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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集 受 伤 ...

  •   躺在地上的雷大钧被一阵清风吹醒了,只见太阳巳经悬浮在西边地平面,苇塘里静悄悄,他抬了抬头感到很沉很痛,不自觉的哭丧着脸叫喊起来:“哎呀!哎呀”用手摸了一下后脑勺,一看一手血。自问自地:“我这是在那儿呀?究竟怎么啦?”他又躺了一小会,挣扎着坐起来,看了看周围,这才明白,说:“哦,对了,是抓偷油贼时摔下拖拉机了。我要赶快出去报警!”他用手撑起上身,右脚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往前迈出左脚时摔倒了,他还要试图往起站,左脚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而且钻心地疼痛起来。他哎哟哎哟的叫了几声,咧咧嘴吸着几口冷气,说:“我这左脚断了。”疼得全身发抖,头上冒出大汗。他躺着歇了一会,喘了几口气,看看天空在一点点暗下来,自个说:“得快些出去,用手爬也得爬到公路上。”就用两手和右膝着地拖上左腿往前爬。地上砂石太硌手,他就脱下鞋子套在手掌上,一边爬一边高声喊叫:“有人吗?救人啦!”不一会他就大汗淋漓,右膝摩破流血,一阵剧痛又失去了知觉。

      张三立开了一台212北京吉普车到野鹤滩采油站来,见到一个工人就问:“见到雷大钧没有?”
      工人说:“雷大钧检查输油管线去了。”
      张三立沿线找没见着,到联合站问说曾来过,他就在几条道上来回转了一大圈,天快黑时在一处岔道口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雷大钧。急忙将他抱上车,将车开到最高速度往医院送。
      经医院检查,大夫从急诊室出来对张三立说:“雷大钧右眼打伤,后脑摔伤,轻微脑振荡,左小腿骨折。”

      罗树德带着一兜营养品赶到医院去看望雷大钧,挺洋洋得意,说:“雷大钧呀雷大钧,我的本意只想要哈哥的手下搞点小动作让你站上减产,不想伤你,谁想到会出现这种后果,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呀。这样更好,看你今后还敢不敢上窜下跳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医院里待着吧,别想同我争这个队长了。”来到病房门口时,见雷大钧头上包了白纱布,左小腿打上石膏,躺在床上。张维业和李欣、张三立在病床边同雷大钧谈得兴趣正浓。
      张三立先给罗树德打招呼,雷大钧这才调过头来看到罗树德说:“唉呀,怎么把罗队长的大驾给惊动了,不敢当!”
      罗树德笑了,给几位点点头说:“张矿长和李科长、张工你们早来啦?大钧啦,大钧,你这次保护国家财产,勇斗歹徒,为我们队争了光立了功,队里准备向矿上打报告为你请功!你可要安心住院,把伤彻底治好。现在怎么样?”将那兜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
      张维业他们站起来说:“我们来了好一会了,得走了。大钧,你一定要安心把伤养好。”
      雷大钧扬扬手送走他们,转过脸对罗树德笑笑说:“我这点伤没事,手术做得挺好。我尊敬的罗队长,你说我争什么光立什么功,拉倒吧!我知道我注定是穷命,祖宗坟上没长弯弯树,这倒霉事怎么就让我撞上了,偷油贼偷到我们站的管线上来了,这下要落个终身残疾。你说,这是不是命?所以我也不想再同你争这个队长了。不像你,长得富富态态,往那一站就是一个大官的福相。所以你这官还得升,你说是不是?”
      罗树德满意的笑笑说:“讲命,那是迷信。年轻人有上进心还是应该的,不过你们还得好好向老同志学习,不能骄傲。骄傲使人落后,就要碰钉子,是不是?”
