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古从人

3、初恋

　　三初恋
　　正月刚过，不幸姥姥去世了，所有的亲戚都聚在舅舅家办丧事，各家的表兄妹们也都聚在一起了，文华也不例外。他们对失去的老人并不感到多么悲伤，女人们站在棺材前面哭嚎。小表兄弟姐妹们在大人的背后，悄悄地挤眉弄眼儿，说悄悄话儿。东一堆西一块儿地，找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聊天儿闲谈。
　　有钱人家办丧事，多半要用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这期间主要的客人都不能走，直到送葬完毕才能离去。
　　为了热闹，少男少女们都不愿意离去，这就给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一个谈情说爱的机会。
　　孙玉秀性情文静，少言寡语，很受长辈们的喜爱。文华的母亲是大姨，孙玉秀的母亲是二姨。她们姐儿俩开玩笑说：“你瞧玉秀这孩子多懂事听话呀，将来给我做儿媳吧。”
　　“就你那野马是的儿子？算了吧，再说，倒插门你也不干呐。”
　　她们姐俩虽是玩笑，没想这话叫玉秀听在耳里，她，真的动心了----------
　　晚饭后，男孩子们在场院里玩游戏，文华难得和表兄表弟们一起玩耍，利用这个机会一展他的才能，玉秀悄悄来到他们背后，静静地观察着文华的一举一动。文华的个子最高略瘦，他在这群小哥们儿里说话最有号召力，就是比他大的表哥们也愿听他指挥。文华玩儿起来门道儿最多，他从不使伙伴们感到失望或无聊。
　　玉秀看得出了神儿，她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文华。她的举动被有心的男孩子看在眼里，他悄悄捅捅文华，又贴近耳畔小声说：“你看，姑娘正在相你呐！”冲玉秀那边儿一努嘴。文华一回头，果真四目相对，孙玉秀这才不好意思地低头走开了。文华向伙伴儿们一挤眼儿，继续玩儿他的。
　　他多帅呀，真像个男子汉，为什么大人们都说他浑不讲理？看他发号施令的样子真像个指挥官----------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可是我很喜欢他，如果我们-----孙玉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往着那美好的憧憬----------，她笑了，文华的影子总在她眼前晃。忽然，文华来敲她的窗户，约她出去玩儿，她毫无羞怯之情，干脆就把他让进屋里，我们悄悄地谈---------谈到兴奋时，他们还进行了拥抱！又听说，母亲和姨妈早给他们订了婚，他俩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时有人摇晃她：“玉秀，玉秀，醒醒儿，天都大亮了，人家都快吃早饭啦。”
　　“啊？这-----------”
　　她蒙愣地坐起来，脑子里还在想着文华，尽管是个梦，她还是高兴地笑了，回忆着梦中的情景----------
　　当她收拾好来到饭厅时，人们都早已吃完走光啦，她不好意思地心想！我这是怎么啦，多叫人笑话，说我爱睡懒觉，叫表弟知道了他一定会笑我----------她低着头只顾往嘴里扒饭也不吃菜。佣人们以为菜不合她的口胃，问道：“小姐，您想添点什么菜？”
　　她没听见，仍就慢慢往嘴里扒饭，佣人给她端来一碗热汤，她才抬头向佣人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文华也没睡好觉，他想到表姐的温柔，手巧，聪明贤慧--------在所有亲朋当中是出了名的。那窈窕的身段儿，细腻的皮肤，就是眼睛小了点儿但很有神。难道她真的看上我啦？她不嫌我的坏脾气？要是那样我倒很喜欢她呢，她准能做我的好妻子，我以后也要‘改邪’归正；孝敬父母，尊重姨娘----------
　　他胡思乱想很晚才睡着。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一骨碌爬起，胡乱洗漱一番。心想坏了，可能没早饭了，我就饿一顿吧。可是两条腿不知怎的，还是来到了厨房门口，向里一探头见玉秀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他心里一动，前后看看没人就走了进去，把玉秀吓了一跳。
　　“文华！你也没吃饭？”她惊喜地小声问。
　　“表姐？怎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吃饭？”
　　“他们都吃完走了。”
　　“我昨天没睡好起晚了，我想可能没早饭了，我从这里路过见里面有人我就进来啦。”
　　他若无其事地说着话，盛完饭就坐在玉秀的对面稀里胡噜地吃起来。
　　这意外的碰面两人都心怀鬼胎地红了脸。
　　文华很快就吃完了饭，放下碗筷，用手帕擦了擦嘴，一抬头，见玉秀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他的脸腾下子又红起来：
　　“表姐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这个桀骜不驯的毛头小子，头一次在姑娘面前红脸。他大胆羞涩的提问使姑娘不知如何回答，但她终于点点头，大胆地承认了。
　　文华迅速瞟了外面一眼说：“我先走了，村北小树林见！”
　　玉秀那颗纯洁的心几乎要蹦出来。等文华走了一会儿她才悄悄放下碗筷，见没人，她溜出院门儿直奔村外小树林儿。
　　他们在隐蔽的树林里互吐爱慕之情：“----------表姐，你知道我的名声不好，为什么还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家都说你是个小霸王，可我就是喜欢你。”说完她忸怩地瞟了文华一眼，在等待着什么。文华似乎碰上了知音人，他喜悦而激动地想：表姐真好，她能理解我--------------
　　“你怎么啦，怎不说话呢？”玉秀有点不高兴地问。
　　文华这才清醒过来，一下子抓住表姐的双肩说：“我的好表姐，我很爱你！”
　　“别这样，叫人家看见！”她羞怯地推他的双手。
　　文华趁势抓住表姐的手说：“看见怎么样，我爱你，我要向你求婚！”
　　“看你，小声点！”急得玉秀直往四下里张望，回头对文华愠怒地说：“以后不许你大声的嚷叫！”说完又爱呢地瞪了文华一眼。
　　“怕什么，这是正大光明的事。”
　　玉秀又羞又气地说：“正大光明就得叫别人知道！我爹要是不同意咱俩的事呢？”
　　“你是说，怕咱俩的婚事说不成？”
　　“你知道，我爹是不喜欢你的。”
　　“他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这是咱俩的事。”
　　“你真糊涂，爹妈不同意光我同意有什么用！你能不能从现在起改掉你这些毛病？你表现好一点，叫我爸爸高兴，我们的婚姻才有希望，你懂吗？”
　　“你是说，如果你爹不同意，我们就不能结婚？”
　　“当然啦。”
　　文华没言语。
　　玉秀这几天举止反常，文华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天下闻，文华和玉秀的爱情故事早已传遍亲朋的耳朵里。
　　舅母说：“真是人大心大，没想到那么一个文静的女孩子，竟不顾一切地追求一个男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也不稀奇。我想咱们不如来个顺水推舟，当个红娘也是一宗美事儿，你说呢？”
　　“文华还小哇，他才十六岁。”
　　“姑娘可不小喽，她比文华大两岁呢。”
　　“大姐那头倒好说，就怕二姐夫不同意，他不喜欢文华。”
　　“那不要紧，只要二姐同意就行。”
　　舅父舅母正在商议如何给外甥和外甥女牵线当红娘。
　　文华父母并不反对，正合心意，姑娘的母亲也很乐意，问题就卡在姑娘的爹那里。

