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艺考》夏梵

4、第三章 调 研

　　艺考应该是一条高考的曲径，如果没有办法考上大学或者考上理想的大学，参加艺考或许是一个曲线考学的途径，但这条道路是曲折的、艰辛的，也是有风险的。

　　■艺考那些事儿
　　莲儿高考的事成了我的一个心结，国庆时想听听亲友们的意见，没想到却把这个结越解越紧了。
　　那段时间工作也不顺，局里空出三个职位，一个科长、两个副科长，按照规定要搞竞争上岗。我在局里资历算老的了，自认为各方面关系处得不错，工作也是打主力，这次提拔呼声最高。我认真做了准备，笔试考了全局第二名，民主测评得票也很靠前，没想到面试把排名拉下来了。面试主要是局领导当考官，打分凭印象，谁说得清呢？这下我算是看透了，真如官场顺口溜所说：“年龄是个宝，文凭少不了，关系最重要，能力作参考。”我在局里年龄不是优势，文凭前学历是个中专，与领导只有工作上的关系，光靠能干活儿怎么行呢？
　　那次提拔的一个女副科长明显是靠关系起来的，平时工作没干几件，提拔时却一下冒了出来。局里几个后备干部闹情绪了，局领导不得不分头做思想工作。分管王副局长找我谈话时说：
　　“老夏啊，你也看到的，局里中层干部平均年龄偏大、学历偏低，组织部都批评我们几次了。因此这次按照干部选拔原则，选了年轻学历高的同志。你也是局里的老同志了，要顾全大局，支持局党组的决定，支持年轻同志的工作。”
　　我想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前几年说我还年轻，后面还有机会，现在又说我不年轻了，要支持年轻同志上。我的学历也是个硬伤，在这个重文凭的年代，不仅要看学历，还要看前学历，象我这种前学历先天不足的，提拔基本上就判了无期徒刑。
　　下班时，新调来的小李笑着打招呼：“夏科，回家了呀？”
　　我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火，发脾气道：“我一个主任科员，值得你这么叫吗？就你几个成天夏科夏科的，硬是要把我叫‘下课’才安逸吗？”
　　小李有些莫名其妙，连说“对不起”，没趣地溜走了。
　　事业上没前途，还是回归家庭吧。有朋友也劝我，人到中年，还成天傻干什么呢？好好把孩子培养出来，那才是正事。我想也是，都快“奔五”的人了，还有什么奔头呢？莲儿马上面临高考，是要好好考虑这事。莲儿文化成绩不很理想，可艺考这条路走得通吗？为了稳妥科学决策，还得做一些深入的调研。
　　我拿出在局里搞调研课题的劲头，专门拟定了《关于夏莲同学参加艺考的可行性调研方案》，主要包括这几个方面。
　　调研目的：论证夏莲同学参加艺考的合理性、科学性和可行性；
　　调研方式：包括搜集资料、网上查询、专家访谈等；
　　调研对象：包括艺考成功的学生及家长、学校老师、相关知情人士等；
　　调研内容：一是美术类高考的基本情况，二是美术高考是否优于普通高考，三是学习美术的就业前景，四是夏莲同学学画潜力，等等。
　　说干就干，按照调研方案，我上到省教育考试院的网站，下载了去年普通高校艺术类招生专业考试实施办法、普通高校美术类专业招生简章等资料，又到市招办买了《普通高等学校艺术类专业报考指南》。经过一番学习研究，我基本弄清了艺考是怎么回事。
　　我国高考除了普通招生以外，还有艺术类、体育类、特殊类招生，分别招收艺术生、体育生和选拔飞行员、空乘、国防等方面的人才。艺术类高考又分美术类和音乐、影视、舞蹈表演、广播电视编导等艺术其他类，无论是应届生还是往届生，只要符合普通高校报考条件，都可参加艺术类高考。但艺考除了要参加普通高考的语文、数学、英语、文科综合或理科综合考试以外，还要参加艺术专业考试，比如美术要考素描、色彩、速写等科目，音乐要考乐理、视唱、特长展示等科目。因此有人说艺考很辛苦，主要是考试的科目更多。
　　就美术专业而言，全国招收美术生的学校很多，除了中央美院、中国美院、鲁迅美院、广州美院等所谓八大美院以外，北京电影学院、中央戏剧学院、中国戏曲学院等艺术院校也招收美术生，还有清华大学、人民大学、同济大学、中国传媒大学等综合性大学设有美术院系，也招收美术生。全国招收美术生的各类学校近千所，因此美术生是不愁没有学校可读的。

