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卖唱谋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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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岚听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试探着挪动了下身体，可是晏雪崖依旧伏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晴岚撑着身体坐起来，晏雪崖毫无意识地软倒在地上。晴岚轻轻地推着晏雪崖，没有半点回应，火堆被踢灭了，晴岚眼睛又看不见，看不清晏雪崖到底伤在哪里。
晴岚趴在地上，摸索着寻到火堆旁，煮水的瓦打破了，好在水剩下罐底一些，晴岚小心取来。晴岚将晏雪崖抱着靠在自己膝头，怕瓦片的利口划伤嘴唇，用手接了水喂晏雪崖喝，可是水只剩下一丁点儿，没两下就喂完了，但是晏雪崖依旧不醒，急的晴岚都快哭了。
突然有只手冰冷的抚上面颊，抹了脸上的泪水，冰冰凉凉的。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咳咳，不是，不是都说是大人了吗，怎么还哭呢，咳，看来我还是叫你‘小兄弟’更贴切些，咳......”听到晏雪崖的声音，晴岚先惊后喜，然后喜极而泣，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嗯嗯，雪崖，哦，不，是晏大哥。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呢，我不哭了，呜呜......”
“都说了不哭了呢，怎么还哭呢，晴岚，你和我一般，是大人了呢，咳，坚强些。我没事的，你也没事，真好啊，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晏雪崖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很轻，但是却很温柔，“好可惜，早知道我们就都煮了吃了就好，好过现在被抢走了，晴岚，咱们又没有吃的了，可怎么办才好呀......”
晏雪崖的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没了动静，晴岚以为晏雪崖受伤又昏睡过去，便想扶着他的身体躺好，自己去生火。可是当晴岚托起晏雪崖的颈脖，有一股湿腻的液体淌入手心，晴岚心中狐疑，掬了一小捧凑到眼前瞧个究竟，然后大惊。
“雪崖，雪崖，醒一醒啊，晏大哥，呜呜，雪崖.......”那温湿的液体不是其他，而是从晏雪崖口中涌出的鲜血，源源不断，晴岚慌张的摸着晏雪崖的脸，晏雪崖脸上一片鲜血模糊。晴岚哭喊着晏雪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夜沉如墨，星月无光，但是晏雪崖上满脸的鲜血却是格外的刺目。
晴岚抱着紧紧的抱住晏雪崖，不敢放开，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亡，晴岚好怕一转身，对自己好的人又全都不见。晏雪崖原本发着烧，但是此时在晴岚却觉得抱住的人是那样的冰冷，身子很单薄，直到现在晴岚才知道，原来晏雪崖一直穿着的是单衣，隔着布，晴岚几乎都可以摸到下面突起的条条肿痕。
晴岚不愿离开晏雪崖半步，冰冷的黑夜中，晴岚一手握住“青鸾”，一手搂住晏雪崖，依偎取暖，便相拥而眠。不知睡了多久，耳边远远传来嘈杂的人声，晴岚睁开眼睛，眼前朦胧的白光告诉他，已经天亮了。晴岚紧了紧怀抱，却发现臂弯中的人不见了，心中一个激灵，翻身便起，慌张地喊道：“雪崖，雪崖，你在哪里？雪崖！晏大哥！”
感觉到有身影在眼前摇摇晃晃，晏雪崖手伸手搭在晴岚身上，制止他的慌张，“晴岚，我在这儿呢，不要嚷了。”晏雪崖的声音虚弱无力，断断续续地，但是却让晴岚无比的心安，伸手抓住晏雪崖一处衣角，不然他再离开。
见状，晏雪崖微微一笑，眼角沁出泪水，心道，曾经自己面对暴力的胆怯与无力，眼睁睁地瞧着在书院就一直跟随的书童被活活打死，如今可以保护晴岚免于遭受伤害，真好。
晏雪崖收拾了情绪，端起手中瓦片给晴岚，上面盛着比昨天稀得多的糊糊，“这是我早上在地上捡的，还好没有全部抢去，我吃过了，你快点吃吧。吃完了一会儿我们合计一下出路。”晏雪崖捉期晴岚的手，将瓦片端给他，催促他吃东西。
晴岚迟疑了好几次，终于在晏雪崖的催促声中吃完了瓦片上的糊糊，虽然吃不饱，但聊胜于无。吃完后晏雪崖让晴岚扶着自己，先往山下走走，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人声。收集的竹棍昨天被打断了好几根，晏雪崖挑了两个尚能用的，由晴岚扶着蹒跚的向山下走去，晏雪崖身上内忧外患，与晴岚相扶着朝前走，不知是谁为谁明路，谁为谁倚靠。
二人从半山腰走下去，山下的村子被水冲毁了，却又有很多人聚集在村落外面，并且似乎不断有人向这里汇集。经历过昨天的事情，晏雪崖不敢带着晴岚贸然靠近人群，找了一个角落的歪脖子树靠着休息，先听听行情。
