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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梁兄 10 ...

  •   不知是不是因为临睡前接了汤贞一个电话,时隔十几小时,梁丘云再次梦见了他。
      每一回梦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汤贞,汤贞,都是汤贞。有时候汤贞是笑的。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他带他一起爬山。汤贞气喘吁吁,冻得脸蛋通红,走了半程,被他背了半程,等到了山顶,汤贞仰着脖子,望漫天红云,他说,云哥,山好漂亮。他又带他一起去湖里划船,夏天的水上,船来船往,游泳的人络绎不绝,他也跳下去游泳,汤贞不敢下水,就坐在湖边,光了脚,浅浅地踩水里的石头,笑着把脚心搭在他满是汗水的胸膛上。
      汤贞喜欢叫他云哥。笑的时候这样叫他,哭时候也这样叫他。汤贞很少哭,每回哭了,多半也是因为他家里的事,有时候是想家想的,有时候是太想家了,忍不住打了电话,打完又更想。梁丘云总是迟钝,若不是那几次半夜被那些叫春的猫闹醒,他也根本不会发现,汤贞还会哭的。
      汤贞看见他,挤着笑,擦眼泪。他走过去,半醒不醒的,一把把汤贞搂住。他一开始以为汤贞是在学校在公司被人欺负了,然后才知道他在想家,想那个早已经散掉了,离开了的家。
      你不用想家,把这里当成家,他和汤贞说。窗外夜深了,只有蚊香的小灯发出一点光来,驱散了梁丘云和汤贞周遭的黑暗。哥在这儿,梁丘云又说,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汤贞的头靠着他肩膀上,不出声。他两条胳膊凉凉的,抱在梁丘云脖子上。云哥,汤贞喊他。那声音里的颤抖那么叫人难忘。
      有时候汤贞也会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哭。比如去看医生的时候,梁丘云等在外面,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和医生聊了些什么,只知道他每回出来眼睛都肿得像是核桃,一张小脸却笑模笑样的。有回梁丘云回了趟家,挨了顿打,后背上条条伤疤没褪,换衣服时候被汤贞瞧见了。汤贞那次也哭了。梁丘云说他,你都要成年了,怎么还动不动就红眼睛哭鼻子。汤贞吸着鼻子,说,云哥。
      然后他说不下去了。
      对梁丘云来说,很多时候一句“云哥”就已经够了,他不用汤贞再说什么。
      汤贞还会在一些特殊的时候哭。比如他们拍戏的时候。吻戏,兄弟之间,多奇怪。那么多人看着,汤贞紧张,害怕,拍了十几条没过。在汤贞身上很少存在这种情况,他是天才,梁丘云知道他早和不少女孩子拍过吻戏了,可就是这次,奇了怪了,怎么也拍不好。汤贞一紧张就咬嘴唇,梁丘云拍到一半,一舔自己的嘴,沾着血,却不疼。他们一起回休息室,汤贞一喝水,杯口也是血。
      此处省略。
      汤贞又变回了那个和他住在一起的汤贞,那个来自小城市,对大千世界充满好奇的汤贞。汤贞不知道梁丘云在想什么,他隔着门问,你一直闷在里面干什么?
      梁丘云打开卫生间的门,把他拖进去。
      汤贞还穿着戏服,他一会儿还要继续拍戏的。
      别害怕,阿贞,别害怕。他说。

      汤贞是没有秘密的,他什么都和梁丘云讲,他什么苦痛烦恼,弱点缺点,梁丘云全都明了。
      可即使这样,梁丘云还是无法拦住他,无法像那天拍戏的时候那样,抱着他,让他再也走不了。他们的差距在被无限拉大,汤贞就像一只天边飞来的小鸟,忽而飞进梁丘云的梦里,忽而又飞出去,他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叫人握不住,捉不着,直飞到梁丘云再也看不见的云端,一头把梁丘云的梦撞得粉碎。

      梁丘云咬了咬牙齿,脖子僵硬,大概是昨夜睡前忘了关窗。他感觉不到枕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了枕。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就躺在他身边,头顶上的发旋对着他。梁丘云略有迟疑,低头一看。
      他一脚把骆天天踹下去。