　　“你把那丫头给我叫来！”
　　“怎么啦，使你发那么大火儿？”
　　“都是你养的好闺女！我问问她，谁给她的权力叫她自己去找男人！”
　　“哎呀，我说老头子，你小声点儿不成吗？叫人家听见好看呐是怎么着？”
　　“她给我丢尽了脸，还说什么好看不好看？你把她给我叫来。”
　　两口子正在吵，舅爷儿进门儿说：“这是怎么啦，剑拔弩张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老头子气得猪肝似的脸，见舅爷儿进来，他不再吭声啦。
　　老太太说：“兄弟你来啦？正好，我正想找你去呢。”
　　“找我干什么，叫我保媒？”
　　老太太扑哧笑了说：“你真说到点子上啦，就是你外甥女儿的事，我想你已知道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你给做个媒，就成全了他们吧。”
　　“不行！”她丈夫说。
　　“怎么不行？门当户对，岁数相当，文华一表人才有什么不好？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告诉你们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指她传宗接代呢。我要找一个老实可靠上门当女婿的儿子！文华能给我们倒插门儿吗？”
　　这话提醒了老太太，赵家是绝不会把儿子送给别人的，他本身的财产就够大的啦，人家还嫌儿子少呢。
　　“这倒是个事儿，二姐你说呢？”
　　老太太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