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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央视主持人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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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我没有和马昊讲过,除了尴尬之外,也觉得这事本身没有什么好值得说的,我甚至怀疑,是否有人会记得它。就连我自己,一开始也忘记了,直到在KTV听到闫筱筱唱歌的时候,才想起来。
2015年的夏天,当时我还在电视台上班,做着每日生物钟紊乱的记者工作。那个时候有个案子,就是中央电视台有个主持人跳楼自杀了,因为他的名气不大,就没必要在这里强调他的名字了。我接到消息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刚刚剪好一个片子,打算回家。那个时候我很羡慕有带徒弟的老记者,因为剪片子这样的活,可以留给他们做,等到徒弟刚出师的时候,他们只需要修改一下,就可以分到一半的工资。当年带我的老记是个好人,她提醒我片子一定要好好做,要不然我本来就不高的工资,肯定得分一半给她。出师后的我,只能独自一人赶工,有的时候还得在电视台睡觉,为的是第二天不用赶着过来占位置。电视台的机房,机器是有限的,不是你到了就一定可以开工。
十一点,我向公交车站狂奔,这个速度如果拿捏稍有差池,就会错过最后一班车。车站距离电视台至少有大概十五分钟的脚程,我却总能在五分钟赶到,所以每次坐上末班车,都有种在犒劳自己的感动。车上基本上没有人了,街上的店面很多也关灯了,即使开在北京的三环路上,戴上耳机,听不到外面的喧嚣,还是会格外的孤寂。我累得连手机都懒得玩,闭上眼睛只想休息一下。正在闭目养神的时候,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我从兜里面摸出这烦人的家伙,看到上面是总编发来的消息。
XX自杀了,消息自己查,地点大概在黄渠,明天要做紧急报道,已经帮你联系了一个住在朝阳大街上的摄影。
“XX?”我看到这名字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是:谁阿?
我再次闭上眼,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可以的话我真想把总编骂一顿,为什么紧急报道要派给我这种新人做,也不怕赶不上工吗?
晚上回到家,我妈已经睡了,看到她的房门紧闭,心中很不是滋味。我把背包扔到床上,就打开电脑,开始查“XX”的资料。最先查到的,是他央视主持人的身份,但是却查不到他死去的消息。我想大概是因为才出事,应该报道不多,而且警方里面大概还没有人爆料。我打开微博,搜了一下“平安北京”的官方消息,果然最上面的一条就是在北京朝阳区有人被举报吸毒而跳楼自杀,死者身份目前怀疑是主持人XX,其它消息有待验证。
果然,连具体地址都没有给出,我现在只知道大概在黄渠附近,其它的消息,难道要到了那边现打听吗?而且,又是在朝阳区,朝阳区真的好烦啊,早知道就该在朝阳区那边租个房子,这样也不用天天往那边跑了。我去XX的微博,下载了十五张他的照片,存到USB里面留着明天剪片子用,然后定好了闹钟,也不卸妆,直接就睡觉了。躺下以后,我开始想着有什么认识的警察局的人是在那附近活动的,否则去了那边什么也查不到。一票人的名单在脑中开始过滤,不过我大概对这个事件实在不上心,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第二天四点,闹钟响了。算了算,我不过睡了两三个小时而已,长期的失眠使我的眼袋日益严重,再加上我的比眼睛还大的卧蚕,所以许多人会吐槽我说:“为什么你的眼袋有两层?”我不断的解释,卧蚕是卧蚕,眼袋是眼袋,之后大家会精准的指到我眼袋的位置继续问:“那这个是什么?”
“...眼袋。”
因为工作时间的关系,我很少赶上地铁的高峰期,也不知这算好事还是坏事。我上了地铁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昨晚想到的人发信息,问她知不知道XX具体的住址。记者这一行,人脉当真重要,否则什么也做不好,光有毅力能力什么的,毫无意义,只能做个后期。发完信息,我大概算了下时间,就开始闭目养神。黄渠很偏,路很远,或许已经到了东五环,央视的主持人住在这种地方,不是说明工资太低,就是说明北京房价太高,所以还得每隔几站就一定要醒过来,看看是不是该换乘了。
出了地铁,人潮这才开始涌现,一时觉得自己的命途当真可悲,却又只得如此。一般来说,早晨进入地铁的年轻人,都没有工夫搭理你,而且也没时间关注昨天晚上刚刚发生的事情,如果要打听,就要询问那些提着菜篮从地铁出来的大爷大妈。要说这种坐地铁到好几站之外的菜市场购入食材的行为,我实在不理解,可是我的不理解完全不影响每天依旧有无数人再做着这样的事。其实问大爷大妈,也是有一种情况出现的,就是不知道非要说自己知道,说了知道还要给你乱指路,如果是新人,很可能因为判断不出来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而跑错了位置耽误时间。黄渠地铁站出来以后,就是朝阳大街上,除了施工的地段,就是零散的小商贩,每个小区都相隔一段,并不好连接。不过地铁站外面一般都会有停车或者自行车的地方,我围着车站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一个不大的自行车存放站,只可惜这个看门人还是不晓得具体情况。想来想去,只好打电话给我在央视的姐姐问她是否有消息,可是她也不知道XX的是谁。
正在踌躇之际,我收到朋友发来的微信,她帮我查到了XX的具体住址。
我看了一眼表,大概七点半,距离上面安排的摄影过来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于是我不打算等他,先自己去了XX住的小区。
从地铁站走到那个小区,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小区的样子比一路上看到的几个确实稍微新一些,但是考虑到地段就觉得有点可怜了,实在是有些偏远,到央视大楼一点也不近。今次没有摄影跟着,倒也有个好处,就是进出比较方便,毕竟有车的时候会XX被阻拦的可能性大一些。本来只想按照惯例在小区里面问一些人XX的消息,没想到却得到的内容整理出来却比我想的有趣:
“XX?我知道,就是那个央视的主持人嘛,平时经常看到他在小区里面遛狗。”
“XX啊...我认识,有一起遛狗过。他平时不是一个人,都有个男的和他一起遛狗。”
“和XX一起遛狗的男人?不清楚是什么人,但是两个人平时看起来好像关系很好,有点暧昧吧可能。”
归纳这些话,感觉XX可能是个Gay。
这些东西基本上没有意义,电视上是不允许出现关于同性恋的内容的。我其实很喜欢中国官方对待同性恋的政策,相较于开放的国家,这样的态度是一种沉默的保护。我刚开始化妆的时候,经历过一段很夸张的时期,每日顶着浓浓的烟熏和红唇上街,然而我心中并没有任何对对性别认知的问题,所以我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男生。走在中国的大街上,大家可能会对你指指点点,可能会看你,可能会驻足不前只为了打量你这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不过我都是直接瞪回去,所以其实并没有实质的伤害。然而同样的妆容,走在美国的街头,我被骂已经算轻的了,我曾被吐口水,曾被黑人围住要挟,曾被基督徒诅咒,开放的国家造成过于开放的言论,反而造成对社会的恐惧。
打听到的这些,对于我来说还是浪费时间,所以我只好直奔XX的家,想去访问他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