      雷大钧点点头说:“还是罗队长看得远,看得深,说得太对了。我怎么学也没能把你那高明本事学到手。” 罗树德乐得两眼眯成肉团说:“明白了就好,你要早明白这点也就少碰钉子了。”
      护士进来给雷大钧送药时,罗树德就走了,在路上他一脸自豪的说:“这个队长除了我罗某人,你们谁也别痴心妄想。大白天梦见娶媳妇光想好事,能行吗。你小子就有三头六臂又怎样?现在服了吧,知道马王爷头上长的三只眼。哈哈,罗树德呀罗树德,人家叫你大肉头,没成想,大肉头就有这个福分。”

      东岗市油矿纪委书记季刚在办公室里正在听孔祥福汇报,孔祥福说:“根据我们在芦湾采油队的调查,罗树德道德败坏,工作无能,还有贪污嫌疑,群众意见很大。群众大会上民意测评得票率只有百分之八,肯定得把他从队长岗位上拿下来。”
      送走孔祥福以后,他想起了傅青云对他的谈话,(画外音)傅青云说:“对罗树德一定要一分为二,成绩是主要的,缺点嘛,教育教育就行了,那个人敢说自己没有毛病缺点?那种十全十美的完人在这世上还没出生呢。对干部要关心爱护,干部队伍要相对稳定,思想教育从严,组织处理从宽,这才是我们的正确方法。你们这次到芦湾采油队去,就要本着这个精神工作。”
      季刚苦笑着摇摇头说:“这怎么整?这怎么整?领导意见和群众意见完全针锋相对,这芦湾采油队的队长人选真不好办!”他正在来回走着琢磨这个难题。这时电话机响了,他拿起话筒一听是派出所打来的,电话里说:“季书记,罗树德在一家歌舞厅□□被抓了,现在我们这里,请纪委派人把他领回去。”季刚一听就火了,放下话筒骂道:“丢人现眼,烂泥巴扶不上墙,这种人不下台天理难容。天王老子也保不了这泡烂狗屎。真是报应,正要收拾你,你还来劲了,还朝枪口上撞来了。”就叫来工作人员:“你们两个到东岗派出所去把罗树德领回来,他不干好事被抓了,回来后再作处理。这事不要走露半点风声。”

      芦湾采油队今天像过节一样欢乐热闹,在全队大会上,张维业宣布:“任命雷大钧为芦湾采油队队长。”话音刚落,全场听众都站立起来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高声叫好。甚至有几个小青年弄来了一千响的电光鞭炮在大院里点着了,噼哩叭啦爆响。
      群众里有人问身边的人:“听说雷大钧要将他搞副业的几百万交给矿里搞勘探,我没听错吧?谁能干这种傻事?百万富翁都不要啦?”
      “没错,人家雷大钧不光这么说,还写了一张损款单经过公证交给了季书记,这还有假?”
      “难得!难得!多有几个像雷大钧这样的人,我们矿就有望了。对这样的人,我打心眼里佩服。他不当队长谁还能当队长?这回把罗树德撸下去太对了,早就该这样了,那罗树德连偷带捞吃喝加嫖,头上长疮脚底流脓,他不滚蛋那成啥世界啦。”
      “可不是?那位傅大人都办了些啥事嘛?罗树德就是抱了他的粗腿才这么无法无天。你们看看,他们把一个东岗矿都搞成个啥了。现在真指望雷大钧这点钱来救命。”

      雷大钧拄着双拐来到医院住院部找了医生说:“大夫,我看我这腿伤快好了,能不能现在出院?家里事情太多,我着急呀!”
