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第三个召唤师技能》间絮

38、赛季开始前 Chapter 38

　　“你想起来了吗？”他幽幽问道。

　　一句，有回声，有沾附力的问题。好像是缠我多年身的鬼魅，萦绕耳边，时时刻刻不停地在问我——

　　“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我回答道，眼睛好像看不见东西，失神地回答道。

　　头突然间好痛好痛……

　　好痛！

　　“好痛！痛！”我突然间感觉到好痛，却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眼睛慢慢变暗，重归一片漆黑，透不进任何光明，好像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却麻木地试图想要看见东西。

　　看见，我多年前的爱人。

　　看见，他和我过去的一幕幕走马灯。

　　恍如隔世。

　　……

　　六月，德国柏林机场。

　　点点星幕下，无数架飞机从云端破出，不知来处，却都被跑道上的一圈圈小灯照亮机身和舷窗。其中，有一架来自加州旧金山的客机。机上乘客们在经历十几个小时的远途航空飞行和一系列入境手续后，纷纷拖着不同的行李箱，从同一个通道离开。

　　一个两个……成群……

　　人们一开始如丧尸密潮般涌出，接下去虽变得陆陆续续，却也经久不断，有秩序的前仆后继和迫不及待。

　　在快接近尾声时，通道里悠悠踱出道身影，深蓝色的吊带连衣裙配了个粉蓝色的小挎包，一副东亚女性的妍妍姿容。

　　是乔薇。

　　许是个子不高且穿了人字拖的原因，当她拉着大行李箱一步一顿地艰难前进时，就像是个赌气离家出走的高中生。

　　但乔薇成年了，所以，她才敢独身一人飞来异国。

　　追梦，旅游，学业，移民。四类最常见的目的中，乔薇大概都不是，却又都全占了一部分。

　　机场广播里，机械式的完美女声又开始用各种语言反复提醒乘客和接机的人们，某一架航班的抵达或起飞。

　　宽阔走道里，白光打照下，画面像是泡开的一碗芝麻糊。人，不过就是其中一颗小小芝麻。

　　而一颗芝麻很容易误撞到另一颗芝麻，却越来越难找到某一颗特定的芝麻，特别是当她想要故意去寻找时。

　　因此，过了很久很久，乔薇才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目的——

　　一个半趴在扶手栏杆上的男生；那个男生穿着很普通的套帽卫衣和牛仔裤，一身黑，正一心三用：低头看手机，耳塞听音乐，单手横举着接机牌。

　　乔薇看不清接机牌的内容，也只影影绰绰看到了他的长相，可她安心了。侥幸又庆幸。

　　脸上的笑容，那么青春那么明媚。

　　——那是她对他的单方面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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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见到心中偶像后的满脸兴奋，“你好，我是Rose，”

　　“你好。”他风度翩翩，语气淡漠。对这个热情的陌生人有些不解，好奇地打量。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

　　那扇紧闭的象牙白色门有了声响，像是被卡到了，越自我挣脱便越响，连累门上挂架也轻摇。

　　乔薇下意识停住思考，顺声看过去。

　　那张脸就这样，在渐推渐扩的门缝中，一点一点地展现。迎着光，逆着阴影，仿佛把那刻所有皓华和日华都集聚一身。头发是金和银的混色，凌乱且湿漉漉的，有水珠从发梢沿着脖子往下滴，滴在看不出水迹的黑色领口，接着是牛仔裤，最后是脚踝，就像乔薇的视线轨迹那样。

　　只不过，比喻中，却是逆流回起点。

　　Fred神情稍讶，俯视道：“你醒了？”

　　乔薇抬头，受宠若惊地傻傻答道：“对，早安。”

　　……

　　鲜有车子行驶过的住宅区，一栋栋设计风格各异的小别墅，正茂的草坪和花圃，跟加州的小平房和沙漠似的旱季枯地产生某种交融。

　　清晨的空气里总透着一股湿湿的凉意，像雾般，紧紧贴在人的肌肤上、头发上。

　　脚步声。

　　两道身影在晨阳中，一道高大，一道则矮小。两道影子都被拉长拉细，斜斜地倒映在沥青路上，部分重叠。

　　乔薇努力跟着菲德的节奏跑了一段，以致现在喘不过气似地叫唤：“跑慢点，跑慢点。”

　　Fred倒也真的慢下步伐，回头看，无言。

　　乔薇继续讲：“我跑不动了，走会儿，走一会儿吧。”长期不锻炼的缘故，她很容易累，肚子里只剩下些残渣，体力供应不足，使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嘴唇有些皱，但也使苍白的面色多了几分红晕。

　　两人陌路殊途般走了一段，鸟语阵阵。

　　乔薇忽然想起她高中时跑1600米时的感觉，久远，反倒清晰，便也好奇问道：“1600，你最好的成绩多少啊？”

　　“……”

　　“Fred？”

　　Fred想了想，说道：“嗯，5分27秒吧。”

　　“哇，你真厉害。”Fred没有反问她的时间，可乔薇还是自说自话地答，“我的话，最好成绩是9分53秒。”

　　“……”

　　走了一段，乔薇又问道：“你有没有过FitnessGram啊？”

　　“……”

　　“呃，我忘了瑞典没有FitnessGram……”乔薇说笑，“反正，我高一的时候没有过，高二才过的。”

　　那时她跑了12分钟左右，而过的时间是11分钟。

　　又小跑了一段，慢下，Fred突然出声问道：“你玩任何一项运动吗？”

　　——那是他第一个问关于她的问题。

　　……

　　“拥抱日！”

　　Fred倒认真地说：“现在是六月份。”美国的拥抱日是1月21日，已经过去了。

　　乔薇演完全程，“等一下，不是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吗？”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Fred并没有再多言，但眼神和呼之欲出的唇形已经给乔薇暗示答案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抱。她使诈装傻，他任由她。

