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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拓展与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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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如光掠影,但小萌却一直都没有再与我主动联系,倒是有一天晚上,张紫若梨花带泪地找到我租住的小屋,声称无处可去,恳求我收留她一段时间。
彼时,有些讶异于她的伤心无措,然而我却没有作过多的盘问,只是默默地为其收拾了被褥拖鞋等物什,让她暂且安置下来。
在后来陆陆续续的交谈中方才得知,因门第观念相差悬殊,方楷父母一直反对着二人的婚事,虽然方楷一直在奋力抗争,然而却收效甚微,在这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中,疲惫猜忌的两人终于爆发了自交往以来最为激烈的矛盾和争吵。
对于两人的争执,我不好过多评论和分析,只是温声地安慰她,让她想开一些,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自投奔过来后,张紫若一直都没有去公司上班,我曾问她是否应该向公司请个假,她却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说不请假也没有关系,大不了炒公司鱿鱼便是了,念及身价不菲的方楷,我便没有再去追问什么。
张紫若到来后,我每天多了一个平常绝不会有的举动,那便是早起半个小时下楼去买早点,以前我一直都是踏着钟点进公司,早饭也是在上班的地铁上凑合着解决的,但是现在有朋友在旁,便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没心没肺了。
因一连两天中午都是吃的外卖,晚餐则是与我一起在饭店里解决,张紫若终于不堪忍受,于是在第三天晚上,她忍不住揶揄我道:“我本来想做饭来着,但是你的厨房连锅碗瓢勺都没有,碗柜上全是浮灰,还没有卫生间干净,小衍,你平常都不做饭的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因为不会做饭,所以就没有去购置厨房用品。”
张紫若无语地摇了摇头:“你这个懒家伙!”说完,就拉着我到小区附近的超市内大肆采购一番,自此后几日,下班回去的我都能吃到热腾腾的家常饭菜。
为了提升员工的整体素质,公司举行了一次为期两天的拓展训练活动,周五上午出发,在目的地停留一个晚上,周六下午返回市区。
得到通知后,我曾邀请张紫若一起参加,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声称自己已是老胳膊老腿,再也忍受不了严酷的体力折磨。
周五早上,我如期登上前往拓展训练地的汽车,一路上和同事有说有笑,心情颇为愉悦,但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后身体却开始不舒服起来,每月的老麻烦竟不期而至,下腹先是隐隐作痛,后来则越来越疼痛难忍。
再后来,可能是午餐吃得也不太合适,胃也开始翻江倒海起来,最终还是部门经理见我的状况太过糟糕,允诺让我提前离开。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回到了租住的小区,按了许久门铃,都没有人过来给我开门,便拨打了张紫若的电话,但是电话却无法接通,拨打了很多遍都是如此,不由得傻了眼。
想着小萌那里有备用钥匙,便给小萌也打了电话,但是小丫头却仍然不肯接听我的电话。
因为在回来的路途上一直挂着耳机听歌,手机此时已开始不断地提示着电池电量不足,我听着手机听筒中机械的女声答音,只觉得无限气馁。
不知过了多久,张紫若的手机终于被接通,而后,我急急地问道:“紫若,你现在在哪里?”
但是,那边的通讯信号却很差,张紫若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小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大清楚。”
于是,我加大了音量:“紫若,我有些不大舒服,所以提前回来了,但是房子钥匙却在你那里,我进不去门,你如果忙完了,就赶快回来吧。”
待听清楚之后,她一下子急了:“啊,你回来了?可是,我现在,在香港。”
愣怔的瞬间,手机电池终于结束了它的使命,黑屏关了机。
张紫若竟然在香港,这是自己绝对意想不到的,我按着手机的开机键,强撑着开机找寻她的电话号码,打算找公用电话厅给她拨打。
手机勉勉强强再开机,显示接收到一条短信,打开是张紫若发过来的:“小衍,你的手机怎么关机?我突然想起,下午方楷开傅玮的车找我,后来,钥匙包便落在了傅玮的车上。傅玮现在可能在忙,手机一直都无人接听,如果你知道位置,能不能到京樽会所的顶楼包厢找他……”
信息还未看完,手机便再次黑了屏,尝试着再开机,已然无济于事,想着短信上所提示的内容,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疲软无力地打车前往。
在京樽会所大门口,我被一个着装严谨的门童拦了下来,其礼貌地请我出示会员卡,听到这个要求,我不禁有些绝望,遂尝试着恳求道:“对不起,我找顶楼包厢的傅先生有些急事,可不可以替我通传一下。”
闻言,门童似乎愣怔了一下:“请问,您是苏小姐吗?”