      医生看了他刚拍的爱克斯光照片后说:“嗯,小腿骨折接得很好康复得不错,出院也行,但不能过多行动,要不,小腿骨再一次错断就不好治了。”
      雷大钧高兴得连连点头,说:“对!对!腿是自己的,我自己知道。谢谢大夫。”
      雷大钧刚站起来,张三立就进来搀扶着雷大钧有笑有说的走出医院进了小车,张三立开车先拉他到自己家里,受到张维业一家的周到接待。
      吃过午饭后,雷大钧真诚地说:“我还得去感谢我的老师。”张维业会意的笑了,说应该应该。

      李欣听到门铃响,打开门时见是雷大钧拄着双拐手捧鲜花衣装笔挺站在门口向她含笑点头说:“特来感谢李老师。”那眼神里既有敬佩又有爱慕。
      李欣先是楞了一下接着高兴地问:“出院啦?腿伤没事了吗?太好了,快进来。”将雷大钧让进客厅里。
      雷大钧将鲜花插进茶几上的花瓶后,坐到沙发上深情和真诚的说:“李科长,我要好好感谢你,靠你的指点,我们油井管理立竿见影,产量就像春江水哗哗往上涨。现在张矿长又给我压上了担子,虽说采油队长不算个啥官,可也是一次机会,也让大家看看我能吃几碗干饭。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终身不忘。”
      李欣今天打扮得俊俏,从冰箱里取出一罐果茶送到雷大钧手里,在旁边沙发上坐下,用一种欣赏的眼光说:“你这次舍身抓贼保卫油矿,成了勇斗歹徒的英雄,真不简单。你的油井管理很有创意,原油产量又不断攀升,在全矿那是一枝独秀,这次让考核组的专家耳目一新。一看就清楚,你比罗树德明显高出一大截。所以,让你当队长这是众望所归,也是工作和生产的需要。”
      雷大钧用两手来回搓着那个果茶罐说:“哟,李老师还夸我啦,我还准备挨板子哩,其实,我的毛病还很多。看来不会打我的手板喽,我这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我这个学生还算可教育的一块料。”说完做了个滑稽的怪相。
      李欣开心的笑了,说:“要是对那些不成器的学生,那可说不准,你现在是优等生了,不但不挨板子,还要嘉奖。我收你这个学生看来没错,孺子可教。”
      雷大钧傻呵呵地笑了,喝了一口果茶就用两手来回搓着饮料筒说:“嘿嘿,李老师这果茶还真香甜,甜到我的心里去了,这个奖品比百万奖金都珍贵。这一段我真有感受,脑子充实多了,想事干活路子也宽了。学和不学就是大不一样。”
      李欣点着头说:“这就对了,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老辈人讲的没错。”
      雷大钧看着李欣深情一笑,说:“这得看是什么师傅,像我这块石头疙瘩,真得你李老师这位高手打磨,才能点石成金。”
      李欣哈哈笑了,边笑边摆着手说:“别说得那么玄乎,我那有那么大的本事。你没听过?老师引进门,修行在个人。”
      雷大钧说:“其实,不要说你表扬我,就是你的批评,我听着也像一支歌。不知怎么的,李老师,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就觉着鸟语花香。你叫我干啥,我就觉着是一种荣幸,会甘心情愿去拼他一把,拿出一份最园满的答卷。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啦?”
      李欣坦然地笑了说:“这很正常,朋友朋友,交往多了自然就成亲朋好友,人本来就是感情动物嘛。你说是不是?”
