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大雅之双色爱》司马王子

2、太子

　　第二章
　　作为金陵较大的世家，洛家秉承玄峄王朝一贯的传统：开枝散叶。
　　我的父亲娶了母亲之后的十年里面断断续续统共纳了五房妾室。直到六夫人柳氏入门。
　　据说父亲纳了柳氏后很是感慨：“有妻柳儿，夫复何求?”
　　此后，直到现今，也没有再纳妾。
　　一时成为金陵城的逸事。
　　六夫人便是非棹的娘亲，当年金陵才貌双绝无比风光的柳二千金。

　　才一回神已经到了雪毓轩，绿儿进去回了话。我同非棹连忙上前请安。
　　坐在正中的较为年长的妇人便是我家娘亲，我娘贵为贾家千金，嫁来洛府又是正室，向来是尊贵惯了，平日里面性子并不太好。不过府里人都晓得，娘其实心肠最善，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坐在左边的是二娘，二娘出生不算富贵，但据说年轻时候相貌极美，就是如今，也能瞧得出清雅的轮廓。父亲不喜做官，却最爱才子风流，二娘的模样正让父亲看得着眼。向来体弱，就是着初春还穿着滚边鎏金的青色夹袄，无力得歪在榻上平添几分病态美。莫怪如今父亲也总是看重二娘。
　　右边那个笑容慵懒，只着着雪锻宫装，妆容极淡，一点首饰也无的艳丽女子便是六娘柳氏。六娘生得妖艳，却最喜穿白衣，素衣，不爱描妆，难得是并不稍逊颜色，反而风韵雅致。非棹生得像他娘亲，不过在我瞧来，到底是非棹更清丽，虽然风韵难及，但再过上几年，非棹长大了些，只怕超过“柳二千金”是指日可待。

　　“凡儿，棹儿，你们两个虽然是洛府年纪最小的，却也该当长大了。尤其是凡儿，过了这个月也要去上学了，怎么能整日里玩儿？不成体统。”娘亲斥责我们。
　　非棹躬身道：“大娘教训的是。只是我同凡哥哥年纪小不懂事，一切总叫娘亲们操心，棹儿心里别提多心疼了。却正是为着凡哥哥过几日便要去上学了，棹儿心里很不舍，才缠着凡哥哥配我出去的。全是棹儿贪玩，请大娘责罚。”
　　我只在一旁撇嘴，责罚？责罚什么？非棹这一番话又是认错又是解释，还带着撒娇讨喜，娘要是责罚你才有鬼。
　　果然，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道：“大娘说凡儿呢，哪里舍得责罚棹儿？乖棹儿，过来，给大娘看看……哎呦，越发的标致了……棹儿年幼，原是玩儿的时候，哪有什么错呢？”
　　非棹想个小猫一般滚在娘亲怀里，乖巧的笑着。那可爱模样，唉，真想咬一口……
　　之后，非棹又跑到二娘、六娘怀里撒娇了一番，我们便退了出来。

　　湖边柳依依风动。此刻的我时常愿意回忆当年的非棹。属于洛家，属于“凡哥哥”的非棹。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即使洛非棹是如何的绝色佳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声名远播。
　　如果他能一直仅仅是我洛家的宝贝，或许，我还不会如此的绝望。

　　去赴宴的父亲在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太子驾临的消息。
　　当身着青衣摇着纸扇的太子踏入府中，在我意料之中的，太子，果然是那天船上的白痴。