　　■胡万琼儿子的艺考
　　光有理论上的认知是不够的，还要深入了解一些实际情况。国庆时听莲儿二姨提起过，他们小区有家儿子考上了华西美院，现在发展还可以，我们就抽了时间到二姨家，又跟二姨一起到那家去取经。
　　那家女人和男人都在，儿子在省城工作，平时少于回家。女人叫胡万琼，跟二姨是好友，听我们说要了解艺考的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艺考这里头经文多哟，你们找我打听，算是找对人了。”
　　胡万琼讲，她家强儿小时很调皮，学习成绩经常赶鸭子，初三还留了一级。到高中时醒事了些，但考试只有300多分，上三本线都难。后来经人指点，突击学习画画，没想到他还学钻进去了，参加艺考就考上了华西美院。
　　胡万琼和她老公是一对互补配，老公不爱说话，只在旁边陪着，说到儿子出息时，就跟着笑一笑。而胡万琼不仅话多，说起来还刹不住车。
　　“哎呀，那个时候很焦人哟，弄得我们两口子觉都睡不着。”胡万琼提起当年，脸上就一幅苦相，可说到现在，则是一幅功成圆满的样子。她接着说：“现在倒转来看，强儿艺考这条路算是走对了，不然他顶多读个高职，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打工呢。”
　　“有人说艺考要简单些，文化只要三、四百分，是不是哟？”莲儿妈问。
　　“那完全是瞎扯。”胡万琼连连摆手，“表面上看，艺考的文化成绩是要低一些，但要多考好几门专业课呀，素描、速写什么的，专业过线也不容易哟。娃儿最后要集训，那大半年很辛苦，经常画到深夜一两点钟。”
　　末了她又瘪瘪嘴说：“要想学美术，可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哟。”
　　“集训到哪里去学好呢？”我问道，“有的说要到省城，有的说要到北京，也有的说用不着，就在市里学就可以了。”
　　“那就要看你考哪里的学校。你家女儿成绩好，可以去考中央美院呀，如果考中央美院，那就要到北京去学。”胡万琼俨然半个专家，有板有眼地分析道，“这你不知道吧？南方和北方画画风格不一样，因为南方和北方的光线不同，画画的颜色、阴影这些，看上去都不一样。你女儿要是考北方的学校，最好还是到北京去学。”
　　“听说学美术有点花钱哟，大概要花好多钱？”莲儿妈又问。
　　胡万琼身子往后一缩，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似的：“那还不是，学美术可烧钱啰。”
　　她给我们算了一笔帐：她家强儿是在省城集训的，培训费要三万多，大半年的食宿费七、八千；买画具、颜料、纸张、教材等，样样都要花钱。考完专业回来，文化课已忘得差不多了，补习文化又要钱。就是考上了美院，每年学费要一万多，也比其他大学高得多。
　　算完帐她使劲点点头说：“杂七杂八地算上，培养一个艺术生，不投入个十来万跑不脱，条件差点的家庭硬是承担不起哟。”
　　胡万琼还说起艺考的一些潜规则，她压低了声音说：“这里头水很深哟，我们没得关系，完全靠强儿硬拼。我有一个玩伴，她女儿是学舞蹈的，第一年没有入围，后来花了十几万，找了个教授，才硬挤进去了。”
　　“是不是哟？高考也踩假水呀？”莲儿二姨疑惑地说。
　　“嗨，现在的事，哪样没有假水。”胡万琼老道地说。
　　胡万琼这一番话，让我心头浮起一层雾霾，人们都说高考是中国最公平的考试，难道艺考也变了味，也是一件拼爹的活儿？

　　■少女心事总是诗
　　元旦节放假三天，莲儿补两天课。休息的那天晚上，我们陪她去看宫畸峻的《哈尔的移动城堡》，好让她放松一下。莲儿说她在班上是个另类，其他女生喜欢韩剧，迷恋周杰伦，她却爱看动漫，喜欢宫畸峻等大师的作品。小时看叮铛猫、大力水手，初中以后看《千与千寻》、《魔女宅急便》。后来中国出了个美少女漫画家夏达，她一下成了“达粉”，不只是因为夏达姓夏，更多的是她也喜欢漫画，于是夏达成了她的人生偶像和座标。
