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为奸》赵xiao黑

2、2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大概是小学五年级，我对着正在演示引体向上的身材壮硕的体育老师搭起了小帐篷，从此意识到自己和周围人的不同。
　　不过当时年纪小，意识到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概念，后来渐渐有些大了，身边的男生都开始交女朋友的时候，我才发现问题似乎有些麻烦，我一度以为我是这个世上唯一喜欢男人的男人，所以我觉得我大概是得病了，估摸着我得孤老终生，直到我遇见了刘涛。
　　我第一次见到刘涛的时候他就亲自挂帅上阵给我上了作为一个天生男同志启蒙的第一课。
　　那天是个阴天，天气闷热，乌云万里，简直诸事不宜，可惜我即使看穿了气象，却还是没预料到命运。如果那天不下雨我就不需要去躲雨，不用躲雨就不会没事跑进停车棚里，不跑进停车棚里就不会看见那一幕。
　　其实看见了本也没什么，我只要悄悄地逃跑就可以了，可惜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作为喜欢男人的男人，不小心撞见了正在亲男人的男人，基本都是一个表情，呆若木鸡顺便“啊”出了声。
　　刘涛转过头眯着眼看着我，我这才发现被他亲的男生貌似不情愿，他在刘涛手上使劲咬了一口，刘涛一松手他就跑了，只留下我和刘涛大眼瞪小眼。其实也没瞪多久，因为我很快反应过来和我瞪着的人貌似是这个学校的扛把子，所以我也迅速转身撒腿就跑。就在我刚跑出停车棚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出老远，然后，眼镜碎了。
　　然后也不知道从哪就冒出来了五六个人，围着我站了一圈，其中一个长得和猴子似的男生拿脚踢了我一下，笑得也挺流氓:“你跑屁啊跑！”然后朝着刘涛问，“他怎么了你追他？”
　　我趴在地上看不见刘涛的表情，就只听见他说:“坏老子好事了。”
　　我不是很懂他们的路数，本能地大喊:“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然后就听到那个瘦猴噗嗤一声，随即引发一群人的哄笑。
　　“那看来就是看见什么了，”瘦猴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我被迫仰起了头，估摸着自己要挨打的，所以我赶紧闭上了眼。
　　“诶？你们看他长得像不像陈子琪？”
　　额……等了半天也没挨打的我睁开了眼，对上了好几双看猴子似的眼睛。
　　“像！”一个人发表意见。
　　“是挺像。”另一个人附和。
　　“真的像！”继续有人附和。
　　我想我是像了某个人，我估摸着他们都认识这个人，我猜想我可能会因为长得像这个人而免受挨打的厄运，于是我赶快也跟着附和：“对，像。”
　　“像个屁！”一直站在圈外的刘涛终于发话了，围成圈的人向两边散开腾出了个空缺，刘涛几步晃过来在我面前蹲下，看了我一会儿，“你刚才什么也没看到，对吧？”
　　我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对。”
　　刘涛嗤笑一声：“那你滚吧，下次躲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就想揍你。”
　　我操，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欠揍？
　　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先一步做出反应，我趁所有人都没做出反应之前起身撒腿就跑。
　　等我跑出去以后我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其实不应该跑的，而且我应该和刘涛表明我和他是一样的，估计还能形成个战略联盟什么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行，好不容易遇见个和我一样的，不能就这么错过了，但是吧，回去估计就又要挨打，我这一看就是还没张开的，也不是那么太耐打，但最后我还是没经得起诱惑又返回去了，但是他们已经走了。
　　之后我和别人打听到了陈子琪这个人，同桌姑娘名叫李樱桃，她一脸夸张地和我说：“陈子琪你都不知道？咱们年级第一啊！”
　　哦，我于是摆正脸看着她，问：“你看我们俩长得像不像？”
　　樱桃撇了我一眼，问：“哪像？”
　　我想了想把新配的大眼镜摘了又看向她：“就脸，你看，是不是很像？”
　　樱桃“啊”了一声，然后猛点头，“像像像，诶我说你其实摘了眼镜长得也不那么欠揍哈。”
　　听了她的话我不禁又正视起了这个问题，原来我真长得欠揍啊！
　　刚明白自己果然长得欠揍的我决定以后出门要更加小心，然而刚打算出门要小心的我就再次遇见了刘涛一行人。
　　我本能地撒腿就跑。
　　“诶你跑什么？！”瘦猴在后面一声大喊，我又被人一脚从后面踹飞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不该跑的，我立马站起来回头指着刘涛大喊：“你别跑！”
　　刘涛皱眉看了我一眼，所有人都被我吼愣住了，瘦猴说：“被踹傻了吧。”
　　呃……
　　正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尴尬的局面时，刘涛开口了：“你眼镜几百度？”
　　我“啊”了一声，小声回答：“就，就200度”。
　　我忽然觉得刘涛有我体育老师的影子，那个打开我新世界大门的体育老师，不是我和陈子琪的那种像，而是一种感觉。
　　我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咽了咽口水。
　　刘涛哼了一声，“那就别带眼镜了，看着就欠揍。”
　　于是摘了眼镜的我被很多人发现了我长得像年级第一名这件事，于是我也终于有意无意地见到了陈子琪真身，然后就感觉到，一个天雷滚滚。
　　那不就是刘涛那天亲那个小子吗我操了！
　　然后我内心一阵复杂情绪。
　　于是我又带回了眼镜并且开始躲着刘涛他们了，我觉得很尴尬，虽然我也说不清这有什么可尴尬的。
　　每次都能我撒腿跑的时候都能听到瘦猴在后面大喊：“诶那不是欠揍那小子吗？！诶又跑了！”
　　但也总有跑不了的时候，我觉得这学校真是太小了，我基本一天能见着他们三四次，连课间上个厕所都有可能遇见我也是各种想要内心咆哮啊！
