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篱》华容方晓

11、事出无因

　　大约过了一星期，王凯打电话通知秦蓁到办事处开小组会。秦蓁有些奇怪，按季度初王凯发给大家的行程表，这个时间是没有小组会安排的。
　　比约定的时间提前15分钟，秦蓁就赶到了办事处，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养成的习惯。办事处很冷清，只有行政苏慧一个人在办公。他打了声招呼，走进他们团队开会经常用的那间小会议室坐下来。他们这个小团队一共8个人，除经理王凯外，其余6个人和他一样，都是一线代表。等了大约十分钟，其他6位同事也到了，纷纷围着他打听经理临时召开小组会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临时接到的他的通知。”
　　秦蓁这才知道其他同事有着和他一样的疑惑。
　　“别蒙我们了，这次经理人会议你和他一起去的，你肯定知道什么事。”
　　同事萧克说道。经他一提醒，其他同事也都想起了秦蓁参加经理人会议的事。
　　“是呀，经理人会议怎么开呀，给我们说说呗。”
　　卢倩是他们团队唯一的女生，和秦蓁一样，也是大学一毕业就进入了这家公司。人如其名，青春靓丽。因为一同进入公司，甚至面试都是同一天进行的，和其余同事相比，卢倩觉得秦蓁要更亲切一切。再加上入职之后秦蓁一次次取得的傲人业绩，这个小姑娘心中秦蓁的位置，也悄悄起了变化。
　　卢倩看秦蓁没回答自己，嘴巴撅了起来：
　　“别以为不说我们就猜不到，不就是专门为你举办的表彰大会么？有什么稀……”
　　她突然闭了嘴，经理王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
　　他们赶紧各自找位置坐了下来。包括秦蓁本人，都觉得卢倩说的有道理，就都放松了下来。这也难怪，作为一线代表的他们，最害怕的就是经理开会了。
　　果然，会议一开始，王凯就乐呵呵的把秦蓁表扬了一番。
　　“秦蓁呀，给大家讲讲参加这次经理人会议的感受吧。”
　　寒暄完毕，王凯对秦蓁说。秦蓁知道经理是为自己好，也不好推辞。
　　他站了起来，但没讲太多。虽说大家同处一个团队，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相互之间也是竞争关系。他不想让自己的话刺激到大家，在我们这个国家，有时候装孙子比当爷爷要好得多。
　　大家似乎很受用秦蓁的谦虚，纷纷鼓起了掌。卢倩的掌声尤其响，相比于其他男同事们动辄满嘴跑火车的吹嘘，她更喜欢秦蓁这种有内涵的谦逊。
　　唯独没有鼓掌的，就是王凯。
　　“这么谦虚干嘛？把你和总裁说的话讲给大家听听嘛！”
　　他盯着秦蓁说，表情变得严肃。
　　秦蓁感觉王凯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
　　“和总裁说的话？自己没和总裁说什么呀。”
　　他有些疑惑，看着王凯不知该怎么回答。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气氛有所转变，眼光在秦蓁和王凯脸上游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不说是吗？那我替你说。”
　　王凯突然拉长了脸，嘴角轻蔑的“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在总裁面前说我的坏话了？说我工作不务实，弃责揽功！”
　　他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在他们这种外企，就忌讳的就是下级议论上级，更不要说越级“打小报告”了。大家虽然不完全相信王凯说的话，但也都在心里为秦蓁捏了一把汗。
　　秦蓁更加震惊，他起初感觉王凯有些不高兴，还以为是自己拜访苍海笑频率减少的事让他知道了，没想到他说出了这样的话。这就让他不得不直呼冤枉了，别说王凯没有什么值得他去告状的，就算有，按自己的城府，也是断断不会傻到去做这种事的。
　　“经理，您……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怎么会在总裁面前说您的坏话呢？”
　　他原本已经坐下，此刻又站了起来，满眼焦急。
　　卢倩坐在他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别着急。
