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江山》袁保卫

10、正位登极

　　天摩见朕己死，便装疯迷窍地放声哭将起来。
　　越国公忙拦住道：
　　哭乃小节，殿下没有必要那么伤心欲绝，目前的问题不是哭，而是商量国家大事要紧。
　　天摩一听瞬间便就不哭了，问道：
　　父王既崩，还得要停丧白虎殿，这个问题咋个办？
　　越国公道：
　　如果马上发丧，可能会风声漏泄，百官讲长讲短，万一争执起来，到时场面就不好控制，咋办？
　　天摩着惊道：
　　如此这样却又该怎样处理呢？
　　越国公道：
　　时不再来，机不可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依臣的主意，不如宫门上传一道旨意，先不走漏皇上驾崩的消息，捱过今夜，明早五更，老臣再草成一诏，先扶殿下登了大宝，镇定了中外人心，那时再计议发丧，也不晚也。
　　天摩大喜道：
　　还是贤公深谋远虑，考虑的这么周全，天摩何幸，得蒙上公如此造就！
　　随传令旨，吩咐各门严禁，不许众宫私出，如若有走漏宫中消息者，斩！

　　二人计议定时，天色已渐昏黑。

　　天摩要留越国公在宫中同住，越国公道：
　　不可！老臣若在宫中宿了，外边这些官员一旦着忙起来，老夫还得出去安慰他们。
　　天摩道：
　　贤公说的极是，只是孤放心不下，咋怎？
　　越国公笑道：
　　殿下无需过虑，老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殿下知恩报恩就行了。
　　天摩道：
　　孤非草木，贤公如此高厚，孤怎敢忘也。
　　言罢，
　　叫左右点金丝提笼，亲自送越国公岀朝，越国公刚走午门，就有兵部尚书，黄门侍郎一班文武官员接住道：
　　圣上病体如何？
　　越国公答道：
　　圣上乃勤政辛苦，御体劳倦，没有什么大病，今静摄数日，已安泰如故，刚才有旨，明日视朝，诸公应吉服称贺。
　　众官听见越国公说朕病好，都以为确实，一齐欢喜散去，准备早朝。

　　却说，
　　越国公回到府中，连夜便将遗诏草成，又暗暗的传出将令，差五百名御林军，各带利器，明日早朝，午门外埋伏听用。

　　却说，
　　天摩在宫中，这一夜肚子里有三分忧，七分喜，倒有十分相思，喜的是大议已定，帝位七八到手，忧的是越国公，性情古怪，捉摸不定，恐一时更变，相思是想涛夫人，同在宫中，不能相亲，恨不得一趟子钻到后宫去□□一番，但此时人心都还处于惊疑之际，怕激变了事态，只得生生的熬了一夜。

　　不觉疏星残月，绛帻鸡人报晓，正是那早朝时分。

　　天摩听得钟动鸡鸣，忙忙起来梳洗。
　　左右见朕已死，旧太子已废，新皇帝自然是天摩，敢不奉承。
　　随将平天冠，蓝田带，衮龙袍，无忧履，八般大礼，打点得齐齐整整，奉与天摩。
　　天摩见越国公还未曾入朝，心下还是有几分狐疑，不敢穿戴起来。
　　思忖道：
　　且拿到大殿上伺候吧！
　　自身依旧是东宫服色，便带领许多心腹中官，到阁门内等候消息。

　　却说，
　　文武百官，都知道朕已病好临朝，不敢不来，都穿了吉服，携了贺表，陆陆续续到朝房等候，等候多时，全不见响动，又恐失了朝仪，都按照官职排列丹墀，只等圣驾一到，便好行礼。

　　天摩在阁门内望见，心里好不慌忙，眼巴巴的就是不见越国公到来，也不敢就上朝去说一声，讲一句。
　　外边又等里边里边又等外边，两边都等得人人心焦性急，只等到天色平明，才见越国公坐了花藤大轿，呼喝而来。
　　到了朝门，下了轿，也不与百官接见，大踏步竟自直入宫来。