      雷大钧说那是那是,告辞出来时,竟有些依依不舍,到了门口对李欣说:“李老师,你该抽空出去走走,回归大自然嘛。什么时候再到我们那里钓鱼去?你只要往那鱼塘边一站,我敢肯定鱼儿都会成群结队的往你跟前挤哩,鱼也好美。”
      李欣笑了笑说:“哈,我还那么玄啦。好,好,你们站风景的确不错,浓郁的大苇荡风光,我还真喜欢。好呀,到时候肯定要去。”
      雷大钧使劲鼓着掌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那就说定啦。你去了,我们那荒滩野地都显得阳光灿烂。”
      送走了雷大钧后,她进到房里自个说:“这个雷大钧,还真有点意思。”说着微笑着摇摇头,坐在刚才雷大钧坐过的沙发上,拿起那个雷大钧喝完了果茶的空罐在手里看了一会,慢慢来回搓动发楞。

      郑晶桂踉踉跄跄的奔进病房铁青着脸对傅青云说:“反了,反了,老头子,那张维业简直翻了天了,他随随便便把罗树德的队长给撸掉了,你给他交代的事人家根本不理那个茬,你说话就和放屁一个样,他胆子也太大了。”
      傅天宝紧跟后边进来阴冷的说:“爸,我早就说过,这张维业不是个善茬子,得防着他一点,看看,现在狼子野心大暴露了不是。他手里一旦有了权,就把你这一把手一脚踢开,想干啥就干啥,根本没把你放眼里。现在你信了吧。”
      傅青云把沙发扶手一拍,从沙发上站起来,瞪起小眼睛说:“这个张维业怎么敢这么干!他给我汇报说市里有文件指示精神,要搞基层考核整顿加强班子建设,我只是让他搞搞学习教育就行了,调班子的事先放一放。他怎么就不听话,怎么敢把队长给换了,阳奉阴违,无组织无纪律。胡整!胡整!好,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郑晶桂和傅天宝走了。
      紧接着常胜匆匆赶来了,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说:“傅矿长,出了大事了,你知不知道?张维业在芦湾采油队换了队长,安插了亲信,这矛头明显是冲着你傅矿长来的,在背后捣你的鬼。他早就瞄上你那一把手的交椅啦,现在看你生病住院就以为有机可乘,马上抢班夺权。傅矿长,我一听到这事就赶快跑来给你汇报,要是让他张维业阴谋得逞,以后你这一把手说话还算不算数?你在东岗油矿还能不能令行禁止?”又说了一大通张维业的种种不是,然后才意犹未尽的走了。

      张维业在接傅青云的电话,说:“傅矿长,有急事吗?好,我这就去。”急忙放下电话赶到了病房来,只见傅青云脸上黑云密布正在踱步。张维业问他病情,他嘴里嗯嗯着,没对张维业打招呼。张维业就坐下来说:“看你今天身体好多了,我这就放心了,我也正要找时间给你汇报芦湾采油队考核班子的情况。经过民主测评,工作组细致调查,最后宣布任命雷大钧为芦湾采油队长。”
      傅青云也没吭气,还是屋里屋外地走动。过了一会,傅青云坐到中间的大沙发上,吸了一大口烟,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眯起小眼睛冷冷地说:“老张哇,你怎么回事?对我说的话当作耳边风,不听招呼,我行我素,阳奉阴违。我还在这个位子上,我还没罢官嘛。你看你都干了些啥?上次你来汇报基层整顿考核的事,我就说了贯彻市里的文件精神要结合我们矿的实际,不能死搬硬套,对基层普遍进行一次学习教育也就行了,调换班子暂时放一放,更不能乱来,你就是不听。凭着个人好恶,把一个有多年领导经验的老队长给撤了,弄了个劳教犯来当队长。现在群众反映很大,你呀,你捅下了这么大个乱子,你自己说说,怎么办?你呀,你捅下的乱子还得你自己去擦屁股,你赶紧到人家队上宣布,那个任命新队长的决定是错误的现在作废,还得让罗树德官复原职。”
      张维业坦然一笑说:“怎么?是不是有人告状了?你放心,这件事绝没有任何问题。我前前后后都是按照你的意见办的,也完完全全是按常委的决定办的,你要不信你去问问纪委季书记,整个考核过程都是季书记亲自抓的,我从来没掺和进去。最后通过常委会讨论决定下来了我才去宣布结果。只不过是因为你住院,让你安心治疗才没请你参加常委会。傅矿长,群众反映嘛,肯定有各种各样的角度,我听到的大多数人都是拥护雷大钧的,他当队长是众望所归。至于说我拉帮结伙,任人唯亲,阳奉阴违,哈哈,这从何说起。你可以到群众里边去调查嘛。”
      傅青云小眼睛狠狠的质问道:“事先说好的,只抓思想不动班子,为啥把人家罗树德给动了?为啥?”