我疑惑地点了点头:“我是。”
得到回答,门童突然变得极为恭谨起来:“苏小姐,您终于到了,已经等您很长时间了,请进!”
我稍稍呆滞了片刻,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想必张紫若已与傅玮联系上了,傅玮得知我会过来寻他,便交代了门童给我放行。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我畅通无阻地到了傅玮所在的包厢门口,服务生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得到允诺后方才把门微微打开,接而恭声说道:“苏小姐到了。”语毕,遂微侧身请我进去。
还未进门,只听到了一个慵懒的男声及时响起:“宝贝,你总算来了!”
其话音甫落,包厢内遂响起了几道奚落的笑声:“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看把刘少急得!”
我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门。
一进门,禁不住吓了一大跳,只见满满一屋子的人在热闹地打麻将,男的吞烟吐雾,女的议论纷纷,却个个衣着华丽不凡,与我身上款式简洁的牛仔裤帆布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立在门口,感觉到包厢内的目光统统向我射来,一个男人看了我一眼,别有深意地笑道:“刘少等的妞还真是个宝!”
刘其航漫不经心地扔掉一张牌,表情有些意外:“苏小姐?怎么是你?”
我并没有答话,只是将视线锁定在了正在打牌的傅玮身上:“傅先生,我是过来取钥匙的。”
先前说话的男人错愕了一下:“哦,原来是来找傅少的。”
同桌打牌的另一个陌生男人接过话头:“还真是令人吃惊,居然都问傅少要起了钥匙。”
在这样全是陌生人的场合,我本来就颇不自在,再加上如此内涵歧义的话,我更是坐立难安,而傅玮也正看着我,表情很是玩味。
“紫若将钥匙包落在您的车上了,所以,我是过来取钥匙的。”
听闻,傅玮顿时笑了:“你等我一会,我再打几圈,给你取钥匙。”
“不用劳烦您了,让服务生去取就可以了。”
包厢里的人听了我的话,似乎都有些惊讶,而傅玮却敛了笑容,仍旧旁若无人地打着牌,似乎是生了气。
有些不解他情绪的突然转换,但是此时,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身体的不适已达到了极限,自己即将无力负担,脑中也唯有一个信念,那便是拿到钥匙,赶紧躺下来休息。
包厢内的麻将声愈来愈刺耳,各道猜忌打量的目光也使我如坐针毡:“我还是到外面等好了。”
不待傅玮回复,我便快步退出了包厢大门,手心抚向门锁之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可能是难受糊涂了,居然忘记了开锁公司的作用,如果一开始就叫了开锁公司来帮忙,岂不省了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开锁公司,我索性不等了,信步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在等待电梯的空隙,傅玮竟然跟了上来,面无表情:“我给你取钥匙。”
取到钥匙之后,我向傅玮道谢离开,傅玮却坚持送我,我迟疑了片刻,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晕车,所以还是坐地铁好了。”
傅玮深深地看我一眼,似乎是和我卯上了:“晕车!?一会开车的时候,我会把车窗打开的。”
最终我无计可施,坐在了后排的座位上。
傅玮看着我的动作,愣了愣,而后沉默地坐到了驾驶室,问清了我的住址后,便发动汽车离去。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当时犯了多大的忌讳,竟然把傅玮当成了司机用。
一坐到车上,整个人陡然瘫软下来,我强打着精神看着路景,路边一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极了小萌,不过最后实在无法抵挡病痛引发起来的困倦无力感,渐渐地,竟然没有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白色,我愣怔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医院,再环顾一番,又意外地看到了坐在床头,正支头熟睡的张紫若,只见她的头发有些微微的凌乱,妆容也有些凋谢,不过容颜却依旧精致美丽。
我轻轻地动了动,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遂掀开被褥侧首查看,果然,白色的床单上一大片醒目的红褐色印迹。
我的动作惊醒了张紫若,她即刻坐正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小衍,你醒了?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因四肢绵软无力,我起床的动作稍稍有些迟钝,但是却依旧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道:“你,不是去香港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并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俯身搀扶了下床的我一把:“你已经可以起来了吗?”
