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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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画册，一只铅笔，一个橡皮，一盒二十四色固彩颜料，一只红色笔杆的细长毛笔握在手中，在本子上勾勒成画……
楚严喜欢坐在学校足球场边的一排排长椅的最上排画画，按他的说法是，这里的视野开阔，长椅正对的天空没有高大的建筑物遮挡，就算阴云密布的天气也能看清天边那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自从上了大学，楚严就经常在没课的下午捧着画本到这里来，天气晴朗的时候阳光很好，照在不远处别人捧着的单词本上，也洒了他一纸带温度的金色。
足球场上有很多运动的人，并不喧闹，大多是跑来跑去的女生。长椅的背后是一小块有栏网的篮球场，总有男生三三两两地来打篮球，虽然其中一半篮筐被女生占领了。
篮球的拍击声很有规律，与地面撞击发出干脆的轻响，一下一下，有时会传来进球的欢呼声，就像远处捧着书读外语的声音一样遥远。
画册是放在大腿上的，楚严习惯两条腿蹬着前排的座椅，背部轻靠在椅背上，这样才不会挡住自上而来的光线。头微微下垂，过长的额发也跟着垂了下来，他往往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画上两个小时。
“你在画画？挺好看。”
很少有人来打扰，学生们各自有各自的空间，就算远远地看到也不会好奇地近旁来看，况且楚严的打扮也不是引人瞩目的类型。
说话的人用的是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上扬的尾音透着些惊喜。
被打扰的人不开心地拧拧眉，偏过头看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声音的主人。后者俯身扶着椅背看他，怀中抱着篮球，汗湿的发端贴在额前耳廓和脖颈上，皮肤透着运动后淡淡的红色。
嗯……本来的不开心也化成了轻轻的一声，楚严觉得也许是自己被他右耳的耳钉晃花了眼。
“你好像经常到这儿来，我在那边打篮球的时候就常看到你坐在这儿。”说着用左手指了指背后的篮球场，有几个男生正站在放着背包的场边喝水。”
不擅长和陌生人对视，楚严微微移开了视线盯着自己的画。
“也许，你可以试试当一个画家。”旁边那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地划过耳畔，“我没有开玩笑。”
身后有人在喊，那人抱着篮球往篮球场跑去。楚严呆呆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人抚过的椅背，阳光正洒在上面。过长的刘海快要贴到眼镜框上，透过镜片还是能够看到一双深邃的眼。
又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楚严没有去老地方，而是在篮球场找了个角落坐下。他只带了个速写本放在腿上，后背随意地靠着栏网，手中的笔刷刷地在本上快速画着。
正对的篮球场中，那人正在两个人的拦截下快速运球。一步，两步，上篮，进球。动作很流畅，是那种运用过无数次的自然姿势。头发随着大幅度的动作扬起落下，汗水顺着脸颊、脖颈滴了下来。
在楚严的画纸上，这些动作像定格了一般，数笔下去就是一个运动中的人。
中场休息的时候，那人的哥们儿用胳膊肘顶了顶他，指了指场边的楚严。
“你在画……我？”那人头上搭着白毛巾，手里拿着矿泉水瓶走近来。
“人物练习，你的身材很匀称，挺高。”
“我可以看看吗？”
“嗯，没有脸，都是动作。”说话的时候，楚严并没有看身边蹲着的人的脸。
那人接过速写本翻了几页，都是打篮球的姿势，更前面还有走路的，翻书的，跳舞的……一个一个定格得很好，不知道他是怎么画出来的。
“你果然很厉害。”翻看完后，那人留下了这样的评价。
下半场很快就开始了，只是那人破天荒地一连串失误，不明所以的队友怨声载道，嚷着“你能不能不要耍帅，好好打”的话，一旁的楚严也没放过这几个难得的人体练习。
一学期难得有几个空闲无课的下午，又难得共同无课可以闲聊。
“这学期的马哲课是和别的系合上的，我们班好像是跟国商的班一起。”
第二学期刚一开学，室友们就围绕新学期的课表展开了讨论。像马哲这种全校必修型的课程，往往有不同系之间按课程的空缺排在一起上的可能。
楚严在一旁整理新领到的教科书，听到“国商”两个字时，摆放书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瞟了一下墙上新贴的课表。
马克思主义哲学，星期二晚上7点到10点30，完美四连堂。
“咦，你怎么也在这里？”
楚严出寝室门有些晚，到教室的时候后排的位置都被占得一个不剩，只有最靠近讲台的两排还空着。显眼的位置让比他还要后到教室的某位一下子看到了脸。