      张维业轻松地笑笑说:“一开始季书记派出的工作组真没有动班子的想法,经过民意测评全队职工公开投票,反对罗树德的票竟有百分之九十一点五。这时候又出了一件意外事,罗树德□□让人家派出所抓了个正着,还是季书记派人去派出所领回来的,这事罗树德也认帐了。当然,考虑影响,季书记要求要严格保密。你看,堂堂采油队队长出了这种烂脏事,道德败坏到什么程度,政治影响该有多坏!这也是往你傅矿长脸上抹黑。傅矿长,你说,这罗树德毫不自爱,把自己搞臭了,怎么当队长?怎么有脸见人?怎么教育和领导别人?这能怪工作组吗?”
      傅青云满脸乌云开始散去,背靠沙发用手挠挠头发说:“罗树德这瞎松,怎么偷偷摸摸的干瞎瞎事。这个瞎松,把我们大伙都骗了。嗯,对罗树德这么处理也是顺理成章。当然,派出所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对这事保密就对了。派出所抓人也有夸大其词和片面的时候,现在社会情况复杂,有时同客户谈生意,对方要服务小姐,你不满足要求就办不成事,也是万般无奈的。好了,这样处理就算了吧。”傅青云改用了商量的口气说:“这雷大钧当队长行吗?是不是考虑不周呀?那是个劳教人员,虽说是过去的事了,但也不能割断历史,不能不从整体上来把握。用人要讲政治,这是一条重要原则。当然,现在生米巳经煮成熟饭了,不能不算数,是不是搞一个补救办法。我想,这个队还得配一个老资格的人当指导员,掌好这个舵,防止雷大钧把队伍带入歧途。你说呢?要不,把罗树德还放在这个队当政治指导员,帮雷大钧把好大方向。”
      张维业这下不高兴了,但他仍然平心静气地说:“傅矿长,这可不能朝令夕改。按原来常委会上决定,谁担任队长谁就兼政治指导员和党的支部书记。现在只能是雷大钧一肩挑,不好再派谁了。雷大钧过去是劳教过,但那都是二十年前□□中的事,早就平了反的,现在他巳经是共产党员了,政治上没啥说的,不能老纠缠过去的事不放。说不讲政治、带入歧途从何说起。再说,雷大钧一直表现不错,是有深厚群众基础的,全队民意测评中有百分之九十一点五的票是支持雷大钧的。这就看出来民心的向背。市里文件规定:群众支持率要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才能任职,那罗树德的支持率只有百分之八,差得也太远了,想照顾也没法,现在这事巳经定了,就顺其自然吧。”
      傅青云说:“那就这样吧,不过罗树德是老石油了,对他处理要慎之又慎,石油会战一开始就参加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干部要以教育为主,允许干部犯错误,允许干部改正错误,还要给罗树德一个改正的机会吧。我看那就这样,把罗树德放到机关去当行政管理科长算了。”
      张维业出门时,傅青云又特意嘱咐:“对雷大钧要抓紧,控制使用,不能调以轻心,千万别让他闹出什么麻搭来。”

      罗树德满脸丧气往东湖花园大白楼的傅青云家来,上了二楼,敲门,里边传出郑晶桂的声音:“没锁,进来。”罗树德进到客厅里,见郑晶桂和儿子傅天宝、儿媳金素梅加上小保姆,正围着方桌吵吵闹闹的打麻将。罗树德凑到郑晶桂跟前说:“郑科长,今天手气不错吧。一家人在一起玩玩,吵吵嚷嚷的好热闹。”
      郑晶桂忙说:“老罗来啦?你坐,坐。”正好和了个一条龙,把麻将一推洋洋得意的说:“最后胜利还是属于我这个老太婆。你们都给我把钱数过来。”
      傅天宝阴阴的一笑说:“你是那双枪老太婆,谁能同你斗?我们赶快缴枪吧。”大家给郑晶桂数完钱就各回房去了。
      郑晶桂坐回到沙发上,看着罗树德脸上就睛转阴,说:“喂,你这次怎么搞的?对你这事傅矿长没少操心,给每个工作组成员都事先打了招呼的,说得很清楚吗,就是在保你。我们也都给你出了不少点子,你呀,也没照我们说的办。自己砸了锅,叫我怎么说你。”