“我知道我的病,应该是典型的肠胃型感冒,一年总要犯上这么一回,上吐下泻,病症来得很急,去得也快,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虚浮地点了点头。
我一下床,张紫若便看到了床单上的印迹,她了然地笑了笑,遂递给我一包物什:“洗手间在那边,里面有热水,你先去清洗一下吧,里面有换洗衣物和卫生棉,还有内衣和内裤。”
我的脸顿时一红:“谢谢。”
我本以为是张紫若送我来的医院,同时帮我收拾的换洗衣物,但是走进洗手间,掏出包装袋里的衣物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所有的衣物,包括内衣内裤,全都是新的,不过,上面的标签皆已被剪掉,连一个商家的标志都找不到,虽然我并不懂服装,但是凭其精致的裁剪和做工,以及富有质感和柔软的面料,我也看得出来这套衣服的价格不菲。
拿着衣物,我迟疑了会,不过很快释然,可能是张紫若来不及帮我收拾衣服,想着我醒来后可能需要更换衣服,所以趁我未醒,在医院附近帮我买的。
拆掉吊牌,将衣服规整好,而后打开淋浴的热水,开始洗澡,我边洗边想,这也是张紫若的好意,既然衣服已经买了,那就先穿着吧,回头再找机会问问她衣服的价格,然后将买衣服的钱还给她,权当是自己买下的这些衣服,因为衣服上面没有标签和吊牌,所以还不知道其价位多少,但是参考张紫若现今的消费习惯,想必不会便宜,毕竟张紫若和方楷已经交往很久,在富贵之家奢侈之风的消费习惯的长期熏陶下,选购衣物的档次已远超自己的想象,非高端牌子不入眼,思及衣服可能价值的数字,我忍不住一阵心疼。
再者,虽然内衣内裤需要洗洗才能穿,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就着先穿。
虽然心疼额外的钱财支出,但是在穿戴衣服的过程中,却也忍不住赞叹张紫若的好眼光,衣服的尺寸刚刚好,包括内衣内裤,我穿上十分合身,而且衣服得体大方,将我的气质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怪不得人常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衣服价格贵也是有其道理的。
换洗完毕出来后,发现病床已经被收拾整洁,而张紫若正在给我布置着清粥小菜,看到穿戴一新的我出来,眼中随即露出了赞叹的神色:“这衣服…你穿上还真好看。”
我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自我醒来后,就一直想问她这个问题,不过适才没有机会,所以现在才问道。
张紫若笑着否定:“看来你还真是病糊涂了,不是我,是傅玮送你来的。”
我一愕,顿时说不出来话。
“昨天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张紫若挑了挑眉,见我一脸茫然,便不再征求我的答案,开始解说道:“你到京樽会所找傅玮取钥匙,后来傅玮送你回家,再后来你就在他的车上睡着了。傅玮送你到家后,看你在车上睡得熟,就没叫醒你,之后他下了车,一直在车外等你自己醒来,但是他等了很久,都不见你下车,就决定去叫醒你,没想到你在车内浑身发抖,神志不清,一直喊口渴喊冷,他意识到不对劲,就赶快送你到了医院。”
我沉默地接过张紫若递过来的筷子,思绪却翻滚如潮,在昨天痛经之余,肠胃也开始不舒服的时候自己就有了预感,这样的症状,是又要大病一场的前兆,但是没想到病情竟然会来得如此紧急猛烈,发烧迷糊到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最终居然还是傅玮送自己来的医院,想想其中的过程,还真是令人羞赧。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从香港回来了?难道…是因为我给你打了电话?”
