尸检才知道.怕我太累,又怕我知道后不让她干活.估计是这样的.我的阿芊…阿芊…阿芊…"师傅的泪终于不再打转,顺着眼角滑下.
　　一人两命.我紧闭上了眼睛,刺耳的刹车声,恐怖的尖叫声,粘稠而温热的血——妈妈的血,我惊恐的声音:"妈妈,妈妈,妈妈!"大概又是这样.我把十字架拿出来.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冰冷,却放着柔和的光.妈妈,你在安慰我吗?

　　"妈妈,咱们去打高儿夫吧!我还没去过呢!"12岁的我渴望一切运动."好啊!我陪你去"妈妈总是那么温柔.我有些失望:"爸爸不去吗?"妈妈迟疑了一下,说:"爸爸有他的工作啊!""今天是周日.""公司需要你的爸爸."我笑起来:"算了.有妈妈就够了."我们坐上了爸爸的黑色轿车.我和妈妈坐在后座上,司机在开着车.那天爸去了所谓的"公司",走路去的.我们在路上正常行驶着,朝另一方向行驶的的一辆红色轿车呼啸而来,司机拼命打轮,母亲护住我,紧紧的抱着我,惊天巨响,我的身上全部是妈妈温热的血液,红的惨烈,我拼命的喊着"妈妈",可是妈妈软塌塌的倒在我身上,妈妈的十字架沾满了鲜血,贴在我的脸上,我的眼前全是红色,然后渐渐的变成黑色……模糊中听到妈妈断断续续的声音,"小澈,妈妈……把这个十字架……给你,我……在曼彻斯特……一个神父……送给我的……它……它…会代替…妈妈…陪你的…小澈……"妈妈……

　　"所以,"师傅止住了眼泪,"我希望留好阿芊给我的东西,可现在我把它丢了."
　　"我们还可以……"我想安慰师傅.可师傅扬起手示意我不必说了.
　　他双手摸着照片上师母的面庞,注视着他深爱的阿芊,曾经存在的师母.
　　"阿芊……我想不久以后就会去找你了……"
　　"师傅!"这半年来我已经把师傅当成亲人了.
　　师傅摇了摇头,依旧微笑着注视着照片……
　　半个月后,师傅死于脑血栓.
　　我把这半年我们赚的所有钱为师傅和师母造了一个合葬墓,墓碑上有那张我能找到的他们唯一的合影.我做了所有师傅教会我的糕点.金黄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轻松了,一切又都从新开始,师傅,再见.
　　十字架释放着冰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