      罗树德一脸悔恨愧疚,低着头说:“我这一跟斗栽到底了,没把事情办好,对不起你郑科长,对不起傅矿长。这一次,我一切都是按照你们给我的指点办的,只不过那狗日的雷大钧太诡,他当着我的面举手投降,我就让他给蒙了,没料到他在背后出狠招。再加上张维业的支持,我那是人家的对手,你那些高招全不顶用了,就像我们摆了个天门阵,人家就有穆桂英。我这次算是完蛋个球了。可惜的是,我们两个联合办的那个公司,开门见喜没三天,眼看要吹灯了。”
      郑晶桂一提起这事就恨得咬牙,说:“我早就说过你罗树德,一定不可马虎,那雷大钧不是个善茬子,可你总在对我打保票说绝不会出问题,还说敢同你罗树德竞争的人还没出生哩。现在看看,你这人就是不行,这一点你真赶不上他雷大钧。本来的大好形势,全让你给踢蹬了。”
      罗树德往郑晶桂跟前揍近压低声音说:“我们在队上还有四十多万元,赶快得倒出来。我今天来就是要同你商量这事,看怎么想想法子。”
      郑晶桂鼻子里哼哼,白了罗树德一眼,摆摆手说:“完了,一切都晚了。你以为人家张维业在那里睡大觉不是?在那里等着你去倒帐?张维业精得很,在去考核之前就通知财务科,对你们队的财务帐目暂时冻结,不准办理任何财务手续。你呀,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一个节气了。你还在做好梦哩,你说你,你说你,咳!四十万就这么泡汤了。”
      罗树德一听,就瘫在沙发上,流着泪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四十万,我的四十万啦!……”
      郑晶桂用缓和的口气说:“事情巳经到了这个分上,就当大水冲了,大火烧了,再怎么想也白搭了。今后你的去处,我倒是想好了,也给老傅说了,你就到行政科去当科长。这对你,也是优待了。”
      罗树德用手掌抹去泪水连连鞠躬说:“谢谢,谢谢,郑科长想得周到,在我落水时候拉我一把,我罗树德一辈子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这时,傅天宝一脸冰霜的从卧室出来说:“你这个罗树德,叫我怎么说你好。难怪人家叫你罗大肉头,你就像那扶不起来的阿斗。教给你的几手招数,全让你给办砸了。给你说过他张维业要对你下毒手,你得防着点,你总说没事。结果怎么样?说起这事就来气,好了,不提了。我在这里可要提醒你:第一,马上回去把所有的帐目都处理好,不要有任何破绽。第二,可能要查你的帐,问到你什么事,你只能说是自己干的,不要牵扯任何人。第三,你以后不管发生甚么事,不准往我家里跑,有事用电话找我姨,她会转告的。听明白没有?只要你照着这三条办,你遇到再大的麻烦,我自会搭救你。要不,哼哼,什么后果你想想。”罗树德不住地点头称是。傅天宝说完阴阴一笑说:“大肉头,这回你栽得够惨了,现在算是领教了张维业那小子的利害了吧。我看你呀,准备着他们来慢慢收拾你吧,有你的好果子吃就是了。”接着又阴阴一笑,端着架子出门了。
      罗树德气得满脸涨红,腾地站起来说:“哼,我□□张维业、雷大钧八辈子祖宗!你对我不仁,我也对你不义。郑科长,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他们白白给踹了!我们得杀他个回马枪!叫他们翻船落马,给我卷铺盖卷滚他妈个蛋。”
      郑晶桂铁青着脸说:“他张维业算老几,现在他还只能算个临时看摊的,连代字号的官都不是,还没坐上金鸾殿就想称孤道寡。哼!他能上去是我们老头子一句话,撸他下来也只要我们老头子一句话。我昨天在街上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讲得挺灵,说这些日子我要蚀财。……”

      郑晶桂在算卦摊前问算命先生:“你刚才说我要蚀财?那怎么办?有没有化解办法?”
