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米白不白

4、 第三章 落花有意随流水

　　这一次的见面，改变了两个人的一生。
　　明明是一次随性而游的美好事情，却因这意外见面而结束。啊萌有些扫兴，明明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哪里钻出来这样一个满口谎话的男子。而沈慕歌，一颗心还在噗通噗通跳不停，她从未与一个外男说过这样多的话，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境地里，那个男子明明衣衫褴褛，却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她莫名地生出几分心悸的感觉。
　　原路返回，进到园子下人来禀告说京中有急事，世子已经快马返回去了，交代小姐在此安心静养，过几天就来看她。沈慕歌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打算着要把刚刚遇到那个男子的事情当做一件趣事讲给哥哥听呢，第一次，她见到了比爹爹跟哥哥差不多好看的男子。
　　其实不用她说，跟随在她后面的家丁没有看到那个男子，她身边的暗卫却把整个事情看了个完完整整。在她安全回到别院后，暗卫首领已经一纸飞鸽传书把事情经过传给了京中的人。收到传书的暗卫一看是于小姐有关的事情，并不敢怠慢，马上把纸条拿给定国公大人看。
　　定国公沈放，是当今的国之栋梁，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丝毫不见老态，在朝事上，当今圣上对他颇为倚重，大事小情，都会与他斟酌着办。一双眼睛极为精明，看人从来不会错，对待同僚下人也是恩威并施，在朝堂上可算的上是德高望重。
　　他看完手上的纸条，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也许沈慕歌和阿萌没有注意到，但是暗卫却看到那个男子腰上挂了一块龙形玉佩，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那样的龙形玉佩只有当今圣上膝下的几位皇子才有，再联系到京中的局势，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位自称是商人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四皇子，赵离。
　　到了晚上，沈慕歌还在惦记着那位男子，不知道他家人到底找到他没有，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好些了没有。她神情怏怏，饭也没吃几口，极为丫环见了她这个样子，又开始惶恐了，只怕哪里又不如她的意了，要是世子来看小姐，发现小姐瘦了，那她们可得挨骂了。
　　只有啊萌，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定是不放心那个公子，啊萌虽然知道哪位公子满口谎话，他身上的伤却是真的，加之她和沈慕歌一样，涉世未深，对人没有太多防备，她也觉得那位公子并不是坏人，：“你要是哦不放心，我们就悄悄去看看？”啊萌悄悄附在她耳边说。“真的吗？我们可以去看吗？那些暗卫发现了怎么办？”沈慕歌向来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哼，那些暗卫，不过是小菜一碟。”啊萌的神情很是不屑，有她在小姐身边，还有什么人能伤到她分毫，那些暗卫，不过就是些白吃干饭的摆设罢了。两人说干就干，沈慕歌说要睡觉，把几个丫环都支开。啊萌帮着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摘去头上那些响个不停的钗环。两人轻装上阵，不过几个翻身，啊萌就带着她顺利避开那些暗卫，走到白天她们遇到那个男子的地方。
　　芦苇荡静悄悄的，唯有一点月光冷冷清清地照在溪水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啊萌随手捡了一颗石子，一弹指就把石子扔进了芦苇荡中。然后芦苇荡中传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喂，你还在吗？我们是白天的那两个人”听见里面传来声音，沈慕歌出声询问。
　　不一会儿，芦苇被拨开，白天那名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原来是两位姑娘，请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男子神情很是疲倦，没有白日的神采。沈慕歌正要说话，啊萌却突然飞身前去往那个男子头上一摸，然后迅速飞身回来，站在沈慕歌旁边。：“小姐，他在发烧。他身上的伤不轻，恐怕再不及时救治，会有性命之忧。”啊萌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她看得分明，男子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果然在发烧。