　　成功逃跑了几十次后终于被一个利落地擒拿手给擒住了。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热血少年我也是有血性的，我回头看着擒拿着我的瘦猴怒吼：“你放开！你再不放开我和你急啊！”
　　“呦！”瘦猴一个挑眉，身后几个人除了刘涛都笑了，瘦猴说，“那你急一个吧，急一个给我看看。”
　　我于是一个狂甩，没甩开。
　　他们狂笑。
　　我就又一个狂甩，还是没甩开。
　　他们已经笑得不行了。
　　我继续狂甩，动用我的全身肢体，手脚并用，面目狰狞。
　　估摸着是我真得太搞笑了，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刘涛都开始笑起来了。
　　我于是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挣扎，无奈地看着他们：“笑吧笑吧，我知道我长得欠揍。”
　　“你为什么最近一看见我们就跑？”瘦猴简直到了一副哭笑不得的境界了，“你一跑我们就想追你，追着你就想踹你，诶你说怪不怪？”
　　我还能说什么呢？说过来倒过去还是因为我欠揍。
　　“鹏飞你别逗他了，”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的刘涛终于大发慈悲把我从瘦猴，啊，名叫鹏飞的瘦猴手里拉出来，然后看向我皱着眉说，“不是让你以后别戴眼镜了吗？你把眼镜摘了看着也就不那么欠揍了。”
　　我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因为摘了眼镜像陈子琪吗？”
　　刘涛脸色一僵，我直觉我闯祸了，果然，刘涛一个甩手，我又特么趴在了地上。
　　基本上我转学后的第一个学期就是在逃跑——被追住——被踹趴下——起来接着跑的循环中度过的。
　　期中考试之后，放榜当天我看见陈子琪的照片大大地挂在荣誉榜的最顶端，我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了刘涛、张鹏飞他们，这次我意外地不想跑，因为我还看见了陈子琪。
　　其实我也经常看见他，貌似他也听闻了三班有个人和他长得挺像所以他也偷瞄了我好几眼，有陈子琪在，他们眼里就看不见我了，所以我很安全。
　　即使我就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站着，他们还是直接越过我冲陈子琪走了过去。
　　“这次怎么样？”刘涛很自然地把手搭在陈子琪肩上，看着榜单眯了一下眼，“又是第一？不错啊！”
　　我很意外陈子琪居然也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他回头看着刘涛，说：“那是，我要是拿不到第一我爸非得揍我！”
　　我其实一直以为陈子琪也是被欺负的那个，原来不是。
　　我有些失落，确切的说还挺失落，我怀疑那次陈子琪其实并不是被强迫的。这一点让我有些心情复杂，如果是这样的话，意味着陈子琪其实和我和刘涛一样？
　　你原来以为你是孤军奋战，突然间你发现了志同道合之人，我觉得想靠近是人之常情。但我找不到合适的方法，不论是靠近刘涛还是靠近陈子琪，所以我选了个极端的方法，就是期末的时候我考了年级第一。
　　我其实从来不怀疑我考得了第一，事实上我只是懒，懒得努力，懒得出风头，我从小就很不喜欢与众不同，我习惯把自己包装的很严实，看起来和大多数人一样，所以基本上没人知道我其实每次都故意写错试卷答案，也没人知道其实我们家挺有钱我其实在家里还是个少爷，当然更不会有人知道我喜欢男的。
　　放榜那天我站在不远处眯着眼看，我的照片被放在最上面，我特意摘了眼镜照的，陈子琪的照片在我下面，乍一看还真以为是一个人的照片放了两次。陈子琪一动不动地站在榜单前已经很久了，有几个人过去拍他的肩膀，估计是在安慰他。
　　“原来你在这！”樱桃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一脸不可思议地说，“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考这么好！你是不是作弊了？上次也没见你成绩很好啊，而且你也没好好学习……”
　　我一边敷衍着她“对啊，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一边用眼睛瞄着冲陈子琪走过去的刘涛，其实他们有一段日子懒得追我了，一个游戏罢了，他们估计是玩腻了，可是我却上瘾了。
　　“怎么做的啊？”樱桃左右看了看又凑到我眼前，小声问，“你教教我，让我也过过上光荣榜的瘾。”
　　我已经无心理他了，因为陈子琪已经走了，而刘涛正在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
　　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张鹏飞冲着我比了个□□手势，然后嘴唇一动，开了我一枪。我从台子上跳下来撒腿就跑，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樱桃还在后面大喊着：“哎张弛你跑什么呀你！”
　　我跑得简直忘乎所以，一门心思就是要跑，直跑到一个死巷里才停下来。我看着前方那堵墙叹了口气，正要转身之际后背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劲，真是久远又熟悉的感觉，我终于得偿所愿地被踹飞了。
　　“你跑啊！”张鹏飞一脚踩在我背上，吼了句“真是一段时间没追你，发现你功力见长啊，跑得挺快啊！”
　　刘涛走到我前面，盯着我看了挺长时间，忽然笑了几声，笑得还挺渗人：“刚才我听见你同学叫你张弛，你是叫张弛吗？”
　　我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我说：“是，我叫张弛，张弛有度的张弛。”
　　“呦，”刘涛又是一声冷笑，“还张弛有度，老子读书不好，知道的成语也少，看来你读书好啊，还能考第一。”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直看得周围人都觉得我神经了，我才说出了一句话，一句让我大半生都和刘涛牵扯上的一句话。
　　我说：“刘涛，我知道你喜欢男的，我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