“其实,是方楷强拉我去香港的,我拿着你房子的钥匙,本不打算去,但是后来想想,你去参加公司组织的拓展训练,要在那里住一晚,第二天下午才返回,我若去香港,第二天返回也还来得及,所以就耐不住方楷的一再恳求,去了香港。其实去那里也没什么要事,只不过是换个环境,散散心。”
张紫若的笑容有些苦楚,也有些讥讽:“后来,你打电话问我要钥匙,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我回拨过去,你那边一直提示关机,怎么打也打不通,后来我就拨打傅玮的电话,想麻烦他把钥匙给你送过去,可是他的电话也打不通,再后来,我一直想着你没有钥匙进不去门的事情,就开始心神不宁,渐渐地,也就没有了游玩的兴致,这时,突然接到了傅玮用助理手机打过来的电话,说你发了高烧,上吐下泻,神志不清,病情很严重,现在人在医院,需要人照顾,我一听,索性就乘最近的航班飞了回来。”
张紫若的讲述与我手机彻底关机前,未看完的后半段信息恰恰相符:“……还是算了,我突然想起来,京樽会所是个会员制的会所,没有会员卡你根本进不去,所以你还是在房子门口等着吧,我马上就给傅玮打电话,让他帮忙把你的钥匙送过去。”
同时还有好几条与之相呼应的短信:
“对不起,小衍,傅玮的电话也一直都打不通,你不要着急,我再联系看看。”
“小衍,你的手机怎么一直都打不通,傅玮的也打不通,到底该怎么办啊,简直要急死我了!”
“小衍,如果实在不行,要不,今晚你先住宾馆吧,费用等我回来后给你报销,真是对不起!”
……
闻言,我立觉惭愧:“对不起,紫若,方楷拉你去香港游玩,肯定是打算与你和好的,都是我不好,打断了你们和好的计划。”
“我和他的事,不是去一次香港,游玩散心就能解决的,你想那么多干吗!?”张紫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顺势转移了话题:“你这家伙,身体怎么这么孱弱,病情来势汹汹的,还真是吓人。”
“谢谢你连夜照顾我,还为了我,特意从香港飞回来。”
“你不用谢我,我刚到医院没多久,还没怎么照顾你呢,你要谢就谢傅玮吧,他照顾了你几乎整整一夜。”
“什么!?”我极为惊诧。
“我到医院之后,傅玮才走的。”她垂首看了看腕表:“算算时间,我到这里还不到两个小时。”
沉默良久,我的心绪复杂起伏,被不大熟识的人照顾了几乎一夜,感觉尤其别扭。
似是想到了什么,张紫若的笑容有些古怪:“傅玮这个人有时候挺让人琢磨不透的,好像对什么事都懒洋洋的,提不起来兴趣,性格也有些冷酷,不过,他对你好像挺特别的,竟然出乎意料的有耐心。”
我赶紧否决:“你别胡说。”
张紫若的笑容愈发灿烂:“我才没有胡说,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傅玮给你买的,本来,我还担心你与他不熟,说不定不受他待见,却没想到他竟能如此细心地照顾你一夜,而且在走之前,还特地转交了一包东西给我,说是你的换洗衣物,我一时好奇,就随意地翻看了下,没想到还真是令人吃惊,傅玮不仅给你买了外套长裤,还给你买了内衣内裤,不过最令我不可思议的,他居然…还给你买了卫生棉。”
“卫生棉啊……”张紫若不住地感叹,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一时间,我语竭当场,只觉得双颊滚烫,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那些东西真的都是傅先生给我买的,不是你买的?”良久,我才不敢置信地追问道。
张紫若重重地点了点头,以示她说话的可信度:“都是他买的。”
我又是一阵沉默。
用完早饭,我就对张紫若说要出院,她有些担心:“你真的已经全好了?真的不需要再住院观察一下?”
“不用了。”
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被收费处的工作人员告知,因为住院押金交的较多,我的医疗费用可以直接在住院押金内扣除,在扣缴了全部费用之后,而且还有将近三千元的余款予以退还,接过结算单和退款的那一刹那,我坐立难安,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