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一石二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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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牢里出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刺目的阳光击入眼中，引起一阵阵眩晕，我用手拭去额角的汗珠。
柳清臣与红莲看见我出来，都有些许震惊，红莲“呀！”了一声，连忙过来扶我。
脑海中忆起赵过告诉我的话：
“南方突发瘟疫，阁主抓了几个患病的人进宫，送到刚刚有孕的两位贵人宫中去，想让贵人们……小产。”
他……真的变了。
“苏小姐可有大碍？”
我抬头，见柳清臣皱眉望着我。
“没事。”
我淡淡看了一眼红莲，她立即领意，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
我点点头，示意她打开。
锦盒被打开，白花花的银两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出乎我的意料，柳清臣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苏小姐这是何意？”
我笑了笑
“赎人。”
“你说赵过？”
我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他冷哼一声
“刺杀朝廷官员，理应问斩，能留他一命已经很不错了，我柳某人公事公办，这些银两，断不能收，否则是对我这顶乌纱帽的不尊。”
我愣了一下
大湘朝，能做到分文不贪的官，确实不多了。
“柳大人，他并没有伤到您。”
“可他有杀人的意向，等他伤到我就迟了。”
我见他没有半分动摇之意，便将锦盒合上，做好唇枪舌战的准备。
我看了看刚刚进门时，差点伤到我的那名衙役。
“若这么说，柳大人也有罪。”
他皱眉看向我
“此话怎讲？”
“刚刚我进来时，您的手下差点将我砍死，您管教下属不利，该当何罪呢？”
他立刻生了怒气
“你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可他也有杀人的意向，是不是也该关进牢里呢？”
“你……”
他抿了抿唇，冷哼一声
“伶牙俐齿。”
我淡淡一笑
“柳大人，您今日放了他，他定会对你感恩，何况，他还有妻儿。”
说到这，他眼神有些呆滞，可仅是一瞬，便又再次皱眉，拂袖扬长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小姐，柳大人会放人吗？”
我仍旧看着那抹背影，答非所问
“他是好人。”
他是好人，至少，他有双澄澈的双眼。
半晌，我回神。
“先去世子府。”
马车风风火火驶向世子府的方向，就快到时，却突然刹车，骏马嘶吼长鸣，差点将我摔出去。
红莲掀开布帘
“小姐没事吧？”
我点点头
“出什么事了？”
红莲还未应答，马车前的车夫便颤颤巍巍道
“小姐……世子府外，好多官兵……”
我连忙下了马车，望向不远的世子府
一大批御林军蜂拥而至，将世子府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当中一个领头竟披着战甲，堂而皇之的闯了进去。
一丝慌乱闪过我的脑海。
我连忙向世子府方向冲过去，还未靠近，便被御林军截住。
“好大胆子。”
我有些恍惚的望着世子府。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圣上怀疑世子谋害皇嗣，查清原委之前，暂且封闭世子府，任何人不许进出。”
脑中一阵阵眩晕传来
谋害皇嗣……
谋害皇嗣……
瘟疫……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谢云逍是想一石二鸟。
他这算盘打得极好，我如今世子府进不去，皇宫亦入不了，想翻盘简直难比登天。
我看了一眼世子府门口的御林军统领，那统领看了我好一会，手指停留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良久，我笑了笑，向他走去。
那人立即将剑抽出半截。
“圣上口谕，不得擅入！”
我眯眼看了看他，回头接过适才红莲手中的锦盒，再次打开。
他身后几个御林军见到白花花的银两先是一愣，而后皆轻蔑一笑。