　　那时莲儿迷上漫画后，就经常关在房间里，在一个小本本上涂涂画画。一天莲儿妈收拾她屋子时，在床垫下发现了那个小画本，莲儿居然在画一部长篇漫画书。漫画书还没画完，但已有厚厚一叠，书中讲述的是一个女孩的初恋故事。那几天搞得我们两口子很紧张，反复揣摸小人书后面有些什么，那位主人公是不是莲儿？莲儿是不是早恋了？画这么长的漫画多费时间啊，对莲儿的学习会不会有影响……我们实在憋不住了，就跑去找班主任贺方进老师，向他了解莲儿是否有早恋的苗头。贺老师看我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笑说：
　　“夏莲同学比较内向，平时跟男同学接触少，应该不会有早恋的问题。”
　　贺老师说他们班上已经有几对了，他都很清楚。现在的学生跟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早恋很正常，禁也禁不住，父母应多跟他们交流疏导，不要简单粗暴地去禁止。至于说画漫画会不会影响学习，贺老师也一脸轻松地说：
　　“画就让她画吧，这也是对紧张学习的一种调剂，夏莲学习自觉性强，她会处理好这些关系的。”
　　看来贺老师对莲儿是放心的，想到刚才我们紧张兮兮的样子，确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细想起来，谁没有过这样的青葱岁月？我读初中时，尽管学校管得很严，父母和老师都把学生恋爱视为洪水猛兽，但在更为汹涌的荷尔蒙的驱动下，班上也不时传出一些花边新闻。胡某某给哪位女生递过纸条，有人看见周某跟哪个女生手牵手……我那时在班上年龄最小、醒事较晚，对后排那些高个子同学传播的小道消息充满好奇，但从不掺和，只看热闹。那时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但在埋头苦读的表象下，也抑制不住青春的萌动，会生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象大地下埋藏的一粒粒种子，时节到了，生命复苏，种子就会破土发芽。
　　或许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秘密电影院，时常播放一些美好奇异的镜头。那时我也想，初中就要毕业了，怎么与同桌的那位女生分别呢？那个女孩名叫叶琳，初中三年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坐一桌。我们同桌时也分几个阶段，初一是泾渭分明，针尖对麦芒，两人中间划过楚河汉界，也撞过手倒拐。一次体育课后太渴，喝了她杯子里的水，还被她告到老师那里。初二尽管时有摩擦，但和平是主流，双方互通往来、互利互惠。那时我作文写得好，就时常给她借些书看；她字写得好，我有好作文要上墙时，就请她帮忙抄正。初三时进入全面合作伙伴时期，那时我的成绩越来越好，成了江明泉老师的得意门生，而她却不知什么原因，成绩一路下滑。那时我也为她着急，经常给她讲题，给她找资料，她也为我抹桌子，用牛皮纸包新书，还从家里带来红红的桔柑给我吃，我们的友情便在相互帮助、依存和倾慕中渐渐生长起来。
　　那时我想，毕业或许就是永久的别离，我要与她有一个怎样的道别仪式呢？最好是在傍晚时分，在同学们都上晚自习的时候，与她静静地坐在学校后面的水塘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看那映着暗淡天光、被晚风吹皱了的一层水面，听那不知疲惫的青蛙、演奏出高高低低的一片和声。我也曾想像过看不透的未来，最美好的生活是怎样的呢？最好还是与她在一起，在一个的四季常青的森林里，与四隔绝，无人打扰，只有她陪伴着我，还有看不完的小说，与鲜活的草木、雀鸟……后来被这些美妙的镜头激动着，我写过一首朦胧的爱情诗，这首诗没有发表，没有读者，而今已记不得半个句子，但这段记忆却被我清晰地保存下来。
