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次做“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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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戈赶紧从上铺扔给我一卷纸，我抱着纸跑了出去。
不过，我没跑向厕所，而是跑出了楼门。
跑下台阶，我才想到，某人居然没有带手电……
可能是因为天上有云，一抬头，看不见月，星星也没有几颗。所有的光源，就是远处一闪一闪，亮得很挣扎的路灯。向前望去，只见这几天熟悉的景物，不论是松柏还是槐树，招待所或是食堂，甚至操场上立着的篮球架子，都坐在这说模糊，又能看到轮廓的半明半暗之中。仿佛，正有人在酝酿着什么……
我吞了两口吐沫，跺了跺脚。走回头路，这不是我潘思维的风格！
于是，我撒丫子冲进了这无边无尽的暗夜……
终于，我喘着粗气，跑到了陈希扔哨子的那个篮球场。我把卫生纸放在怀里，在草丛里蹲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哨子！
咦？去哪了呢？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满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全起来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就这么没了？我们刚离开这儿，天就黑了，正常人，谁会注意这里啊。那如果不是正常人呢……
我感觉我的下巴在抖，怎么想紧紧地把上下牙咬住，也咬不住……
我感觉我的手也在抖，带动本来立着的草都窸刷作响。
我“腾”地站起来，望着黑压压的天，大声说：
“太姥姥，我知道我小的时候淘气，抢您的药片，假装要吃，害得您从床上掉下来了，虽然当时您也没出啥事儿，但是我现在还是郑重地向您道歉。明年清明的时候，我一定买点好吃的水果，让姥姥给您带去，她每次都给您拿苹果，我想您也吃厌了。您在这儿的时候，好几个胡同的街坊，没有不怕您的。相信您到了那儿，也差不了。所以，如果您在，您就好好保佑我，让什么东西都别来烦我。如果您不在，我想也不会有别的东西在了，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么一大串话，我感觉心里平静多了。
我又蹲下，这次，没摸一会儿，就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握了一下形状，是哨子，没错。
我赶紧爬起来，头也不回得就跑向刚才来的方向。
就当我要转过土坡的时候，哎？前面那盏即将寿终正寝的路灯下面，站着的，不是王子吗？
只见，他好像正在急切地说些什么。他对面，是一个个子没比他矮多少的女孩，从背影看，乱婀娜的。
我连忙刹车，不，是刹脚。把哨子揣到了兜里。
就在这一瞬间，我居然看见那个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手，给了王子一大耳光！
我惊了，一个有着如此淑女背影的女子，居然这么生猛。
是不是王子同学干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
还是她跟王子表白被拒绝了？
突然我想到晚上看节目时吴琼霞提到的那个翟薇，会不会就是她啊？
王子同学一声不吭的盯着那个女生，从他的眼睛里，一点也看不到愤怒的火焰，只是放射出，我从没见过的，那么倔强和坚定的目光。
唉……要抽就应该抽这种的嘛。记得当初小狐狸闹气管炎，我们班男生还非得开对着她的那扇窗户。我实在看不下去，就上去关，那个男生还冲过去拦我。我一把就给了他一大耳光，结果，他不仅用窗户掩我的手，还揪下来我一大撮头发。不过，换来了小狐狸这么一个好姐妹，也算值了。
我正忆当年峥嵘岁月呢，只见那个女生绕过王子跑了。
王子同学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低着头。
我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不过去，他老人家要是在这儿默哀个俩三小时，不仅我们宿舍的人得找打捞队去厕所捞我，蚊子也能咬死我。
过去，我怎么解释我大晚上的跑出去呢？而且，这不证明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吗？
可是呢，话又说回来了，这样他不就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吗？这么丢脸的事，量他也不敢去瞎说。
唉……潘思维啊潘思维，什么时候，你连算计人的心思都有了？