　　……

　　“谢谢，这杯卡布奇诺很好喝。”

　　Fred的笑意僵住，抿了抿唇，道：“不客气，不过，这杯是我的巧克力摩卡。”

　　“这是巧克力摩卡？不是卡布奇诺？”

　　“对。”

　　乔薇闻言，不置信地又吸了口咖啡，挠了挠头发，说道：“但我大一时，每天都去学校附近的一家星巴克，每次都跟服务员说的是卡布奇诺，每次也都点到一杯跟这个味道一模一样的饮品啊。”说到最后，她的表情已经有些懵了。

　　Fred点点头，嘴角又往右微斜，唇紧闭，“嗯，有意思。”

　　“对，的确很有意思。”乔薇附和道。

　　“既然你已经喝了……那我只能喝卡布奇诺了。”

　　“……对不起。”

　　“没事。”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故作聪明，最后丢脸。

　　……

　　他做的是意大利面：番茄肉酱烩意大利面。

　　橙红交间的面条和肉酱上撒了一把黑胡椒和装饰用的欧芹，盛在一个很好看的白瓷盘子里，还反摆了一把银叉。

　　乔薇的那局游戏结束后，就看到这么一盘意大利面摆在她右手边，活生生的意大利面！

　　吓得她连扭脖子的动作都顿了顿，差点伤到自己。

　　“唔，这个真好吃。”XXX赞美道。

　　“你说得没错，这面条煮的时间和调味都刚刚好。”XX附议道，“Fred，你做意大利面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喂喂喂，我和XX还在玩游戏呢……你们等我们开吃以后再讨论好不好啊？”XX说。

　　“对啊……”

　　乔薇犹豫了一下，低了低头，还是用叉子叉起一小根面条，放进嘴里。被空调吹凉了，有些僵，但却很好吃。

　　吃了几口，越试越顺口。吃着吃着，动作慢慢停下来了。

　　乔薇端着盘子起身，盘中那座漂亮的意大利面山已经被吃得塌倒一小坨，就像是准备驻歇一会儿的巨龟。

　　最终，它选择落在客厅的餐桌上，跟另一盘对立。

　　Fred就这样坐在令人眩目的日光中，余晖将他的发和身都镀上另一重淡金色，暖暖的，细腻地盖过脸上颗颗粒粒的粗糙，容颜和肌肤都美若新生，恍惚间，乔薇仿佛看到那年的他和现在的他叠在一起，轻易使她心底的异样开始躁动起来。但再细看，他五官的轮廓细节却似是而非了，稚嫩褪去大半，加深了线条，在脑海里形成一种极微妙的对比。

　　——那是他做的意大利面的味道。

　　……

　　油管上有一个他的直播视频，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那时的他面孔仍稚嫩，脸庞也不大，视频里的游戏版本也不同。

　　有观众捐款：“Freddy，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看了看那个问题，笑起来，像朵娇羞的花，少年青涩：“呃，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温柔的，善良的，”他从电脑椅上站起来，站直，稍微比划了一下，“大概身高到我肩膀就够了。不需要长得太好看，顺眼就好了。”

　　又有观众捐款：“Freddy，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他顿了顿，摇头，“没有。”又说：“不过，如果当我遇到喜欢的女生，跟她认识115天后，我会跟她表白。”

　　话罢，他笑出声来。

　　他看了看直播间的聊天室，“嗯，因为我姐姐说，115是110的一半，0的一半是5也是u，也就变成了Ilu。”

　　I love you.

　　——那是他后来送她的手工制作衣服，上面有115朵蔷薇花的印花图案。

　　……

　　菲德喝了口本该属于乔薇的咖啡，开始拆三明治的包装纸。

　　跟乔薇一样，他并不是手抓，是握着半边未拆卸的包装纸部分，吃露出的三明治部分，吃相依旧悦目。

　　菲德连续咬了几口，抬头准备喝口咖啡解干时，就看到乔薇直直瞪着他。“你经常……盯着别人吃东西？”

　　乔薇小心翼翼地反问道：“呃，呵，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菲德思考了一会，才说道：“说实话，是非常怪异。”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很真挚，还有细微的点头动作。

　　乔薇垂眼，眼珠一动不动，小声辨解道：“但我喜欢看别人吃东西啊——”

　　“……”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初到美国时，我就觉得食堂的饭菜很难吃，所以我就看着朋友吃，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你觉得什么难吃啊？”

　　“肉球意大利面和一个白色的、配土豆泥的东西。”乔薇回想道。

　　菲德咬了一小口三明治，猜道：“是不是配面包的鸡肉碎？”

　　“对！就是这个！”

　　“你在美国待多少年了啊？”菲德问道。

　　“恩，快要十年了吧。”在乔薇笑着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菲德透过现在的她，看到了过去的她。

　　于是，在联想到一个小女孩对着食堂的肉酱面和鸡肉碎为难的情景时，菲德蓦地笑出声来。

　　“你在笑什么啊？”乔薇笑问。

　　菲德边大笑边摇头，“没。”又不经意似地低了低头，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乔薇的两只手都很美，骨感均细，纤维白嫩，但右手手背上却有一道短短的淡疤，在白光下根本隐不住。

　　也来不及缩回去。

　　“烫伤，小时候去买烤鸡吃，结果碰到那个烤箱被弄伤落疤了。”

　　菲德抽了口冷气，微笑停止：“疼不疼？”

　　乔薇摇摇头，“不疼，只是……”

　　“……”

　　“把你的手递过来。”“把你的手递过来。”“把你的手递过来就行了。”他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如同听得懂也听不懂的轻柔魔咒。

　　她照办。

　　——那是她第一次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