二人刚刚坐下，就有人前来搭讪，说是自己和京中商行有联系，只要五十两银子一人便可搭大船过河，晏雪崖谦逊回绝，表示身无分文。这样的游说竟是一天来了好几拨人，虽然都回绝了，但是二人已经听出了门道。
这里是已经离京城不远，只是苦于凶河相隔，北上逃难的人大多都止于此，若是要进京，也必须从这里码头乘船走。因为离京城近，所以虽然过了水，还是有官府管着一二，治安比周围县镇要好了很多，所以渐渐的周围的人都愿意聚到这里来，换些生活物品，碰碰运气，找机会渡河。所以比起一路上受灾的其他地方，这里的已是好了很多，很有些集市的味道。
晏雪崖让晴岚扶着自己沿路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谋生的差事。沿路看到有卖旧衣服的，卖吃食的，插着草标卖身葬父的，或是在孩子身上插了草卖儿为奴的，路边一张张脸都毫无生气，带着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木然和淡漠。
再往前走走，水声愈发的近了，沿着河边，则有耍杂技的，卖大力丸的，甚至有野/妓白天招揽生意的。再过去就是码头，有零星的大船装卸着货物，周围有很多兵丁保护，以防有暴民夺船或是刁民乘机混入。因为白日里会有兵大爷路过，所以秩序尚好，不会出现像昨天晚上那样的强抢事件。
晏雪崖看着连连摇头，自己从小读书，立志报效的国家，而当下国家却竟然变得如此颓败不堪。本来晏雪崖想摆个摊替人写信赚些钱，可是一想自己身边连笔墨都没有，而且如今灾年，哪里来的邮役呢，只好作罢。
向前没有路了，晴岚扶着晏雪崖坐在河边，浑浊的浪拍打在石滩上，激起一阵阵水雾。寒气沁入，让晏雪崖不住咳嗽，好不容易捂着手喘匀了气，当直起身子，才发现满手竟是血沫儿。
晏雪崖心中沉凉，自己年轻咳血，可见命不年永。望着浊浪滔天，晏雪崖心中悲凉，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怎样才能活下去，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自己真熬不过天灾就这样走了，景阳老师只怕是要伤心了吧。
晏雪崖悲思不已，耳边却响起了琴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沙哑低沉的歌声被河水卷走，生生不息向前奔流。
“雪崖，不用灰心，我可以卖唱赚钱，等攒够了钱，我们就搭大船过河，去京城！”说着，晴岚一手将“青鸾”抱在怀中，一手朝着河水指向远方，“雪崖，我听到了鸣笛的声音了，那里一定有大船！”说罢，蹲下/身子，向前挪了几步，伸手撩起河水往脸上拍打，把脸洗干净。然后又在地上的碎石上摸索着什么。
“晴岚，你在找什么？让我帮你找啊，小心不要划伤了手。”晏雪崖走近扶着晴岚，生怕他看不见摔倒，“雪崖帮我找找，有没有白色的磨石灰的石头，我脸上按着疼，一定被打青了，得找些东西抹了遮遮丑才行啊。”
晏雪崖按着晴岚所说找到石灰石块，晴岚比对后挑了一块，仔细的在地上磨成白粉，让晏雪崖取了最上面的干净的帮忙涂在脸上。没有香粉油头，晴岚只好就地取材置办头面。衣服破烂别无他法，晏雪崖只好尽量帮忙收拾整齐干净。
晴雪二人在沿河边挨着其他讨生活摊子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晴岚将包琴的油布铺在地上，自己跪了一半，另一半找了两块石头压平整。标准的跪坐姿势摆好，柳琴身小，晴岚却也半晗着头，做出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调试了音色，便信手弄弦，依依唱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唱的是寻常的段子，声音不大，但是琴声清丽如珠，琴歌缠绕，如袅袅香烟，丝丝缕缕飘散开去。晴岚嗓音独特，很快便吸引了午后闲来无事到河边找乐子的人驻足。
晴岚低头唱着，一曲接着一曲，晏雪崖则撑着竹棍，手上兜了块晴岚擦琴用的白绢，像看客讨要些银钱。伶人历来为人轻贱，路边卖艺最是不值钱，愿意出钱的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在如今的境遇，知道暮风吹来，看客散去，晏雪崖才收到十几个铜板。
眼见天就快黑了，晴岚催促晏雪崖赶快拿钱去换些吃的，虽然钱不多，好歹可以买好几个窝窝头充饥了呢。天逐渐暗了，但是沿河边聚集的人却没有散，很多妓/子用红纸蒙了火烛，挂在插着竹棍上，星星点点的红光缀在河边，像是伶人腮边的红妆。
跪了一天，晴岚双腿早已麻木，脸上涂的粉被风吹入眼中，刺痛得令人难受。晴岚原想收了琴，等晏雪崖回来，但是从河边传来说笑脚步声，身边的妓/子的窃窃私语也传来。晴岚猜想怕是船工歇工上岸，赶紧又跪好，弄弦唱起来。船工不比平民，晴岚知道他们是有钱的，再唱一会儿，或许能碰到好运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卖唱谋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