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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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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一,乔母一早就起,她信道教,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往镇子东边的道观去进香,风雨无阻。
镇子里的道观,是前后两进,前面是摆着道教各位神人,后面一进屋子里摆的是三清上神,这拢共不大的地方,只有五位道士,都是四周地方的人。可尽管观小道士也少,但是香火却还算鼎盛,镇子里的人家是都会往这儿来上香,祈求一家人的平安康泰,遇到烦心事儿,也会过来,寻观里的道士帮着算命。
带着李嫲嫲,手臂挎着一个藤木篮子,里面是上好檀香,一路往东,拐过一条巷子,复前行,又是一座桥,过了这座石质拱桥,便来到了青砖垒砌,上好杨木为栋梁,鹅卵石铺路的道观,这大门上悬挂清静二字的匾额。
跨过三寸高门槛,沿着小路上前,迎面见到了唤作清弦的道士,乔母上前笑着道:“清弦道长这是往哪里去,这么急匆匆的。”来的次数多,乔母又是多供奉,对于道观里的诸位道士是都相熟,见到都会打招呼。
抬头见是乔家二夫人,清弦道长立马抚平皱起的眉头,笑道:“是乔二夫人啊,贫道这正准备往集市而去,今天道观里来了个云游的道士,观主让买些菜回来,招待他一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那名号自己可没听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观主这么的巴结。
“二夫人是来上香的吗,正好师兄在里面,你进去吧,他会照料你的,我这手边还有事情,不能陪着,还请见谅。”
对于清弦所说的那位云游道士有些好奇,他们这儿只是江南偏僻之地,很少有外人过来,即使是开了河埠,那也只是通了周边几个府,他们这儿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中转站,外地人是很少会驻留。普通商人都如此,对于云游道士来说,这地方更不是停留之地,所以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一个道士来过。
不过好奇归好奇,乔母也知道不可能见上一见,只得压下去心思,笑着对清弦道:“那就不耽误道长了,你快去忙吧,我这儿就劳烦你师兄了。”
“恩,回见。”
“回见。”
小地方道士,也学那道家真经,不过因为与香客太过相熟,很多礼节都是按着俗礼,并不像大道观那样,遵守的是道家那一套根本礼数。
两人往里走,乔母转头对跟着身边的李嫲嫲道:“也不知道这位云游的道长玄法是否高超,如果是高人,真想求了件开光法器回去,保一家安康。”
“夫人不如就去见见观主,将你所求说了他听,咱们给道观供奉那么多的香油钱,这点子请求,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李嫲嫲提议自家夫人直接去和观主说,毕竟夫人每年往道观供奉的香油钱可不是小数目,怎么也得有二三十两之多,这点子面子可是要给的。
心动,乔母想着自己和观主提一提,或许如李嬷嬷所说,观主给这个面子,她就能够如了愿。不过转念一想,又是不成,一来是不知道这位云游道士玄法怎样,二来就是那样太过麻烦观主。
还有一点就是,也不知道那位云游道士脾气如何,如果是个脾气暴躁的,那可就糟了。
想想还是算了,乔母觉得不如就等过了今天,看看这位云游道士走不走,如果能够留几天,再寻了清弦道长问问,是不是个本领大的,最后如果可以的话,就约了商谈,能不能求一件法器。这么做的话,才是最好的办法。
进去,里面已经有不少的镇子里人在进香,瞧见乔母,有那相熟的,便会笑着打招呼,乔母自然是回礼,有说有笑的聊了两句,乔母从篮子里拿了檀香出来,和聊天的人告别,去香炉那儿上香。
清弦的二师兄就在一旁,名作清和,是个二十七的年轻道长,只颌下短短胡须,见着乔母过来,上前接了她手中的檀香,往蜡烛上点燃,嘴里笑着道:“二夫人今天怎么晚了,比上次可是晚了有半个时辰,是不是家里小儿不听话?”
“瞧清和道长说的,我家宝儿这些天跟着他哥哥读书,长进不少,哪里会不听话。”笑着摇头,乔母将今天来晚了的原因说了道:“我是今天起晚了,昨儿和人玩叶子戏,玩很晚,早上就起不来了。”
“哦,二夫人手气可好,赢得多吧?”