“女子就是无智！都说了是皇上口谕，这些银两，我们怎敢收？带着你那张皮相，在深闺好好养着吧！”
我勾了勾唇角，仔细看了看锦盒，伸手拿了一锭银子。
“我说过要给你们了吗？”
几个御林军的脸一下子由红入白。
“这些银两，即便你们收了，又敢花吗？”
我将银子的底面亮开，上面赫然一道证明御赐的印迹。
那些士兵一见是御赐银两，脸色又由白转紫，连忙公正了态度。
“失礼，失礼。”
我将锦盒合起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殿下出来，我就在门口见他一眼。”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
“这……”
“如若不然，我会去觐见圣上，让他剪了你们的舌头。”
那几个士兵立即汗意涔涔。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叫世子出来。”
片刻以后，萧君玉有些急促前来，几御林军跟在萧君玉身旁，几乎是压着他出来的。
还好，他没受伤。
“苏锦？”
他焦急的望了我一眼
“你来做什么？”
“路过，来看热闹。”
我玩笑的说。
“快回去陪你徒弟吧。”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匆匆而去，眼神中是焦急，亦有期待。
他从不提小毅，如今艰难的一次会面，他却硬是将话题转到小毅身上。
我回头问向红莲
“小毅在哪？”
“毅少爷？在苏府啊。”
匆匆忙忙赶到苏府，我几乎是破门而入，直到我看见小毅乖巧红润的小脸时，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他很高兴的叫了我一声“师父”。
我连忙上前，牵住他的手。
“你有没有受伤？”
他摇摇头。
我轻舒一口气，望向他
“世子来过？”
他点点头
“他来找师父，师父不在。”
我“嗯”可一声，随后跟着问道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或是给你什么东西？”
他有一些愣神，埋下眼睛，手指绞在一起，之后扭扭捏捏道
“没……没有。”
介于这慌撒的太过明显，我有些气恼的拆穿他。
“小毅，别想跟师父撒谎，你也撒不了谎。”
他立即害怕，连忙将头埋得更低，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打被揉皱的纸张。
“他让我把这个给师父。”
我看看他，接过那一打纸张，摊开一看，竟是幽州刺使弹劾户部尚书的奏折，以及在幽州各地采集的证据。
这确实是张有用的牌，只是来的晚了些。
我攥着奏折，有些茫然无措。
日近黄昏，我叫上红莲，再次出了苏府，可这次去的不是世子府，而是慧王府。
一路上，我盯着奏折良久，不停问自己，冒这风险，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或许没有值不值得了，若这次不能翻盘，我会一无所有。
赌了，至少可以拼一把，不赌，连希望也没有。
望着慧王府的府门，我轻叹一声，庄严壮阔的府邸，住的却是什么样的人。
良久，我上前，问向门口的小厮
“慧王殿下可在府邸？”
那小厮点了点头，连忙进府帮我通传。
我转身拉住红莲，将手中的奏折递于她
“若一个时辰内，我仍旧出不来，你就把这奏折交给柳大人，告诉他一切以萧君玉为主，一定救他出来。”
她有些茫然的看看奏折，又看看我
“那小姐你……”
“我自己会想办法，你让他不必担心我。”
又过了半刻，那小厮冲过来为我敞开了门，笑吟吟的躬身。
“苏小姐请。”
红莲犹豫着叫住我
“小姐……”
我看了那小厮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红莲，抬脚入门。
听到身后府门紧闭的声音，心口一阵冷气缓缓溢入。
慧王府不似世子府简单深刻，一切装潢皆是精致，灵秀绝妙的感觉，让人一见便知此间主人心思缜密。
小厮将我领入王府深院，儒雅的庭院，古琴，古籍，还有院中梨花，一切都跟我在苏府的房间十分相像。
小厮帮我推开院门，抬手示意我进去，我正眼望去，原是古琴前还坐了一个蓝袍身影。
那人见我进来，嘴角一扬，瞥了一眼身旁的木椅，示意我坐下。
我恭敬叫了一声
“慧王殿下。”
他幽邃的眼睛似是看着我，又好似完全没在意。
“苏小姐今日怎有空来我慧王府？”
我淡淡一笑
“想我自入京到现在，还未正式拜访过您。”
“是吗？”
他勾唇一笑
“世子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来拜访我？”
说罢他伸出手指抚上身前的古琴，轻轻一拨。
“殿下知道我所为何事。”
