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然》一世潋滟

2、第二章

　　洛阳比不上北国的千里严寒，更比不上江南的柔情似水。可正是这样看似平淡无奇抗得住历史和岁月的沉淀。
　　此时的四月天也飘起了柳絮，悠悠扬扬一抹白，像极了少年的模样。
　　任晔回去的时候，背后还跟了一人。
　　韩川看到来人惊地差点打翻手里的药碗，眼睛瞪的像铜铃：“他怎么来了？！”
　　说的自然就是身后悠悠然摇扇的严忘生。
　　严忘生看都没看他一眼，不急不缓道：“若是在下不来，恐怕就算拿到这燕尾羽，何姑娘也是必死无疑。”
　　这是明摆着对韩川的嘲讽，对他医术的不信任。
　　韩川恨的咬牙却又无法反击，只能梗着脖子干瞪眼。任晔叹气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抚，毕竟有求于人，别的什么只得受着。
　　随后对严忘生一摆手道：“那就请严大人随任某来罢。”
　　严忘生撩开门帘的一瞬间便微皱了眉头，若用一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何淼淼，那便只能是香消玉损再无其他。
　　严忘生不过瞧了一眼的功夫，二话不说便栖身上前，这把守在一旁的韩川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想对何淼淼做什么怪事，惊的一叫：“你做什么？”
　　严忘生也不理会他，只是翻了翻何淼淼的眼，又探了探她的颈和脉。
　　严忘生道：“在下听闻何姑娘是肩上中箭，且让在下看一下伤口。”
　　言罢不等韩川反应，就要径自去脱何淼淼的衣物。
　　倒是任晔迅速往前一站，闪电般地按住了他的手，沉声道：“我来吧。”
　　严忘生也不纠结，施施然地往旁边一站，嘴角勾了丝似笑非笑的笑容。
　　任晔不语，只是专心手上的动作-温柔又小心的脱下何淼淼衣衫的一角。何淼淼肩膀露了出来，如同凝脂般的肤被血染的刺眼，绷带也包不住。
　　绷带一拆开众人皆一震，何淼淼伤口周围的血脉和关节处呈现深沉的紫，映着雪白的肌肤和惨烈的伤口，看起来分外骇人。
　　严忘生静了半晌，这才叹道：“看起来这该是西域的骨毒。”
　　韩川从未听过此等怪名，不禁疑道：“那是什么？”
　　“以藏红花身为辅，杂虫千草为主萃取而成，中毒者最快三日便可身亡，任盟主先前点住她的血脉，蔓延慢些，何姑娘已经是走运了。”严忘生说罢又抬眼瞧了韩川一眼，道：“还好在下是跟来了。韩大夫你可知道，若是这燕尾羽不加凤尾灯心白芍等辅料熬制，不仅不会救其性命，反倒会加速毒性蔓延，直攻五脏六腑，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救不活她了。”
　　严忘生这一番云淡风轻的话，说的韩川一身冷汗。
　　而他来之前说的那一番话，竟也是说的准确。
　　世人只见过严忘生杀人，却难见严忘生救人，任晔当真觉得，自己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任晔见他不急不缓心平气和想是并无大碍，暗自松了口气道：“那严大人准备怎么做？”
　　严忘生取丝帕将银针仔细擦的干净，笑道：“屋里点上紫苏，教你的人按在下开的方子去熬药，一半用于敷伤，一半喂下后在加以黄芪中药调养，不出十日便可回复个八九不离十。”
　　韩川虽然对此人并无半点好感，若是放在平常定然是当瘟疫一样避着，但如今他毕竟是救了何淼淼一命，一时间心里感慨万千，深深地抱拳鞠了一躬。
　　“严大人的大恩大德韩某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全力报答。”
　　严忘生抬眼一扫，讥讽道：“不过一个小小医师，要你报答何用？”
　　韩川登时一口血梗在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任晔失笑，留了韩川在室内照顾何淼淼，自己转身随着严忘生出了门外。
　　“这次就多谢严大人了。”这一拜确实是出自内心的感激和恭敬。
　　严忘生道：“小事罢了。”言罢他又抬眼环顾了四周，院落的梨花生了骨朵，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他却又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在下倒是对任盟主的一物比较感兴趣，却不知当不当讲。”
　　任晔道：“严大人尽管说便是。”
　　严忘生眼神微妙地瞧了他一眼，抬手一拢额前的发，笑道：“我听闻青霜宝剑可是在任盟主手里？”
　　任晔怕是不曾料到这问题，不禁一愣：“正是。”
　　青霜宝剑是他师父传于他之物，黑底蓝纹路，在光下看去青光流转，美不胜收。
　　严忘生一笑，眼角下的那抹红色的朱砂衬的他妖气横生，也越发的冷艳轻佻。
　　“在下欲借宝剑一用，任盟主意下如何？”抬眼看过去，一双眼流光溢彩，潋滟至极。
　　任晔眉头一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青霜宝剑一开，凶浪翻滚星河骤移，当然这也不过是传说而已。到任晔手里，他也不过觉得这把剑比别的剑轻一点利一点花哨一点罢了。
　　任晔皱眉，透出一股难色：“这…恐怕有不妥。”
　　青霜宝剑是亲传宝物，又久久不离任晔的身，也算是众人皆争的宝贝。如今严忘生欲借，偏偏又是这个间段，保不准又是什么念头。
　　严忘生自是知道任晔心里想的什么，哗的一声开扇，徐徐地摇。
　　“不知任盟主可听过长生丹？”
　　言罢没有等候任晔的回答，自顾自道：“其实所谓长生丹，只不过是医治百病罢了。百年前秦皇为求长生不老多次下海寻仙岛，世人都以为秦皇一生寻未果，却不知长生丹早被他纳入囊中只是不愿被人发觉罢了，倒是苦了那个姓杨的方士。后来陪葬的不过是效仿迷惑后人的赝品，真正的长生丹早已不翼而飞，终于历经万人之手，如今不知落入谁人手中。”
　　任晔一愣，不由笑道：“江湖传言而已，人固有一死长生不过虚诞罢了，又有何人见过。没想到严大人也会信这种道听途说。”
　　严忘生却笑的愈加艳丽，艳丽中又隐隐透着股狠决。
　　“若我说，在下知道这长生丹的去处，待何姑娘医好，任盟主可否愿意同去？”
　　韩川刚出来就听见这样一句话，前账后账火气攻心，当即便怒道：“真是好笑，如若真有这东西，还能留着你去拿？”他本身便说话直爽，此时更是想到什么嘴上越发放肆。
　　任晔无奈：“这又是为何？”
　　严忘生也不怒，却叹道：“二位有所不知，在下身中奇毒，不久便会攻下五脏六腑，当下也确实是无药可医，如若没有那长生丹定是必死无疑。可惜在下还想多活个几十年，正巧前不久在下从恩师李念的遗物中翻出一物，竟是那长生丹的手谱图纸。”
　　任晔止不住苦笑：“既然如此，严大人又何必要在下这个累赘？”
　　在这个江湖上，严忘生虽不是称霸武林却也是半张手遮天，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哪个不是别人毕恭毕敬地呈上，那用得着他亲自而行？
　　严忘生摇头笑道：“本来是如此，不过图上也说，破开那重重门的机关只有一个。便是失传已久如今重出江湖的青霜宝剑。”
　　此语一出，震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