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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松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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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贤武的宏大磅礴,松柏道馆的建筑以它一贯的高洁雅致在岸阳别具一格。
方婷宜站在大门口,门上的牌匾几十年不变,苍劲有力的黑色大字如同上古松柏,盘根遒劲中尽显沧桑与浑厚。
还是从前的样子啊,方婷宜想。
五米宽的道路上嵌着两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曲径通幽,一直蜿蜒到道馆中心的训练场。道路连边种着不少松柏,每一棵都是枝繁叶茂的模样。
循着从前的记忆,她抚摸着一棵棵松柏树,粗糙的树皮摩擦着她的手掌,空气中飘着淡淡植物的清香。映入眼帘的,是被修剪整齐的茵茵绿草,还有偶尔冒头的缀缀野花,大大小小的花坛里种着不少姿色亮丽的花卉,虽然不名贵,却衬得这里有别样风情。这里的山石景观是当初喻馆长请人重新修整的,处处透着江南园林的细腻与清雅,配合着几处涓涓细流,明然就是风景的姿态。
方婷宜从小就喜欢松柏。她从出生开始就是生活在精美西方建筑里的人,而贤武,是和那些高楼大厦一般无二的现代。自她第一天到松柏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吸引她来来往往乐此不疲。
咦,那几棵柚子树好像没有了,换成了其他的树木,似乎也是观赏性的果树。
之前有一阵儿嫌弃饭菜难吃而跟他们置气,硬是将厨房前面的蒜带土拔起,换了个地方栽下,这几颗大头蒜居然还在?厨房的松婶儿还会绕到这里来摘蒜吗?
朱紫色的灌木丛依然被修剪地整整齐齐,擦身而过的时候也不怕被枝桠划破肌肤。她被勾破过一件漂亮的粉装,方婷宜还记得。
再往前有一片三瓣形的天然池塘,夏天的时候是满池的荷花,风姿摇曳。哥哥曾经忽悠她下塘采莲子,身体还没长高的她陷在了淤泥里,眼看着池水要漫过胸口,她吓得哇哇大哭,还是若白路过将她捞出来。
圆形的人工小池只有一米的直径,也不深,放着几尾红色的锦鲤。她曾兴冲冲地抓着鱼儿向初原哥哥献宝,却被他温柔地呵斥了一顿。
“哈!”
“一、二,一、二……”
“哈!”
“哈!”
原本几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程被方婷宜磨蹭的步伐逛了半个多小时。宽阔的训练场里,如火如荼的训练正有条不紊地开展着。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一身黑色的道袍、笔挺的身形。
方婷宜缓缓走上前去,靠在廊檐的柱子旁,安静地看着里面的训练。
手不自觉摸上圆柱,她才恍然——原来是这根柱子!
双脚移步,挪动到另一边,果然出现十几道划痕,间距不一,最高的那几道已经重叠在了一起。
“初原哥哥,到我了到我了,我今年一定长高了不少!”
“若白,你还是差我半公分啊。”
“大师兄,我明年一定可以跟你一样高了。”
“婷宜,你再怎么样都不会高过我们。”
——他们曾在这里比身高。
背紧贴着冰凉的圆柱,将手放在头顶后转身,“到这里了。”方婷宜喃喃道,想拿出只笔划一下,却发现并没有随身携带,只好无奈地放下手。
“哇塞,是婷宜前辈啊!”
“啊,我女神!”
“婷宜前辈怎么来松柏了?”
听见场里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若白皱眉,看向场外。打开的窗户边,少女亭亭玉立,侧身而站,对着圆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有感应一般,对方蓦然转头。
四目相对,方婷宜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在若白强势的眼神下硬着头皮直视他的目光。
“训练时间,想什么呢!”若白冷冷地开口,“训练不认真,一会儿练习结束之后,加练一百个蛙跳。”清冷的声音刚落,场内响起安静的哀嚎声。
方婷宜看到若白无视自己的举动也不恼,耸了耸肩,转身看到院子里开得正好的玉兰,洁白无瑕,迎风挺立,又回过头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心里暗叹道:芝兰玉树,若白长得倒是比玉树好看。
“解散!”
“耶——”
就在方婷宜在园中的石头上想着时间怎么还没到,里面就传出训练结束的声音。穿着道服的男男女女相携而出。
一个娃娃脸大眼睛的姑娘蹦蹦跳跳来到她面前,“女神女神,能给我签个名吗?”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黑色的眼珠闪动着熠熠的光芒。
“我说,范晓莹,你能矜持点儿吗?”
“我见到我女神哪里还能矜持?胡疯子你一边儿呆着去。”
“还有没有点规矩啊,你!”
方婷宜无奈地看着这对欢喜冤家。
范晓莹是个直率的女孩,犹记得上一世,她为了戚百草这个朋友,几次三番“仗义直言”,伶牙俐齿说的一口炮嘴儿。但,很可爱不是吗?有什么说什么,敢爱也敢恨,直来直去,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倒是胡亦枫,方婷宜看向他。上一世的胡亦枫她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只记得是个慵懒雅痞的美少年,站在若白身后,不正经地做着正经的事。至于这一世,美少年还是美少年,她去韩国之前,明明还只是一副顽劣的正太模样,这才几年,就像含苞的花骨朵一下子绽放,身材抽长,整张脸一下子张开了。梳着新颖的饺子头,漂亮到不可思议。
“婷宜前辈,你这么看着我,我会多心的。”胡亦枫咧着嘴角,冲着方婷宜一笑。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感叹帅哥的魅力巨大,“那什么,晓莹,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我的签名又没什么价值,你真的要的话,改天给你。”
“真的吗真的吗?婷宜前辈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小姑娘显然显得很激动,分贝一下子高了许多,相比梅玲的腼腆而内敛,范晓莹同学的开朗外向似乎格外的,活泼?
“有点印象。”方婷宜淡淡一笑。
“行啊,范晓莹,看来你的聒噪将要达到让人过耳不忘的能力,真是恭喜。”
“胡亦枫!”范晓莹狠狠跺一下脚,“你一天不损我闲得慌是不是?”
“我赶时间上学,就不跟你废话了。”少年打着哈欠,一脸倦怠的模样,然而上扬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你给我站住!”
“我要去换衣服,怎么,你要偷看?”
“胡亦枫!”
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方婷宜也不自觉柔软下来,微笑着跟松柏道馆的学员打着招呼,直到最后一个,若白走了出来。
然而,直接无视她,目不斜视地往一边走去。
“若白!”方婷宜迈着步子追上他的脚步,“我是来找你的。”
“昨天见面匆匆忙忙,没时间叙一下。咱们也许久没见了,我给你带了礼物,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巧克力的吧,我选了榛子的,你试试看?”方婷宜边走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递给若白。
身边的人停住了脚步,她也跟着停下,“榛子巧克力,黑白两种类型都有。”
“我已经不需要吃巧克力了。”
不需要?
方婷宜尴尬地僵硬了嘴角,她当然知道若白不需要吃巧克力。从前他身体不好,练习元武道也总有跟不上的情况,头晕、发软、恶心,类似低血糖的症状在他身上经常出现,也就是那段时间,哥哥和初原哥哥总是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放上几颗糖果。可惜若白不喜欢甜食,慢慢地就换成了有点苦味的巧克力,糖果最终都进入了她的嘴里。
“那、那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好嘛。”
若白抬手接下方婷宜手中的礼盒,骨骼分明的手十分漂亮,指尖碰到她的肌肤,好凉。
她看着若白的身影消失不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啊。
顾若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