　　想到莲儿的漫画书和我的朦胧诗，尽管年代不同、形式不同，但故事却那么相似。是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呢？想到这里，我就暗自好笑了。

　　■艺考不易
　　元旦过后，我们送莲儿和她奶奶到学校去。莲儿上高中后，为了让她上晚自习方便，我们给她在明德中学旁的英才大厦租了套小房子，我和她妈要上班，平时就是奶奶在这边陪读。
　　英才大厦位于明德中学大门的左侧，是一幢三十八层的高楼。这幢大楼是开发商看准了旁边是重点中学的商机，建来专门供高考生租住的。楼盘建成后一抢而空，有的是自家有考生，有的是买来出租的，一个月租金近千元。大楼全都是小户型住宅，从外面看上去，一套套紧挨着，划出密密麻麻的小格子，整幢大楼就像一个巨大的蜂房，于是也有人叫它“蜂巢大厦”。从某种意义上讲，叫它蜂巢大厦也很贴切，每间小屋子里，都有一名勤奋的高考生，他们就像蜜蜂一样辛勤劳作，希望用智慧和汗水酿出甜蜜的未来。
　　不只是楼盘开发配套，明德中学周边已形成了高考一条街。办培训班的、卖复习资料的、复印打字的、验光配眼镜的……凡是考试所需，都应有尽有，服务到位。每到开学后，这里人流如织，商家生意兴隆，好一派繁荣景象，就像一幅当代的清明上河图，只不过像这样的学习考试盛况，大概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
　　我家租的房子在十五楼，单间配套，约三十平米。进门右侧是小巧的洗手间，往里右面是一张双层木床，莲儿睡上铺，奶奶睡下铺，左面是一张小书桌，墙上还挂着一个小书架。再往里是厨房和餐厅，有一套桔黄色的小厨柜，一张可收叠的板式小餐桌。整个房间尽管小巧，但简洁紧凑、功能齐全。
　　莲儿的书桌和书架上摆满了复习资料，地板上还堆了一大堆，一看就是高考生之家。书桌前面的墙上，贴着莲儿的课程表、作息时间表，还有一些鼓励自己的小贴士：“天道酬勤”、“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苦战一年，幸福一生”……每次看到莲儿这些自励的话，我心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有高兴，有怜爱，还有一些酸楚。
　　在房间里放下搬过来的米和油，我和莲儿妈就假借有事，提了两盒大铁山茗茶，去拜访莲儿的班主任贺方进和美术老师孟子平。莲儿明年就读高三了，许多事情都需要老师关照，我们还想就莲儿艺考的事，征询一下两位老师的意见。但去见老师是要瞒着莲儿的，她历来对我们与老师沟通都有反感，更别说去送礼“行贿”了。
　　走进校门，莲儿妈递给我一盒茶叶说：“你先去见贺老师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因为带着两份礼物，不方便都去见贺老师，莲儿妈就推荐我去拜访。贺老师大概不愿家长到他家去，我们就电话约了在学校后门见。贺老师30多岁，瘦高个儿，戴一幅黑色宽边眼镜，有着一般语文老师的斯文。我以前见过贺老师几次，每次见到他时，他都会说：“不错，不错，夏莲同学蛮好的。”但有一次他说：“不错，不错，胡慧同学蛮好的。”我提醒他我是夏莲的爸爸，他才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把您跟胡慧爸爸搞混了。”这也难怪，老师的学生一茬一茬的，学生家长也跟走马灯似的换，要让老师记住所有学生已经不容易了，再让他记住学生家长，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这次主要想听听贺老师对莲儿艺考的意见。贺老师听了我的来意，嘴里“嘶”地吸了一口气说：
　　“参加艺考是一条路，可考不好也有风险哟。”
　　贺老师讲，他上一届有个学生，本来文科可以上重本线的，但她一心想考清华美院，可惜专业考试没过线，学画又影响了文化成绩，最后考到西北读了个二本学校。那学生很是懊悔，见到他一回就哭一回。
　　贺老师的话给我泼了一大瓢凉水，他讲这个例子说明艺考是有风险的，我可不希望莲儿重蹈她学姐的覆辙。