      算命先生说:“你是属东方甲乙木,要提防南方丙丁火,火克木,水克火,方属水,你往北方去自有化解办法。”
      郑晶桂又问:“先生能不能说得详细清楚一点。”
      算命先生说:“天机不可泄漏。”

      郑晶桂说:“我回家一想,算命先生说得对呀,那张维业家正好在我家南边,正验了南方丙丁火那句话。这事,你下去好好动脑子。”
      罗树德用手敲着自己油脑袋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这臭脑子,到用得着的时候就熄火,啥也没了。要不,郑科长给傅老总打电话勾通一下,他的点子多着啦。请他拿个主意。”
      郑晶桂说:“也只有这么的了。”就拿起电话来挂通了傅天宝,说了情况。
      傅天宝在电话里说:“妈,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们不是正在打探井吗,就那个什么花岗岩,那就是做文章的好题目。”
      罗树德高兴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一拍自己大腿说:“对呀!傅老总提醒了我。同算命先生说的一个样,北方,正是张维业打井的地方,就那口打花岗岩油藏的探井,那是他姓张的命根子。对!把它妈的搅黄摊,让他打不成井,让他张维业的老本给我赔光,那劳教犯也跟着一起倾家荡产,他们不下台滚蛋也不行喽。对!就这么办!哈哈,不把它搅黄我就是母狗养的!”

      在野鹤滩采油站附近的探井井场,挂在高高井架上的红布标语写着:花探一井。钻台上钻盘和钻杆在旋转往地层钻进,机器隆隆声响彻荒野,工人们在井场上忙碌着。一台卡车开出井场去拉料,刚跑了两公里多,就见路当中横放着两捆苇子,旁边有个老乡挥动着一杆小红旗在对卡车摆手,路边站着一群村民。车子急刹车仃住,坐在司机楼里的钻井队长从车门伸出头来问:“老乡,这是怎么回事呀?”
      一个长着一副马脸和长脖子的瘦高条气凶凶的挥动两手大声说:“上级下的通辑令,以后呀,这里不准过车!禁止通行,禁止通行!哈哈哈!你们的车以后别想从这里走了。”
      其他几个村民都在附和着说:“封路啦!封路啦!”
      卡车司机对钻井队长低低说:“小心,这帮人是来找茬的。”
      钻井队长点点头出了司机楼走到这几个村民跟前,对他们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烟卷一人一支,说:“你们是附近村里的老乡吧?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来到这里干活就成了邻居了,有什么事好商量,我们出出进进就这一条路,你们把路一封,我们这活就没法干了不是?”
      马脸瞪着一双牛眼挥动着手说:“你们怎么干活我们管不着,爱干不干。”
      队长还是耐心地说:“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说话,说话要讲理嘛。”
      一个年长些的村民比较平和的说:“这是我们全体村民的一致决定,这条路是我们村的路,白给你们油矿跑了多年了,你们也从来没给我们什么好处。现在都讲经济效益啦,不能光你们奔小康,也让我们奔奔小康,是吧。路也让你们压坏了,我们从现在开始要封路大翻修。”
      队长问:“修路得多长时间?”
      年长村民笑笑说:“得多半年吧。”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说,那可说不准,三年两载的都不好说。
      队长拧紧眉毛点点头说:“我听明白了,你们这是要买路钱对吧?要多少?”
