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尽·红尘》明月为记

72、七十一

　　竹风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躺在床上，手里头摆弄着那把黄金小剑。她开始想起自己的往事，自己是怎么被拐到这儿来的，受了什么样的苦，竟成了最相思的头牌，又有多少虚情假意真情实意的男人从她身边走过。
　　她当然，也想起自己是怎么认识燕三的……
　　“你为什么不让燕大侠带你走？”挽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竹风呆呆地抬起眼睛，看过去，喃喃道“走？他怎么带我走？难道夹着我跳窗户么？”
　　说完，她陡然想起，自己昨日明明不承认自己认识燕三的，这样一来，都露陷儿了。她猛地跳起来，冲着挽宁歇斯底里地大声叫道“你们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到这儿来逼我？这东西是燕三给我的，那又怎么样，我做的就是迎来送往，难道他有钱我还不让他上我的床么！”
　　“姐姐，你怎么不让他把你赎出去？”挽宁来到竹风的跟前，握住她的手。
　　她看着挽宁的脸，就再也生不起气来了。
　　“我？我不配他啊。我只不过是个妓女”竹风勉强地说出口中话“只要有钱，谁都能买到我。我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挽宁惊讶地看竹风缓缓地说着自己，平日的风姿和笑容，举手投足间的柔媚，全部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个颤抖苍白的弱女子，轻轻地缩倒在床上“情儿，你不明白我的苦楚。我不配他，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到做到，独来独往，武功高强，而且，模样也不难看。呵呵……情儿，你知道么？他应该娶一个女侠的，而不是我这样遭人白眼的女人。何
　　况……”竹风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仿佛这样说，便可以断了自己心中的念想“他也没有钱赎我出去。为了赎我，他已经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可是我的身价却在一天天的涨，妈妈她，梁大人他，他们都不肯放过我！情儿……你家公子真的可以赎我出去么？”竹风拼命地摇晃着挽宁的双臂“真的么？如果那样，我什么也不要，积蓄也可以给你们，我只求能离开这个煎熬的地方！”
　　竹风又一下扑在挽宁的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只求能离开这里，别的什么都能忍受!哦
　　——”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我，我一定好好的伺候公子，再也不会，不会想着燕三了，真的，他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
　　我怎么能跟着他呢？他也不会看上我的，我只是个累赘，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来了。情儿，我，我真地会好好伺候公子，就做普通的奴婢好了……可是，你们要是想利用我抓到三哥，想也不要想！”
　　她凌乱地、模糊地，却也坚定地说道。
　　“姐姐”挽宁安慰着竹风，紧贴她坐下来“其实我家公子并不想拆散你和燕大侠，更有意成全你们。只是……只是他最近遇见一件难事，想拜托燕大侠帮忙，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竹风猛地抬起头，推开挽宁，戒备地问道“什么难事？三哥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情儿，我那么喜欢你，以为你是个心地和别人不同的姑娘，谁知你不过是在骗我相信！”
　　“我……”挽宁难过地低下头“我不能解释什么。为了少爷，我也不能说出他要请燕大侠所做事情，但他绝对不会为难燕大侠，更不会利用你挟制他的。我知道姐姐一直受梁总督梁大人的胁迫，你不要想那么多，现在要紧的是少爷可以为你赎身，可以让你离开这里再不受纠缠啊！”
　　“我能，我能相信你吗？”
　　“姐姐和我认识的时间虽然很短，可我却从未想过利用你。少爷答应过我，只要燕大侠愿意帮他做这件事情，他不但替你赎身，还可以替燕大侠销去在刑部的案底，让你们变成普通人”说到这挽宁顿了顿，语气有些焦急“姐姐，燕大侠会来吗？”
　　竹风淡淡地笑“不知道，就算来了，也不一定会答应。如果他不愿帮王公子呢？”
　　“如果……如果不愿意”挽宁为难地蹙起眉，咬着嘴唇思索，半晌才道“没关系，如果那样，我也求少爷放你自由。他一定——会答应我的。”
　　竹风愣了愣，望着挽宁的眼中忽闪出泪花，她一把抱住挽宁，边哭边笑道“傻情儿，你竟然这么为我着想，可你家公子真的会答应你吗？你可知道替我赎身要多少银子？王公子纵然很喜欢你，可你若一直如此任性，他说不一定有一天就会烦了厌了。我告诉你吧，男人的耐性并不是那么多，尤其是用在女人身上，你为了我违逆王公子可真是一点儿都不聪明，你知道吗!”
　　“不会……”挽宁竟笑起来“他和一般人怎么一样？”
　　这一下，竹风不由得愣住，张了张嘴，又不得不点点头“是啊——我不也总是想着，三哥他是和别的男人不同的吗……好吧，我愿意跟你们走，只是三哥会不会来，会不会答应，就不知道了”她长叹一口气，亲近地拉住挽宁的手，凑到她耳边道“你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可是啊，男人都会喜欢善解人意，敬着他，仰视着他，能过满足他，给他带来愉悦的女人，任性的话会给人添麻烦，会被嫌弃的哦。”
　　竹风抬手摘下挽宁的头冠，她的头发便流水一样披散下来。
　　“真美啊——”竹风情不自禁地赞叹“可是，偏偏不解风情，岂不是得不到的果子？你可记得那天装扮过后，王公子看你的眼神了吗？你心底若已经笃定，还想其它那么多做什么呢？不如，姐姐来帮帮你……”
　　话音刚落，挽宁一阵眩晕，不觉感到昏昏欲睡。
　　竹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敢空受王公子大恩。看得出他很珍惜你，却不愿强迫，如今你中了媚香，也算我帮了他……情儿妹妹，你怨我吗？他一表人才也并不辱没你的绝色之姿。情儿，你家公子会更疼你的。”
　　“姐姐！你何必做这些？他会不高兴的……”
　　竹风擦干眼泪，站起身，摇摇头“虽然嘴上不高兴，但心里却不是，你以后就明白了。”
　　“竹风……姐姐……”挽宁蹙眉站起身，可却浑身无力，瞬间又跌回床边，脑中也开始混混沌沌，很快她便闭上眼帘，静静地伏在了床头，一丝柔美的红晕慢慢爬上她的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