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轩辕冢

3、第三章

　　就在那些年轻人像骄傲的孔雀一样展示着自己的羽毛时，一个中年人走进了人群。他有着不同寻常的苍白脸色，棕色的长发柔顺地贴着脸颊，衣着华贵，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我听到附近有人在谈论他，称他为“克莱恩子爵”，“大使”，“比安茹王朝还久远的爵位”等等。见到他的出现，卡门微笑着对她的仰慕者们说：“恐怕我得离开你们一会儿了，子爵先生上次见面时答应帮我寻访一位故友，我现在可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的消息。”仰慕者们没有办法，三三两两散去了。
　　这时，新娘和她的父亲站在了舞池中央，乐队奏起了一支欢快的曲子，新娘和父亲带领着大家跳起了舞，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舞伴身上。卡门和克莱恩子爵相继向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我不知所措，只好把自己在阴影里藏得更深些。
　　克莱恩子爵推开窗子，初夏温暖的空气裹着窗外玫瑰的香气涌了进来，他背靠窗子站着，卡门站在了他的身边。“我尊贵的女士，您还喜欢在巴黎生活吗？”克莱恩子爵的语调里带了一丝戏谑。
　　“这里不比罗马讨人喜欢。”我有点意外卡门语气里的冷淡，而且她也没问起哪个人的消息。
　　“我想你还是最喜欢佛罗伦萨吧？毕竟美第奇送你了那么多珍贵的礼物，我想他的价值也就在这里了。”
　　“我的大人，你觉得我会有多属意那些珠宝吗？去看看我的首饰盒吧，里面比那古老，比那珍贵的多的是呢。”
　　“但是你还是要了更多的，我想你还是喜欢的吧。”
　　“不，那只是些闪闪发光的装饰品，而美第奇家有那么多的这些东西，对他们，对我都没有其他意义。而佛罗伦萨的阳光让我不舒服。”
　　“亲爱的卡门，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不能带你回英国，你离开的时间太短了，很可能还有人记得你，而佛罗伦萨，那不勒斯，米兰甚至罗马——特别是罗马——我们短时间内也不适合回去，因为连教皇的金库都被你染指了，现在他恐怕不会太高兴。你又无法忍受隐居的生活。说起来，如果你能稍微低调一点，我会非常感激的。我依然爱你胜过一切，但再这样下去，我们只好去东方试试运气，或者干脆跟着船队，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个新的世界了，事实上，我听说有人在劝说西班牙国王去试试运气。”
　　“所以说你终于忍受不了我，要想办法摆脱我了吗？”卡门语带讥讽地说：“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需要坐船出行，我就要小心你把我丢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去过茹毛饮血的生活，或者更有可能的，在船底凿个洞。”
　　克莱恩子爵笑了起来：“多么没良心的小美人。难道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即使教皇为了他的情妇做的，也不会有我为你做的一半那么多。”
　　“但是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卡门有些恼怒，我看到她手臂抱在胸前，摆出迎战的姿势：“这也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们吉普赛人虽然穷，没有家乡，但是我们至少还拥有自由！”
　　“这么说，你还是比较喜欢过居无定所，随时可能被当作女巫烧死的生活吗？”
　　“至少我可以自己选择生活的方式！而且，谁说我不可能成为第二个狄奥多拉【注】呢？既然我有如此美貌，连你，见多识广的大人，不也认同我是很美的吗？”卡门娇滴滴地说。
　　“原来你有这么大的野心，这可是我从来不知道的。但我恐怕你只能做到她的前半生了，因为据我听说，她是因为床上功夫很好才有如此幸运。”克莱恩子爵调笑说。
　　“你是说我会在这点上比不过她？”
　　“毕竟我很久没验证过了。”克莱恩子爵低头看向卡门。
　　“那么，今晚或许你有机会收回刚才的话。”卡门贴近克莱恩子爵，说话声音低得几乎像耳语。
　　“噢，我很期待。”克莱恩子爵后退了一步：“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去和几个人聊聊，你知道，我是作为大使来的，英国和法国要不要再打下去，也许就取决于我呢。”
　　“谁管这些，爱打就打下去好了。”卡门一扬头。克莱恩子爵吻了卡门的手一下，走开了。
　　克莱恩子爵走了以后，我看到卡门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咬着嘴唇，两手抱在胸前来回踱步，嘴里还喃喃咒骂着。
　　这时，迟升的月亮升到了半空中，月光从窗子照进来，洒在她身上，使她笼罩在朦胧的银纱中，就像传说中的精灵。我不禁向前走了两步，这使我自己暴露在了月光中。
　　卡门在心烦意乱中转过头，正看到我——一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呆呆地站在那里——被我吓了一跳，轻呼出声，眼睛蹬得大大的，我却只觉得，她这副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卡门抚着自己胸前：“突然出现在这里，像个鬼魂一样，您是想吓死我吗？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对不起，”我立刻慌了手脚：“之前我就在这里，您和那位大人没有看到我。”
　　“所以这算什么？您是在偷听吗？”卡门抱着胳膊，眯起漂亮的眼睛。
　　“请您原谅，小姐，我在这里只是个偶然，并没有想偷听！”我慌张地挥舞着手臂。
　　“先生，您完全可以在看到我们之后出声提醒，也可以悄悄走掉，可是您却偷偷躲在阴影里，除了偷听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解释。我想您不是个正派人。您是个密探吗？”卡门瞟了我一眼，露出些不耐烦的表情。
　　“我不想辩解。”我咬住嘴唇，傻话脱口而出：“但是我想这也有您的责任。”
　　“我的责任？可以请您解释一下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因为，”我已经在后悔之前的傻话了，但是更傻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因为您实在太美了，我看您看得呆住了，才没想到走开。不过我也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我懊恼地住了口，只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大的傻瓜了。
　　卡门好像被我逗乐了：“这么说我确实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啦，至少我不能责备您了是吗？那么我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您多大啦？”
　　“我叫做马克西米利安.迪布瓦，到秋天我就满20岁了，现在正在巴黎的神学院学习。”
　　“这么说你比我年纪小。”卡门笑着说：“我是卡门。”她看着我疑问的目光补充道：“就只是卡门。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母亲给我取的名字是卡门。”卡门坦然地看向我：“我是个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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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狄奥多拉是驯熊师的女儿，做过演员，妓女，最后做了罗马皇帝查士丁尼的皇后，去世后皇帝怀念她，没有再娶，是个传奇女性。
感谢看文的各位，好开森，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