      马脸大着嗓门说:“路是我们的,修路的人也得吃饭对吧,你们走路交买路钱,这天经地义,买卖公平。现在那国道上收钱的卡子老鼻子啦,我们这就是学来的。”
      年长的村民说:“我们不是收买路钱,是收修路费和误工费。你想呀,我们一边修路一边让你们过车,那不要耽误我们的工期吗,就这个钱。”
      队长说:“把土豆说成洋芋、山药蛋,那不是一回事吗。你们要多少钱,开个价。”
      年长村民说:“我们不多要,也就十万块钱。对你们只不过牛身上拔一根毛,反正是国家的钱,又不掏你们自己的腰包。”
      这时从队上赶来十几个钻井工人,手上都拿着扳手、榔头、铁棍,一边走一边说:“你们要拦路抢劫是吧?要想耍横的那是找错了人。你们看看我们这帮人是干什么吃的?再硬的石头我们也要给它砸个窟窿。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石头硬?”说着几个人就过去搬苇子,几个农民也不相让,就开始撕扯起来。
      这时又不知从那里钻出来七八个农村老头老太太,都是七老八十白发苍苍的人,有的走路还颤颤萎萎的拄着拐杖,到了苇子跟前有的就往苇子上爬,有的就往地上躺。嘴里喊着:“你们打吧,打伤了你们给我养老,打死了你们给我送终。”
      钻井工人都仃住了手,傻了眼站在那里。那个马脸站在苇捆上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来呀,不上来就是孬种。我们在等着哩。你们不是说石头也砸个窟窿嘛,你们来砸呀,怎么当了软蛋啦!嘿嘿,当软蛋啦!”
      几个钻井工人手拿家伙想冲过去,让队长硬拉住了,,说:“钻井队的同志往后退,谁也不准动手,有事同他们商量解决。”
      钻井工人退到一边了,村民们也退开了,嘴里却说:“怎么?不敢啦?有能耐的往老爷子身上砸呀,你们不是有本事吗?怎么不砸啦!龟孙子啦!”
      钻井工人说:“你才龟孙子啦,要不是队长劝,看不把你们这几个拦路抢劫的车匪路霸全给砸爬下,我就不当这个钻工。”
      队长拍拍巴掌要大家静下来说:“大家都不要吵了,朝鲜战争都可以谈判解决嘛,我们为什么不能商量商量。我说老乡,你们要钱也不能这么个要法,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我给你们说吧,我们也是打工的,是采油站雇来打井的,那里来的钱?再说啦,以前压路不压路也没我们的事呀,我们头一回到这里,甚么时候压过你们的路?你们找我们要钱也没找对地方。过去谁压路你们找谁去,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村民说:“我不管你是从那疙瘩来的,反正从今天起封路,你们就别想过。是他雇你还是你雇他,那是你们的事,我们不管。我们只管要钱,没钱就别想过去。”
      年长的村民说:“你们要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现钱,给我们石油也行,我们可以卖到村里的小炼油厂去。”
      钻井工人们说:“这也太不讲理了,油是国家的,是人家东岗市油矿管着的,我们想给你们油也没这个权力呀。”
      队长一看这形势只好让大家回队上去再想办法。村民见钻井队的人走了,都爆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有的打着口哨,有的在嘲笑,有的在示威,有的对着钻井工人远去的背影大声武气地说:“快准备拿钱来,现在的世界还是钱好使。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马脸高高站在苇捆上洋洋得意地说:“哥们,听我的没错吧!看就这么泥巴乎啦的一条烂土路,你们谁把它看在眼里,现在按我的主意,就成了一条发财路。不费吹灰之力,哗哗的人民币就流到口袋里来啦。”
      几个村民说:“是哩,这位大哥帮了我们穷哥的忙,我们怎么谢你啦?”
      马脸摆出很仗义的架势说:“不谢,不谢,只要他那钻井队出不来,我就高兴。我们彼此彼此。”说完自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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