　　“我就知道你不承认，呵呵，别以为取得了一点小成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以为我这经理是白混的呀，在总部就没个耳目？告诉你，那天回来一下航班我就收到消息了，你在那间韩国料理店和总裁说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王凯越说语气越严厉。秦蓁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那天和经理下了飞机之后，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他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突然变得有些不高兴的事，原本说好的一起吃饭也取消了。
　　“难道就是因为那个电话？可总部的人除了总裁自己一个人也不认识，又有谁会在经理面前编造这样的谎言来害自己呢？”
　　他想不通，额头上急出了一层汗。王凯看他着急的样子，心中更加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我原本还半信半疑，觉得你没有理由害我。可是当我回到家打开公司邮箱，立即收到了一封总裁的邮件，说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散发出的一股强烈的恨意压得秦蓁喘不过气来。他想分辨，但不知从何处开口。听王凯的意思，似乎这件事已经在他那里形成了证据链，连秦蓁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王哥，您真的误会我了。您若不信的我，咱们现在就可以给总裁打电话对质，看我到底说没说那些话。”
　　强制让自己镇定了一下，秦蓁诚恳的说。王凯听他这么一说更生气了：
　　“找总裁对质？小小年纪，你可真够阴险的。你一个小小的代表，当然不害怕把事情闹大，可我是混了好几年才混到的这个位置。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还不想和你丢这个人呢！我告诉你，我也不给你穿小鞋。你以后最好不要犯错误，否则被我抓住了，下场有你好看的。”
　　王凯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其他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好。秦蓁知道王凯误会闹得大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人挺好的，没想到是爱打小报告的主！”
　　萧克在心里说，其余几个同事也抱着几乎差不多同样的心思。大家谁也没有安慰秦蓁，也都很快离开了。
　　除了卢倩。
　　她虽然也没觉出经理话中的漏洞，但他更相信秦蓁的人品。
　　“我相信你！”
　　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她将手按在秦蓁的胳膊上，轻声的说。
　　小组会后的第二天，秦蓁收到了一封王凯发来的邮件。大意是说他区域的苍海笑名声很高，患者也很多，相应的药品用量也很大。理所当然，秦蓁背负的指标也就应该有相应的提高。最后的结论是将秦蓁的年度指标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10%，但销售费用保持不变！
　　更有甚的，王凯还将这封邮件抄送给了团队其他成员。
　　在他们这样一家资源和指标分配都是经理一个人说了算的公司，这封抄送给团队所有成员的邮件，几乎就相当于全国人大的一次全体决议，具有绝对的权威性和合法性。
　　他说的不给秦蓁穿小鞋，原来是根本就不给秦蓁穿鞋的机会。
　　秦蓁原先背负的指标就几乎已经是自己可以完成的上限。这样一来，除了光着脚离开，想完成是几乎没有可能的了。
　　王凯就是想逼秦蓁主动离开。
　　他业务能力还说的过去，但心胸狭窄。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说他的坏话，何况还是自己的手下在总裁面前说自己的坏话。那天接到那个电话之后，他未加深思，直接就将怒火烧到了秦蓁头上，必欲除之而后快。
　　但有一件事情他没有料到，秦蓁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越是硬骨头，他啃起来越有味道！
　　“谢谢经理的抬爱，我一定完成指标！”
　　他立即回复了邮件，并同样抄送给了团队其他同事。如果说先前他还想着想办法解释的话，现在则觉得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
　　“混到经理的位置还如此的猪脑子和小肚鸡肠，我偏不让你得逞！”
　　他立即着手根据新的指标制定工作计划，离年度考核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到那时，他要用漂亮的数据狠狠打一下王凯的脸。
　　他很轻易的就否定了原先定下的“有合适的机会就跳槽”的基调，告诉自己是因为咽不下王凯这口气，不干苍海笑的事。
　　呵呵，我们姑且相信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