　　“当然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要不要参加艺考,我觉得重点还是看夏莲有没有这个爱好和天赋。”贺老师末了又补上一句，但这句话已去除不了我心头的凉意。
　　见过贺老师后，我又联系了孟老师。孟老师在办公室里，我和莲儿妈就找到他办公室去。见到孟老师，我说明来意后，孟老师对夏莲参加艺考非常支持，他鼓动说：
　　“这一届毕业生中，想参加美术高考的学生有10来个，但像夏莲这种文化和专业成绩都较好的不多。夏莲只要努把力，考清华美院都很有希望。”
　　他还补充说：“夏莲的文化成绩已差不多了，重点是攻专业课。要考清华美院，就要到北京去学画，不要多等了，高二放了暑假就去。”
　　没想到征询两位老师的意见，得到的建议却截然不同，我们就像被灌了一剂□□，更不知何去何从了。
　　老师和家长的意见，由于所处角度不同，可能存在一些偏见。记得以前听夏柳提起过，她同事的侄女是美术生，后来考上了北同大学，现在都读研究生了。我想这是个艺考成功的典型例子，作为过来之人，那位学生肯定有许多感慨。我就找了夏柳，夏柳找了她同事，她同事找了她哥，转了好几个弯，终于问到了那女孩的手机号。
　　我不管是否冒昧，直接打电话过去。那个女孩名叫陆佳佳，可能是信号不好，手机里女孩的声音很小，但从语调可以猜到，那是一个文秀、沉静的女孩。陆佳佳开始有些戒备，但听了我的一大通自我介绍后，也乐意地接受了我的咨询。
　　陆佳佳现在读研二，学的是服装设计，她高考时是在北京参加的美术集训，学了有半年时间。
　　我问她：“你觉得艺考这条路走得通吗？”
　　她答：“只要喜欢，我觉得参加艺考挺好的。”
　　我又问：“你觉得学艺术设计怎么样？”
　　她答：“我觉是女孩子学设计挺好的。”
　　我接着问：“艺术设计学什么专业好呢？”
　　她不无自豪地说：“北同大学设计专业都很好的，这里毕竟是北同啊。”
　　我还问了到北京怎么选画室，集训生活怎么安排，参加几所学校的校考，集训后怎么补习文化等一些零碎的问题，她都不厌其烦地谈了自己的看法。
　　“要参加艺考，后面的事儿可多着呢。”陆佳佳说。从她的口气中，能听出她也曾走过一段不同寻常的艺考路。
　　经过一番调研，我对艺考了解不少，但对莲儿是否参加艺考还是有些拿不准。我隐约感觉到，艺考并没有人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它不是一条上大学的捷径。准确地讲，艺考应该是一条高考的曲径，如果没有办法考上大学或者考上理想的大学，参加艺考或许是一个曲线考学的途径，但这条道路是曲折的、艰辛的，也是有风险的。
　　在我调研论证时，莲儿妈也没闲着，她跟她二姐一起到澄明寺给莲儿算命，回来后一脸喜色地说：
　　“澄明寺的慧云大师说，我们莲儿命好，今后要读博士。”
　　但是有个问题，莲儿的名字取得不好，打分只得了69分。莲儿妈就念叼着要给莲儿改名，还揶揄我说：
　　“你还是个读书人，给女儿取这么个名字，莲儿呀、芳儿呀的，也不嫌土气。”
　　但我对改名不大赞成，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向派出所申请，还要说明改名的理由，如果说是因为算命得分低了改名字，那肯定是通不过的。更重要的是，夏莲这个名字是我取的，她妈哪里明白其中的寓意呢？
　　莲儿生于七月，正值莲花盛开，夏莲这个名字便由此得来。莲花自古以来被称作花中君子，是纯洁美丽和高雅清廉的象征，莲花种类很多，盛开时节，姹紫嫣红，十分艳丽。明代王象晋在《群芳谱》中描写莲花说：“凡物先华而后实，独此华实齐生。百节疏通，万窍玲珑，亭亭物华，出淤泥而不染，花中之君子也。”我尤其喜爱宋朝周敦颐的《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我为小女取名夏莲，何尝不是寓含了此种志趣，寄托了对她一生的美好期望。我将夏莲名字的由来讲给莲儿妈听，莲儿妈却说：
　　“穷酸！”
　　我只有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