      骆天天还没睡醒,这么一下子滚到地上,他“哎哟”一声,还当是地震了,慌慌张张到处看。
      梁丘云说:“谁让你进来的。”
      骆天天站起来,他一张小脸皱着,头发也在枕头上压得乱七八糟。敢情枕头是都让他抢走了。
      “你客厅那么多蚊子,沙发这么难睡,”骆天天说,不高兴地扁着嘴,发现是梁丘云踢了他,气得张牙舞爪,“你床这么大,我又没挤你,你踢我干嘛啊!”
      梁丘云气喘吁吁,坐床上,面色不善地看他。
      骆天天叫他这么一看,挑高的嗓门不自觉又低下来了。
      “再说了,你睡着觉还偷亲我,”骆天天说着,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梁丘云一脸诧异。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谁胡说八道了,”骆天天抱怨道,他跳到床上来,坐在梁丘云身边,扯自己领口,指脖子上,“你看,你看。”
      骆天天脖子细长,梁丘云看上面几块紫红色的斑,说:“你在哪撞的。”
      骆天天不敢置信看着他。
      骆天天左眼下一颗泪痣,只有这时候才看得见,平时他总拿他妈妈的化妆品把它遮挡住。
      梁丘云说:“骆天天,你今年多大。”
      “你以后都不用来了,别让我再看见你。”梁丘云丢下这么一句。
      他握着骆天天的胳膊,作势要把骆天天拖出门。骆天天一惊,抬起头看他,光着的脚心踩着地板上,他努力想甩开梁丘云的手。
      “干什么你!”骆天天委屈道。
      梁丘云一把抓过他的T恤领口,几乎把骆天天提了起来,近近逼视着他:“你已经长大了,天天,我不会什么都忍着你,让着你。”
      骆天天气道:“是你亲我……”
      “谁他妈亲你,”梁丘云口气难听至极,“谁他妈让你进来的!”
      骆天天抬起一双眼睛,又委屈又憋气地看他。
      梁丘云一把松开他,骆天天脚步不稳,站地板上,差点摔倒。他眼眶通红,吸了几下鼻子,穿着儿童短裤的两条腿上还有蚊子咬出来的一个个包的痕迹。
      “有什么大不了的啊,”骆天天说话都带了哭腔了,仿佛他只是早上起床心情好,想跟梁丘云开个玩笑,没想到梁丘云发了这么一顿臭脾气,“我也没说你什么啊!再说了,谁稀罕!你以为我想碰你啊!”
      梁丘云瞪他,就听骆天天忿忿不平,摔门而出:“汤贞我都碰过呢,谁他妈稀罕碰你的。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梁丘云又抓骆天天,骆天天吓了一跳,大呼:“你神经病啊!”
      “你碰过谁?”梁丘云逼问他,骆天天后背抵在墙上,看着梁丘云怒睁的眼睛。梁丘云又问他,声音压得低,似乎很平静,“你碰的谁?”
      骆天天张了张嘴巴,看着梁丘云,脸色都白了。

      骆天天说,你干嘛,我和我哥的事,你有什么资格问。
      梁丘云咬牙切齿,揪紧他的衣领,真把他提了起来。
      骆天天脸憋红了,拿脚踢他,说,你松手,你松手。
      梁丘云说,骆天天!
      你松手我才说!你不松我就不说!骆天天眼泪都快憋出来了,说,你想勒死我啊!

      梁丘云把骆天天放开,骆天天低头咳了一阵,抬起头,不可理喻一样看着他。
      他这才说了。说是去年夏天,亚星办海岛音乐节的时候,大家伙儿在沙滩上玩了一天,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找不着汤贞,最后发现汤贞躲在海边一个石头后面睡觉。
      骆天天吞咽喉咙,还咳嗽:“也没怎么着啊。我看他躺在那,就……就摸他了。”又说,“他都没生气!谁和你一样这么小气!”
      梁丘云舔了舔嘴唇,气道:“你没事摸人家干什么!”
      骆天天无奈:“我……他……我就是看见他了,他露着个肚皮睡觉,我就想摸嘛。再说了我摸了他都没反应,”又瞪梁丘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梁丘云一把拉住骆天天的手腕:“你以后别再碰他。”
      骆天天和看神经病一样看他:“我碰我哥,用得着你管!你算老几啊!”
      他又说:“我哥对我好着呢。他胆那么小,看见我,害怕那样,都快哭了,就这他都没骂我呢!他都让着我,我跟你认识多久,跟他认识多久,你居然因为这点事骂我!”
      梁丘云听骆天天说着话,皱了皱眉。
      “再说了,我就是闹着玩的,我说再也不闹他了,他接着就原谅我了,”骆天天说着,想把手腕从梁丘云手里抢回来,“谁和你似的。”

      梁丘云问他,骆天天,什么叫闹着玩。
      骆天天说,我喜欢和男生这么玩,不行吗,你管得着吗。
      玩个屁,梁丘云说,你成年了吗。
      骆天天看着他。
      你在电影里亲汤贞的时候,汤贞也没成年啊!骆天天委屈地大声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汤贞和梁丘云之间并未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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