他的手仍旧在古琴上慢慢拨弄，音弦错乱的连接，凑成怪异的曲调。
“我？我怎会知道？”
我盯着他手下的古琴
“给幽州的救济银，李尚书既然贪了，自然少不了你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怪异的曲调终于停歇。
一双深邃的眸子望向我
“本王缺那点银两吗？”
“是啊。”我笑笑“您缺那点银两吗？”
他仍旧盯着我，之后轻笑一声
“苏小姐是专程来揭穿我的？”
我笑了笑
“殿下最近是不是在找幽州刺使的那份奏折？”
他皱眉望向我，没有说话
“殿下也不希望这份奏折，传到皇上手中吧？”
他抬起头，起身缓缓向我走来，直到将我逼入墙角。
我盯住他的双眼
“七日内解除世子府的禁行令。”
他冷冷一笑
“就凭这份奏折？”
“这份奏折，足以让你失了户部。”
“一个户部，换萧君玉永无翻身之日，这很值。”
“值吗？”
我笑笑
“那殿下知道这份奏折，是谁给我的吗？”
他的眼神一滞
“是谢云逍。”
我在他耳边轻缓的吐出四个字
“殿下应该还不知道我与他的关系吧，他可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
萧君平明显有了怒意，手指一伸钳住了我的脖子
“胡言乱语。”
我盯着他一双眼睛
“殿下知道赵过吧。”
原本沉定的眸子满载惊讶
“殿下在惊讶我为何会知道此人吗？是啊，你明明吩咐过谢云逍将赵过杀死，可我却还能知道此人，不是很奇怪吗？”
我看见他苍白的脸色，淡淡一笑
“殿下，这个人，如今在我手里。”
他眯着眼睛盯着我，钳住我脖子的手指更加用力。
“若七日内殿下不能解除世子府的禁行令，我会将赵过，连同奏折，一并送到皇上的朝阳殿。”
在他震惊的同时，我用力拨开他的手，轻咳一声。
他缓缓回神，眼睛几乎扣在我身上。
“既然这样，我们就赌上七日，看最后，是你死，还是我亡。”
“那臣女，奉陪到底。”
他看着良久我，忽而冷冷一笑
“本王从来看不起女子。”
我笑笑
“我也从未看得起殿下。”
他亦笑了笑，转身缓缓走向门口
“苏小姐此行舟车劳顿，这几日，便在我慧王府小住两日吧。”
说罢便急行而去，不由我任何反抗的余地。
几个小厮在萧君平迈出院子的同时，合上了院门，檀木门被缠上锁链的声音由其刺耳。
我转头看了看幽静的庭院，一瞬间冷意入骨。
右颈还有些疼痛，我强忍着晕眩走进内阁，扶住桌案。
刚刚坐下，便听一记柔柔的声音轻轻喊到
“师父。”
我被吓得一颤，低头便看见小毅在桌案下，睁着水灵的眼睛望着我。
“你怎么在这！”
我叫了一声，立即将他拽了出来。
“不是让你好好待在苏府吗！”
许是我的语调从未有过的严厉，他有些害怕，再次埋头。
我微微愣了一下，语气柔和了些
“你自己跟过来的？”
他点点头
“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他沉默不语。
我抬头看了看四周
“你怎么进来的？”
他指了指院外树边的墙根，我定睛看去，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隐在树后，若不细看，绝对不易察觉。
我连忙将他往树后推去
“这里太危险，快点回苏府，不要出来。”
他有些犹豫的望着我
“师父……”
“听话！”
我刚要将他推出去，只听门外又一阵锁链的响声，一个小厮探进头来。
我连忙将小毅挡在身后
“苏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慧王殿下教的下人，都是这般莽撞的吗？”
那小厮一愣，立即躬身赔礼，随后带上了门。
我转头看了看小毅，轻声示意他快走，他却顿在原地，迟迟不动。
“师父……小毅不会胡闹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留在我身边，只是我如今的处境，自身难保……
望着他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我有些恍惚。
“小毅不想一个人在苏府了……”
童音绵软，句句击人肺腑，一瞬间，我有些心疼。
我蹲下身，抚了抚他的软发。
“跟师父一起，可能会死，你怕不怕？”
他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我
“不能让别人发现你。”
他愣了半晌，才理解我这话的意思，立即勾勾嘴角，笑了。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十九章 一石二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