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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九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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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荏苒间匆匆而过。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一旦出现怀疑,就会不停延伸扩大到不得不去质疑自己想法的程度。掌门也在这段岁月里,撵着自己的胡子微微摇头叹气,和景封说过:“也许我想错了。”猜想一万次,终究都是错。轮回镜为至宝,哪怕是碎片,又怎么会被凡人握在手里,天上的神仙眼睛都是瞎的嘛?不尽然吧,不尽然,如若如此,他的小师叔,景封的师尊,怕是终究还是殁了。
景封擦着搜魂盘沉默,而后看着掌门并不作声,只紧紧握着手中的小盘子,收进袖底,而后转身离开。他不信,他不信衍真留下个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就这样离开他。景封紧闭着眸子,他也不信,衍真临死前会说下一句让自己无法忘却会被束缚住一辈子的话。衍真没死,一定没死。
惶惶不可终日只能日日夜夜看着搜魂盘的日子,景封过够了。在第五百年的时候,带上早就是金丹后期的繁修,去凡人界游历了。他清楚的很,以衍真的性子,若是能够决定自己出生在何处,绝对不会投身进修真世家里面。
繁修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景封便回头问他,“怎么了?”
他们在一个名为“炎国”的国都里,繁华的街道,人声鼎沸的样子让繁修有些无所适从。他从没有在凡人的地界呆过,他自持修真者高洁的出身,瞧不起凡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转念一想,似乎自个儿的师尊一开始也是凡人来着,就觉得,好像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摇了摇头,只跟在景封的身后沉默不作声。
景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本就不是什么多花的人。于是带着繁修一路走了过去。街上的小贩叫卖着自己的货物,父亲带着自己的小孩采买着东西。间或有一两个姑娘家在长辈的带领下睁大着眼睛看着闺房外的世界。委实来讲,其实景封也有些无所适从,他在凡人间呆过的时间少之又少,除了没遇到衍真那时那段并不美好的回忆,怕是只有衍真在他筑基前带他逛过的灯节庙会了。
景封瞧了眼袖子里指针乱转的搜魂盘,叹了口气。而后专心致志揣摩红尘中的那些个福报因果。
景封暂且压下了自己的修为,真真如同普通人那样行走在市井里,繁修跟着他有样学样,两个人看上去竟像是兄弟一般。路过一家酒家时,景封驻足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哟两位客官!看着面生的狠,第一次来我们家吧?来来来,二楼雅间请!”机灵的小二一看他们两人扮相就立刻活络的招呼了起来,一边将两人往楼上请,一边给掌柜使了个眼神。掌柜捏了捏自己的胡子,点头,而后小二就把他们带到了二楼雅间里。
小二殷勤的拿搭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椅子,“这位爷,您坐。”景封点了点头,坐下,小二想要给他倒茶的时候却被繁修抢了先,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放在桌上,而后拿起茶壶轻轻倒了一杯,才把杯子放在景封面前:“师父,喝茶。”方才景封与他说过,在凡人这边,一般是不称呼师尊的,用师父便好。繁修没有任何意见,比起师尊,师父听起来亲密多了,他反而乐意这样。小二挠了挠后脑勺,“您二位,是师徒啊?”
“嗯。”繁修答应了一声,而景封则低头起了一口茶。和他们平时喝的自然是不能比的,而且这些个杂物进了肚子,反而修炼时要谨慎着排出它。不过景封兴致好,也没怎么理会。
“您师父看着可真年轻。”
繁修笑了一声,哪有修真者会变老的道理?除非是像掌门那样特意表现出一副老者的面孔,不然就算是衍真那臭老头面子上不也和个少年郎一般模样?
不过一想到衍真,繁修心情又不太好了。
繁修瞧了瞧自个儿的师父,看他没什么反应,就板起一张脸,和小二说:“点菜吧。”小二立刻口若悬河一般介绍着自个儿酒家的好菜,听他报菜名的样式繁修还真有点懵了,那一道道菜名,听着名字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
“上点,招牌菜吧。”
“好勒,那二位爷,喝点什么?”
“你这有什么?”
“您第一次来我们这地儿吧?炎国的国都最出名的,莫过于醉流霞了,每家每户都酿着呢!曾经有个大诗人,做过一首诗……”
“金灶初开花,仙桃正发花,童颜若可驻,何惜醉流霞。”一旁喝茶的景封蓦地开了口,接过小二的话头说了过去。“您也知道这首诗?”
“嗯。”衍真爱酒,景封又怎么会不知道。贪喝的他,时常抱着一坛酒,和景封讲着它的来历,他爱喝醉流霞,远胜于白云边,他自称青州从事,只把自己比作了酒才善罢甘休。却不曾想,原来醉流霞是这块地界的美酒。
“就拿醉流霞吧。”二应了声,就下去了。看着繁修欲言又止的样子,景封回答他,“你师祖爱喝醉流霞,虽不是此间的俗物,但酿制方法大致是相同的,你我便尝尝看吧。”他那时不知道,如今想来却不由叹息,自己是爱惨了衍真,否则怎么会把他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间。等小二抱着酒坛子上来的时候,那些年衍真说醉流霞如何之好的模样也涌上心头。
清白的酒水洒进杯中,随着景封的晃动沿着杯沿翻滚一圈,而后进入景封的口中。“尝起来不错。”而后给繁修倒了杯,看着他被酒水烫到的模样,笑了下。
修真界的酒水一般充斥着灵力,比起酒的火辣更多是一丝清明,喝下去自然不会如何。而这酒嘛……就真真够味了。不过衍真说过,最辣的酒,莫过于北边沙漠边缘那些个凡人酿造的。喝一口,能暖和整个身体。
随手小二上了不少菜,景封也浅尝而止的吃了几口。反而繁修吃了不少。“师父,您尝尝,他们家红烧肘子味道可不错了。”景封摇了摇头,终究是小孩子心性。他就着繁修的筷子咬了一口,味道着实不错。看了他的反应,繁修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
虽说五百多岁的人了,繁修却从未进过凡尘,宗门里他的长辈,自然不会与他玩耍,而与他平辈的,却没有一人能够与他玩到一起。别说勘破红尘,怕是就心性来讲,坊间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都比他成熟吧。
吃过些许饭菜,景封带着繁修重新返回街上信步而行。
许是吃过饭食的缘故,繁修显得比方才放开了许多,时常拉着景封去街边的小摊上买些个好玩却不实用的小东西。景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一帮他买了。谁想到,这边刚付完钱,那边繁修就不见了。摇了摇头,景封也不去寻他,就自个儿逛了起来。
待到一个角落时,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这位先生,可要算算命吗?”
他寻声望去,一个扯着“算天算地无算不精”大旗的瞎子,坐在一张长条板凳上,老神在在的等着他。
“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送您一句话。”
“请讲。”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静默在原地,未曾去反驳瞎子的话,只是这时又恰好接到掌门的传信。那丝灵力带来一句话:有事,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