声音不算太大，但还是有人听到。说话的人朝后排为自己占座的几个哥们儿挥了挥手，对着楚严笑了笑，就擦身走了过去。
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楚严匆匆瞥了眼在倒数第三排角落坐下的某人，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准备听课。
四节课的时间很漫长，讲的内容也是中学政治有提过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很枯燥。条条框框地列出来，将理论一对一地套上去，用的是教条的教法。不过在其他方面老师还是很有经验的，为了能够提早下课，把中途的休息时间只保留了一个，10点钟左右就能结束课程。
对于这种不是专业必修课的课，老师们都习惯了学生在下面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吸引学生注意力的方法有很多，这个漂亮的女老师选择了抽答，所以在第二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出现了第一个不幸的人。
“林子凌，回答这个问题。”
后排传来了一群哄笑，有个人一脸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课他肯定是没有认真听的，不过ppt上都有写，题目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基础是什么？”
稍微回想一下就能想起高中时背过无数遍的内容。
“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和法国、英国的空想社会主义。”
平翘舌不太标准，清晰的声音却在安静的教室里传得很远，楚严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在后排站立着的醒目的人。
记得听到过他打篮球的哥们儿叫他林什么，原来是叫林子凌。
回答得很干脆，老师也没有继续为难的打算便让他坐下了，他还俏皮地对旁边笑他的哥们儿做了个鬼脸。
中途休息的铃声一响，刚刚被冠上林子凌大名的那人就跑到前排楚严的位子上来。
“你原来是中文系的。”
“嗯。没告诉你？”
“没。你知道我是国商的不？”
“知道，之前你打球的时候会把书带上，我当时看了一下，金融管理有关的，应该是你打完球要去上的课。”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你看，刚刚你已经知道我的了，你就告诉我你的吧，以后碰面了也好打招呼。”林子凌眨巴着眼睛笑着看他。
“楚严。楚国的楚，严肃的严。”
“嗯，记住了。”复又快速跑回后排去。
就为了问一个名字？楚严不解地想。
自从这学期开始，继篮球场之后，楚严和林子凌碰面的地方又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是，楚严本以为林子凌不大爱上课，第一节到堂只是为了来打探这门课的基本情况的。但每一次楚严转过头去，都能看到林子凌坐在后排的身影。
有时候趁着下课，林子凌会来找楚严聊几句。
“经常看到你都是一个人，你的同学呢？”
“他们跟我，合不大来。他们喜欢聊的话题我不大清楚，他们喜欢的游戏我也不玩。除了画画，我一般都在寝室里看书的。而他们，喜欢出去。”
“嗯，现在喜欢画画看书的男生确实挺少见。”
“嗯，我知道。”
“不过少见并不代表就是异类。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想法，这是我们各自的选择和生活方式，旁人无法左右得了。所以，我并不排斥你。”
一学期越到后面，来上课的人就越来越少。林子凌的哥们儿也很少来听课，所以他就干脆坐到了楚严的旁边。当然楚严也不是老坐前两排的，阶梯教室离讲台太近的话，ppt看久了脖子疼。
楚严时而做做笔记，时而走走神，旁边的林子凌就一直趴着，但你又会发现他并没睡着，每当老师抽问的时候就会坐起身子来。
“每个外语学院的男生都被老师细心呵护着，运气‘好’的话每节课都会被好好疼爱一回。”林子凌如是说。
有时候他也会把学生会的工作带来，楚严才知道他是校学生会外联部的，偶尔会负责整理一下外联赞助的名单和项目。处理这些工作时，他出乎寻常地认真，脊背挺得很直，对着纸上的东西思考着，填写着。
自那之后，楚严上马哲课干的事情也就又多了一个：看看旁边的那人在干什么。
而对于林子凌来说，有个人每周有那么几个小时一直坐在身边，不恼你没个正经样地趴着，不恼你一下课就说个不停，不恼你时而假正经时而脱线，你一看着他，他就会转过头来看着你，这样的感觉，挺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