我也无暇感叹了，一跑一颠地到了他跟前。他抬头看着我，刚才的目光早就没有了，只有满眼的惺忪迷滞。
“那个，你每天晚上都出来吗？我是出来找厕所的，楼里的厕所满员了！”厕所，你真是个好地方，我一晚上的瞎话都得靠你了。
他仍然那么茫然的看着我，就跟没听明白似的，搞得我好没有成就感，刚才消耗的脑细胞真都浪费了。
“那好吧，不打搅您了，别忘了十点以前回去，要不班长该急着找了。”
他还是那么看着我，说实话，真像是一只被人遗弃了的狗狗。
不是我不想把你拣回家，可我今天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没法奉陪到底了。
我叹了口气，也走了。
回到宿舍，许戈一见我，就急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们以为你晕倒了呢，去厕所找你，也找不到，急死了。”
“放心吧，我没被冲到化粪池去。刚才一层厕所满员了，我去的二层，下来的时候碰见了王子，就聊了一会儿。”我只说了百分之五十的瞎话，我确实碰见王子并跟他说话啦，只是地点不对而已嘛！量他也不敢戳穿我！
“你把纸都用了？”李凌突然问。
坏了，当时跑得太急，把纸落草丛里了。
“王子说他也突然有点闹肚子，我就给他了。晚上食堂的菜不干净吧。”我编……王子同学，谁让我刚才说碰见你了呢……食堂的大叔，您就牺牲一下吧。
熄灯前，我又假装跑了一回厕所，这回可不敢瞎跑了，老老实实得蹲了会儿。
回去，都熄灯了，我上了床。可能因为晚上受了太多惊吓，我觉得清醒的不行，外面虫虫们的合奏声，风吹过树叶萧萧瑟瑟的沙声，连鸟儿的窃窃私语，都萦绕在我耳边。
过了不知多久，我觉得屋里的人呼吸都已经平稳很久了，外面也半天都没再有脚步声了，我爬起来，轻巧的穿上衣服。唉，其实就算在这层被人看到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宿舍的人都知道我今晚闹肚子嘛~~~不过，第一次干坏事，难免格外小心。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稳稳的拨开弹簧锁，轻轻把门打开个缝，又缓缓地把锁放开。
我出去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如果在“作案”的瞬间被逮到了，那真是怎么说也说不清了。那时，她们还会像现在这样看我吗？
我飘似的上了楼，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没这么轻盈过，脑子里却什么想不了。
上完了三层最后一个台阶，我盯着面前的门。
现在下去，还来得及。我对自己说。
可是，我潘思维做的事，不能允许半途而废。
我突然觉得很平静，就这么走了过去，把金哨子的绳拴到了门把手上。
整个过程，楼道里静悄悄的。
当我退回来的时候，觉得好像除了面前的门上多了个哨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像，那个哨子是自己挂上去的，跟我毫无关系。
下了楼，我慢慢的开门，进了屋。她们仍然睡得那么沉。
我爬上床，躺进被子里，才觉得心猛地跳得很快。真奇怪，潘思维同学，你的反应好迟钝啊……
我闭上眼睛，一个词蹦到了我的脑中：“销赃！”
用这个词形容我的行为，说贴切，也不贴切。那该用什么词呢？我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外面下起了雨。毕竟是秋雨了，跟夏天的雷阵雨不同，淅淅沥沥的，好像准备永远就这么下下去。
望着窗外，我想起，小狐狸跟奔儿奔儿第一次吵架的时候，跟我说，在雨中开始的恋情，就像下雨，缠缠绵绵，但总是阴沉，赚走人很多眼泪，最后断也会断不干净的。他们的爱情，就始于那一场秋雨……
出去集合的时候，没发生任何异样的事，只是金哨子，已经挂到了教官的脖子上。
不知为什么，今天，我突然不想再在人群中寻找陈希了。
我昨天忙活整整一夜，出发点也是为了他，可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起过他。今天看到东西物归原主了，我也是仅仅觉得有些欣慰，却丝毫没有预想的激动和成就感。
潘思维同志，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教官把我们送上车，很多人都跟他互留了联系方式，说好，回去还要写信。
可能是这么一场雨增加了离别的气氛，要开车的时候，好几个同学，居然都哭了，特别是许戈，哭得眼睛红通通的。
开车的瞬间，我突然想起，在草丛里落的那卷手纸，现在不知道淋成什么样子了。我条件反射似的回头，看见宿舍，操场，食堂，都雾蒙蒙的向后退去。
瞬间，我觉得怅然若失。除了那卷纸，在这里，我还落下了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一次做“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