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 水 无 痕》骨铮

31、古代的宝物

　　桐叶晨飘蛩夜语。
　　旅思秋光，黯黯长安路。
　　忽记横戈盘马处，散关清渭应如故。

　　江海轻舟今已具。
　　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
　　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

　　忽然听见一个清越的女子声音道：“爸爸，快住手！”
　　杜菲回头去看帐幔，只见一个窈窕女子款款走出来，长发幽幽披在脑后，一身娇俏的水红色裙子，不是水镜是谁？！
　　“镜子！你不该来的，你来干什么？”水天赐抛开奄奄一息的周民，直起身体。他的镜片在反光，看不清楚眼神，可是杜菲分明看见他捏紧的拳头。
　　水镜的眼睛里充满疑惑，她的肩膀似乎承载许多哀愁，以至于脚步拖沓，几乎无法挪动。
　　“为什么？爸爸？”她无比惶惑：“为什么你要杀人？为什么你要伤害我和妈妈？难道妈妈不是你患难与共的妻子？！难道我不是你哪怕舍却性命也要留下的孩子？！”
　　水天赐迟疑了一下，杜菲紧紧盯着他的手。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只要找到蜃珠就可以重生神迹！”水天赐终于开口了，压抑的烦躁掩饰在温和慈爱的语气中：“我一直有这个梦想，我们所有的人都平等、和睦地生活在大地上，我不要你的妈妈忍受每天被我吸取血液的痛苦！我不要水月村隐藏在深山里几百年之久！我要回到三十年前重写历史！蜃珠会实现我的梦想！”
　　他的手激动地略微发抖。
　　“蜃珠到底是什么东西？”楚风从帐幔后面走出来，轻轻停在水镜身后。
　　短暂的沉默。
　　水天赐看看易唐，易唐正哀伤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周民努力挣扎着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正好落在……落在刚刚走进来的另一个楚风身上！
　　易唐的喘息声清晰而剧烈，他的妻子默默把手放在他背上轻揉。
　　“我来解释吧。”刚走进来的“楚风”说：“我当年离开水月村就是为了这件宝物。”
　　“杜伯伯！”楚风惊喜地叫出来。
　　“不要急，身体待会还给你。”杜北海笑了。
　　杜菲悄悄退后到墙边，杜北海已经开始讲述。

　　我们的村子叫水月村，自女娲补天以后就存在，早些时候还与尘世有些来往，也做些治病救人、占卜扶乩的事由维持生计，到了唐朝末年，因为和宫廷内乱牵扯甚深，被大肆迫害，不得已避入深山，自此不与外间往来。我家世代钻研巫术，既然隐居山林，更加能专心研究，到了我父母的那一代，他们终于在祖先留下的典籍中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原来，我们所信奉的女娲娘娘留给我们两件宝贝：一个，是每隔三代才可能出现一个的灵童！书上说，灵童降生时候，必然有仙人降临，香气绕体，天生异相。灵童天生会神游太虚，有无比的大智慧，过去未来在他眼中都分毫毕现！我们这里恰好就有这么一位。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号称水月族神童的我不是灵童，我的女儿也不是灵童，却偏偏是水镜这丫头？
　　第二件宝贝就是远古相传的蜃珠了。传说在沙漠中的旅人有时候迷路，焦渴欲死的当口会看见水草丰美的绿洲，于是发力狂奔，却怎么也无法到达，最后仍然干渴致死。那绿洲自然是幻象，制造这幻象的，是一只巨大的蚌壳，它可以吐露蛊惑旅人的迷雾，当人们死去，它便吸取灵与肉来不断强大自己！这蚌壳里，有一颗硕大无朋的珠子，这就是蜃珠了。
　　蜃珠是创造幻境的神物，它本来只能给人视觉上的迷惑，可是，如果有水月族灵童的灵力注入，它就能把幻境变成现实！！
　　有了它，你甚至可以改写历史！！
　　我的父母知道了这个秘密，自然心痒难耐，于是在某一天双双失踪去寻找这蜃珠。
　　我那时候还小，自然不能跟去，直到我满了十八岁。
　　一切都如此巧合，如果那时，水天赐没有去勾引我的心上人，我也许就不会黯然出走了，那么也许直到今天也不会有水镜的存在，不会有灵童的出现，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伤心于水镜母亲的移情别恋，天真地想找到蜃珠来改变既成的事实。
　　我离开村子，一直追踪我父母的踪迹寻找，直到我来到了终南山。这里的气场很奇特，似乎完全把外界的喧嚣隔离在咫尺之间，你站在微云观的门口就可以感觉到眼前是一片宁静，身后是红尘。我欣喜若狂，知道宝物就在附近了。
　　不料我的母亲突然出现，她阻止了我莽撞的计划，告诉我，父亲就因此付出了生命！那蜃珠是会挑选主人的灵物！
　　我悲痛欲绝，更决心要把宝物弄到手了。我要救活我的父亲，我要夺回我的心上人！
　　我错了，错得厉害，我以为我就是灵童，我要取得蜃珠自然易如反掌，甚至在心里怪父亲不自量力——他怎么会自寻死路？！
　　我乔装打扮，在附近搭建小屋住下来，伺机进入观中取宝。
　　可是那微云观门禁森严，我一个男子，哪里有机会进去四处寻找？我也尝试在月黑风高时偷偷进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都功败垂成——不是被护院的饿犬发现，就是好死不死的有哪位道姑起夜，甚至有一次有只猫上梁，喵喵的乱叫，把全观的人都吵醒……总之，三年下来，我连个宝物的毛都没捞着一根！
　　我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正在惆怅，不料我几度三番的在那里探头探脑被莫问道长发觉了，就出来质问我。
　　她们是出家人，哪里懂得江湖险恶？被我三言两语的骗过了。我说仰慕小道姑的美貌，心里着实放不下才来觑探。莫问那时貌美如花，豆蔻年华，见我痴心，便芳心暗许，跟我生了杜菲这个丫头出来。
　　我想这番就便宜了，自己的老婆女儿都在里面，谁还能不让我进去闲逛？可不料那时的当家道长是个秤砣心、定头货，她知道我们的苟且之事，竟然大发雷霆，要把莫问也一起赶出去！更别提把我收纳于观中了。
　　我心里发急，大病一场。
　　也是我时运来了，那老道长气急攻心，居然一命呜呼，我的莫问是她唯一的弟子，自然接任当家的位置，可喜她师父固然生气，也没有把事情张扬开来，于是我老婆的位子就十分牢靠，铁打不动！她跟妙华道长撒谎说杜菲是外头捡回来的弃婴，就从小拜在妙华门下学习经书典籍，因为体弱，还吃了不少观里的珍奇补品，这丫头的命倒好！
　　我也接着往微云观里探询，不料老天爷没眼，十年都一无所获！
　　这时候，我却意外得知，水天赐已经结婚，还生了个女儿，很可能就是灵童！我不由得心灰意冷，要知道，灵童绝对不会在连续两代人里出现的！
　　我要去寻水天赐的晦气，发现他戒备森严，只好从水镜下手，她枉称灵童，居然毫无防备，被我轻易得手。我找到他们，不料水镜的母亲还认得我，一时心软，下不了手，倒差点被水天赐取了魂魄去！水镜身负血咒，从小被封住了部分灵力，我以为以我的巫术，绝对可以控制她的身体。那时我也是太过于自大，没曾想水镜毕竟是灵童，她强行返回本体，逼我出去！
　　我……我一时大意，却累得我的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回我的魂魄完整……
　　这些年来，我四处飘游，却想通了很多事情。
　　蜃珠还没有出现，就已经害得我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