　　天摩慌忙接住，说道：
　　真是有累贤卿，铭感不尽，但今日不知何故，百官都齐齐在朝，恐有意外之变，万望贤卿留意。

　　越国公笑道：
　　有老臣在此，怕啥子？不必多虑！
　　遂同众内相一齐簇拥着天摩直到大殿上来。

　　此时，
　　殿上珠帘高卷，银烛辉煌，
　　外边望见殿上御香浮动，人影纵横，都以为是朕驾到了，就准备奏乐唱喝，众文武官员就准备跪拜行礼。

　　越国公看见，忙出殿外，走到滴水檐前，高声说道：
　　大行皇帝昨已宴驾，今有遗诏立太子天摩即皇帝位，百官敢有不从者，斩！
　　随于袖中取岀诏来，叫翰林承旨官宣读，百官听了，全都大惊失色，仓促中都没有反应过来，只面面相觑。
　　虽有几个旧太子的臣僚心中不忿要出来做对，见朝门外有许多羽林军围护，又见越国公气昂昂在殿上指手划脚，瞬间，就知道了，他们已有成谋，惊得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大家捱了一会，
　　就看见几个献谀的臣子走出来奏道：
　　太子久已正位东宫，德望天下，又有大行皇帝遗诏，正当高登大宝，臣等快睹天颜，不胜庆幸，谁敢不伏！
　　越国公闻奏，即转身说道：
　　既然先帝有诏，又有臣民拥戴，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今日吉时良就，请登大宝。

　　随命左右将八般大礼奉与天摩。
　　天摩也未曾推让一下，早有雄羚太监走近跟前，一一都替他穿戴起来，穿戴完了，越国公即请他升那九五之位。

　　这时，
　　天摩只觉得朕的死让他良心中十分惊悸，又见众臣子汹汹阶下，也是有些畏惧！
　　忽觉神情惶悚，手足慌忙，看那御座又很高，刚跨出一只脚要上去，被阶下一声奏乐，着了一惊，吓了一跳，心一虚，没把持住，那只脚就踏空下来，差点跌跤。
　　众宫人看见，连忙上前搀住，本想趁势扶他上去，结果，被他推开，腰杆子一直，又一抬腿，脚刚踩上去，不知不觉忽然就又一脚踏空下来。
　　越国公在殿前看见天摩这光景极其不雅，只得亲自走上去，虽然老迈，终是武将出身，有些力量，只见他分开左右，只消一只手便轻轻的这么一扯撺就让天摩上了御座，下面百官看见，一个个都掩面低头叹息不语。
　　越国公用手扶住天摩登极后，即走下殿来，率领众官朝贺。
　　天摩在龙座上神坐了半晌，情绪方才稍定，见百官有序朝贺，知道没人有意见，更觉心安。
　　朝贺毕，便传旨道：
　　寡人实不德，上奉先帝遗诏，下念臣民拥戴，登了大位，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尚望众卿辅佐。

　　群臣同奏道：
　　陛下乾德龙飞，合天心人望，臣等欢欣庆贺，敢不急促不安的为圣上效忠效力吗？
　　天摩大喜道：
　　寡人新御宇，诸卿合当进爵。
　　遂传旨册立妃为皇后，越国公晋封上国公，赐金华，彩缎，玉永带。郎将段永乔加升中门使，其余大小官员，俱晋升一级，各有赏赐，群臣一齐谢恩。

　　天摩又传旨，宣各官议行丧礼吉礼，及各该行事宜。
　　众官领旨，一面停丧，一面挂孝，一面写喜诏颁行天下，一一妥当。
　　天摩见诸事举行，随传旨百官散朝，独留越国公上殿议事。
　　百官闻旨，各纷纷退出，唯越国公一人走上殿来，天摩忙叫赐座。
　　然后，
　　举手称谢道：
　　今日赖贤卿大力，得遂孤心，孤之富贵，卿之富贵也，决不敢相负。但只是吾兄禁锢内史舍未除，斩草除根，孤尚不能高枕，望贤卿献一妙策，消此心腹之忧，方为万全也。
　　越国公道：
　　这有何难，只消一道敕书而已。
　　天摩沉吟道：
　　寡人才登极，便敕兄死，恐怕百官不服，反惹起争端。
　　越国公笑道：
　　何必定要陛下亲自一道敕书，待老臣写出来看。
　　随命左右取过笔砚黄麻，就在御前写起一道朕遗下的假敕书。上写着：赐庶人太子死！
　　天摩看了大喜道：
　　贤卿智略，神矣！
　　随唤着一个心腹内使飞马到内史舍赐旧太子死。

　　天摩见太子已死，满心欢喜，对越国公说道：
　　贤卿为寡人又唾手除了一患，功莫大焉！此生富贵，卿不必忧矣！
　　越国公笑道：
　　臣无心图富贵，但怕就怕富贵来逼臣。
　　说罢，
　　起身辞了，大踏步直丹墀而出。
　　天摩亦立起身来相送，见越国公去远，然后，命驾还宫。

　　但见：
　　金舆侍从，玉辇纵横。

　　真是从来不识帝王贵，今日方知天子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