　　那一日，从雪毓轩出来。非棹就笑着同我说：“凡哥哥，你猜，那个念诗的公子是谁？”
　　我道：“我并不认识他。”
　　非棹淡笑：“我也不认识。”
　　瞧着非棹的表情，我心里一动，金陵的几个大家族的少年子弟大多熟识，尤其加冠礼那年非棹的容色叫人惊艳之后，金陵城有些分量的家族的公子小姐无不闻风而来。可是那个公子，衣着华丽，排场阔大，只那所乘的船就不是凡品，乃是水中至宝的游船“九色龙舟”，就是金陵富贵，九色龙舟也只那么几艘罢了。可是那公子却分明是陌生模样……莫非……
　　我倏忽抬头望向非棹。
　　非棹也望着我，轻笑道：“那公子……是京城口音。”
　　我不甘：“或者是京城的富贵子弟来游玩或者经商……”
　　“……时间，也太巧了。”
　　不错，太子乘九色龙舟游历江南是天下皆知，这几日的行程大约就到了金陵，又有哪个胆子大的去扰太子的游兴？这江上早两日就被知府大人清了河道，游船一律不许入水……若不是太子……也够诡异了……
　　只是……我一回神：“你……一早看了出来？……你是故意的？”
　　沉默。
　　雪毓轩外的雪衣少年久久站立，清风吹拂他的颜面，衣袂飘逸，眉目如画，不似真人。
　　非棹笑得风轻云淡：“据说，太子殿下性情温和雅致，最是谦冲和气……凡哥哥……我胸无大志，不过喜欢看红尘可笑罢了。”

　　直到多年之后我还依然能记得这个15岁的少年在风中微笑的模样，带着淡淡的谐谑，仿佛在看一场游戏。
　　非棹年少得意，从小在家里面被宠爱，初出洛府又受尽赞誉。
　　他言辞甜美，聪慧敏达，姿容绝俗。长到15岁上依然是一帆风顺。
　　我可爱的弟弟心里面是嘲弄地看待这个世界，因为不曾失去，所以从不珍惜得到。
　　太子刘宜，是非棹选择的第一个祭品，从某种程度来说，刘宜的出现加快了非棹蜕变的过程，可是，那有如何？不是他也会是旁的人，洛非棹被称作“祸水”也不过是他自己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当然，这些都是在很多年之后我才明了，可是，那个时候，早已物是人非了。

　　“太子殿下大驾，实在让寒舍蓬荜生辉。”父亲哈哈笑着，掩饰不住的自得。金陵几大世家，太子第一家就踏足洛家，是多么大的荣耀！蓬荜生辉不足以表达父亲的满足与骄傲。
　　我在心中暗道，若是知道，太子驾临洛府全然是为着美色而来，不知父亲又是什么表情。
　　我等兄弟几人俯身叩拜：“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太子轻摇折扇：“都起吧。”眼睛一转就找到了非棹的位置，一丝忍不住的笑意浮现于面上，对父亲说道，“前些时候才入金陵，便看见两位品貌俱全的公子，叫我很吃惊，难怪全说金陵是人杰地灵。此刻一瞧真是巧了，原来那两位公子都是洛家的青年才俊，洛家果然不愧是金陵的大家。”
　　父亲一听这话就笑了，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口里还在谦虚：“犬子愚钝，殿下谬赞了！”
　　太子摇头：“名副其实。”指着非棹，道，“人中龙凤。”
　　父亲顺着太子的折扇看到非棹，总算若有所悟，面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不知道说什么好。
　　冷场，绝对的冷场。
　　这时，事情的源头，我的弟弟洛非棹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太子：“非棹及兄长非凡叩谢太子，不胜惶恐。”
　　我立刻懂得了，连忙同非棹一起跪下叩首。
　　众人似乎也一下子从太子刻意营造的诡谲气氛里面回过神，父亲连忙延请太子入内，各位兄弟自觉散开落在父亲后面，太子微微一笑，抬了一下折扇示意我二人起身，就直往里面去了。

　　我知道，这一仗是非棹赢了，他用貌似套话的话化解了尴尬，转移了视线，同时将“一个名副其实的人中龙凤”偷换概念变成“两位品貌俱全的公子”，完全是急智。
　　当然，太子就是太子，如果他故意要为难非棹，为难洛家，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问题就在于，他真的是想为难洛非棹吗？
　　我近乎冷笑地看着太子漫不经心应付父亲的表情和毫不掩饰地飘向非棹的目光，心里全然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