“呵呵,是挺多的,昨儿个手气好,连续赢了好几局,到散场,我桌面上可是放了不下二两银子,还散了半桌铜钱呢。”
“二夫人你是一贯手气好,运道在命数里可是极好,这又勤拜神,是谁也比不上你。”
“清和道长,这观里就数你最会说话,好,今天我供奉一两,让神灵保佑我运道好,更要保佑我家里人身体康泰、平平安安。”
“是,三清祖师都看在眼里呢,会保佑二夫人你们一家子的。”
接了清和递来的檀香,乔母收了笑,郑重的对着三清祖师拜下去,虔心祈祷,上香。
起身,乔母与清和说了两句话,惦记着家里的女儿,便让李嫲嫲奉上一两银子,给了清和道长,就赶紧的往家赶。
巧的是,在半道上,乔母是碰见了外出半个月的丈夫,乔父一直在外面行船,身上也不算齐整,衣服也是平江布,晒的黝黑面庞是显得沧桑,与保养得宜的乔母一比,是差了十岁的样子,特别显老。
不过眼睛却是极为锐利,一般人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这行船这么多年,经多了风浪,手里也沾了血,除了久经沙场的将士,像是巡防营的那些兵士,也不能比。
看着丈夫这样,乔母心里不是滋味,舍不得道:“你呀,就不能在家里待着,将事情都交了下面人做,不也能够轻松很多,哪像现在风吹日晒的苍老这么多,走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快五十了。”
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乔父咧嘴道:“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才四十出头呢。再说,我又不是娘们儿,要好看干什么。”
呸了一声,乔母笑骂道:“说什么胡话,让你瞧着年轻些,怎么就碍着娘们儿了?”
叹息一声,乔父无奈的道:“我这也想不跟着跑船,这每日在船上过的日子我是也不好过,但这能有什么办法呢,家里就我一人做这门买卖,大哥靠不住,三弟是做官的,小一辈也是读书人,哪里能够有接班的?都已经做这么大了,跟着后面吃饭的弟兄们可不少,我是赚足了钱,不做这行随意做什么生意也可以,但他们不成啊!”摇头,毫无法子:“再苦再累,又能怎么样呢,我也只有咬着牙撑着,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他也是生在书香之家,幼时也是读书习字,并不像两位舅哥那样,是在船上度过,所以乔父对于跑船,是不那么有感情,当初做这一行,也是想快点来钱,让家里日子好过。现在要不是后面跟着的弟兄太多,为了照顾他们,乔父是不准备继续做这一行,想做个田家翁。
“这样吧,在族里挑些亲近人,安排着进船队,要是是个有本领的,培养后就能带船,你也能卸下担子。而家里人,我们也放心,不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再说吧,这事情不急,我这还能支撑些年呢,人选得挑仔细些,可不能选到的是白眼狼。”乔父是早有这打算,不过之所以没有实施,是确实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族里读书人居多,做掌柜的是十之三四,剩下也有出路,还真没几个愿意做跑船这苦行当呢。
“我是瞧着一个不错,就是下河村佃咱们家田地的那位族亲,他家三子,名字是乔竹,哪天让他过来一趟,你给瞧瞧,合适的话就带在身边,看看能不能成。”
对于妻子提的这个人,乔父是没什么映像,他是一年大多时候都在外面,别说妻子所提的这个乔竹,就是家里亲近族人,也是很多都不面熟的。
“好吧,你哪天让那小子过来一趟,我见见,要是合适的话,就到船上做事。至于最后能做到哪个地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既然是族人,能帮一点就帮吧,给个做事的机会是可以,但是他能否干到管事地位,就得看他自己。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实在不行的话,就别让他在船上待了,介绍了他往铺子里做事去。”
“不说这些了,你派人送信,说是三弟升了八品县丞,这可真是大喜事呀!咱们乔家自先祖做到六品同知后,近六代人是没有人做官呢。”乔父喜笑颜开。
“初六的时候有个庆祝宴,你这个做二哥的不能不到场,所以我才让人带信给你,让你先丢开那边的事回来一趟。”
“恩,做的不错,我是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