　　“啊，这么严重？啊萌，你可得想办法救救他。”听见他伤势这样严重，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出一丝焦急。“我现在身上没有药，要回别院去拿，小姐，你在这里等我可以吗？”啊萌虽然不通事故，却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见到别人有难，也不愿意见死不救。
　　沈慕歌连连点头，啊萌把男子带离芦苇荡中，扶到溪边一棵大树下，让他靠着树干歇息。“你帮我看好小姐，我去去就来。”啊萌跟那名男子交代。“啊萌，你记得带一套干净的男子衣衫来。”她看到他身上还在滴水，料想到他既然在发烧，肯定受不住这样的湿冷。啊萌回身冲她点点头，很快转导月色中，看不清了。
　　两人都坐在树干旁边歇息，不过一人是软弱无力地靠着树干勉强能稳住身形，一人却是满脸疑惑，并且关心地盯着另一个人。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很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这样的萍水相逢，能得到她这样的对待，他心中有了片刻温暖。“小姐不必担心，我没有大事，等您的侍女拿药回来，我必定能化险为夷。等到我逃出生天，必定会回报小姐。”他神情恳切，并不像是作伪。
　　：得了吧，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什么报答的事情也不必了，我救你不是要你的回报，只是一时不忍心而已，换过阿猫阿狗，我也不会不管不顾的。”沈慕歌脸上有轻柔的笑意，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很是受用。
　　：敢问小姐芳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别论今日这样的大恩大德，来日李四必定相报。”报恩也许是假的，想知道她名字是真的。沈慕歌虽然天真，但是并不傻，她的芳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告诉的。“我叫啊呆。”她的是侍女叫阿萌，她就跟着她叫啊呆，两人呆呆萌萌，天生一对。她真为自己的机智自豪。
　　“谢谢啊呆小姐今日恩情，在下一定铭记在心。”他当然知道啊呆必然不是她的真名，但是他也明白，闺阁芳名，不是什么人都能告诉的。尤其看她通身的打扮气派，便知道她一定不是一般的官宦之女，只要他回去稍微叫人调查一些，她的身份很快就能得知。
　　一时两人无话。都望着溪面的点点波光发呆，偶尔有一只小鱼跃出水面，掀起一阵涟漪，却更显得这样的环境幽深，这样的月色美好。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啊萌就带着干净衣衫和很多药品来到，甚至还贴心地带了一盘精致点心。带那男子去到避人处把干净衣袍换上，啊萌又把手上的药递给他，细细叮嘱他那种药丸怎么吃，隔几个时辰吃一次。慌忙之间，啊萌并没有找到多好看的衣袍，不过是往下人住的院子里翻了几转，把晾在树枝上的干净衣袍随手一扯就带过来了。这分明是为下等仆人的衣服，胸口处甚至还有一个大大的补丁，不过他人长得好看，青色衣袍穿在他身上也有一股清俊的味道。
　　他看着啊萌手上的点心，肚子咕噜一响，生平第一次竟然红了脸。其实这个点心不是带给他吃的，是阿萌担心小姐晚上没吃多少，现在又跟着她走了这许多路，怕她肚子饿，给她带来填补填补的。沈慕歌当然知道这点心是给她带的，正准备伸手去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咕噜声吓了一跳，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既然你饿了，你就先吃吧！反正我也不怎么饿。”她很快反应过来，把啊萌手上的点心递给他。看着这个姑娘率真的做派，他也不再扭捏，索性大方地说道：“不瞒二位姑娘，在下确实是一天水米未进了，现下腹中的确饥饿。”说完，他就大大方方拿起一块糕点，三下五除二把它吞进口中。
　　“你把糕点吃完，就赶紧把药吃掉吧!我们要回去了。”夜已经深了，要是再不回去，守夜的丫头发现她不见了，又是一场大风波，她不想生事，也觉得今日与这男子说的太多也太不避嫌了。遂告辞离开。
　　月光下，啊萌走路一蹦一跳，毫无规矩可言。她却袅袅婷婷，月光下的身影娴静美好，令人望之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