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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然而,一切的担忧都没有发生,因为记忆的钟摆停在了此刻,那个人的离去如同他的到来一样,没有预警没有征兆,早上还笑嘻嘻的告诉你考试回来要吃什么,晚上便没了踪影。
      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这个梦似幻似真,反复出现却从来没有结尾……
      “两次了,该清醒了。”乔这么告诉自己,“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乔朱雀了。”
      不一样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走在城郊的格林大道上,乔有些心不在焉。
      艺林拍拍她的后背,问道:“想啥呢?”
      “没想什么。”
      “是不是被咱玉树临风的新上司给迷住了?”艺林嬉皮笑脸的接着调侃。
      乔看了她一眼:“昨天那阵仗,我根本还没一睹尊容不就光荣负伤了。”
      “是哦。”艺林摸了一下乔脸上的橡皮膏,“太可惜了。”
      杰洁给她一记暴栗:“你不是也在吗?!”
      “我在啊,我在……嗬嗬,是啊,我在,太帅了……”艺林又开始装疯卖傻。
      乔和杰洁同时吐出一朵大白云,真是服了这个脱线大王了,都不知道她天天在想什么。
      “对了,”杰洁有点不安的说,“今天咱们三个一起翘班,没关系吧?”
      “咱们是同甘共苦的三剑客,要是被炒就一起当鱿鱼!”艺林情绪激昂道。
      乔也微笑着说:“偶尔放纵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乔朱雀也这么说,杰洁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今天是个平凡的工作日,但杰洁几天前收到三张摄影展的招待卷,艺林今天早上突然不想去上班(估计还沉浸在人鱼公主的泡泡里),于是乔朱雀提议今天来看摄影展,三个人便义无反顾的旷了一天工。
      摄影展的展馆是一家位于郊区的私人会馆,有招待券的客人还能参加下午的一场小型茶会。说实话,乔朱雀对于艺术之类的东西是一窍不通,上学的时候面对负担沉重的应试教育没有这个闲心,刚出来工作又要为三餐生计打拼,现在一切稳定下来依旧没有什么附庸风雅的兴趣。以前会觉得自己接触外界世界太少,所以生活才会呆板,随着年龄的增长才知道,原来这是性格使然,只要安心的接受即可。但是时间同样教会了她如何算机,偶尔撒个小慌逃一次班,根本不会带来什么恶果,况且悠闲的冬日里,阳光灿烂,郊区空气新鲜,三两好友陪在身边,还有免费的下午茶,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摄影展的主题是《回忆》,所有的照片都在户外展出。会馆的旁边是一小片白桦林,冬天的白桦脱光叶子后只剩一棵笔直苍白的树干,因为阳光的照射泛着粼粼的白光,淡黄色的半透明丝带将照片固定在树干上,一阵冷风吹过,照片微微颤动,好像是飘浮不定的记忆片断在脑海中若隐若现,而那飘荡丝带就是人情感的缕缕惆怅。
      尽管天气晴好,可冬天的气温还是十分考验人的意志,走马观花的浏览完大部分作品,最后的结束语反倒吸引了乔朱雀。上面写道:当我挥霍了生命里大部分宝贵的年华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人生的短暂和自己的渺小,我走了许多的路、看了许多的风景,因为担心忘记自己赞叹过的美丽,所以举起了相机,但是却发现最重要的东西依然在脑海里慢慢流失,于是我决定回到原点,把记忆的美丽与我的朋友们分享,这样即使一个人忘记了却还有许多人真心赞叹着。
      乔默声读了两遍,偷偷的跟空气说:“让由心底而生记忆随心跳的停止带走不好吗?”她突然感到有人在看自己,四下观望了一会儿:“原来是白桦的‘眼睛’……”
      有谁说过不要在白桦的面前说谎,也不要发誓,因为树的“眼睛”会记住你,白桦是长着人目的植物,因此也有一棵人心,每当有一个人在树下撒谎或是留下誓言,它就会睁开一只大眼睛用力记住自己“同类”的言语。此刻的乔没有撒谎也没有笃誓,在这满林无数的眼睛里,她见到了一个跟以前已经完全不同的自己,以前的自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时候胆小却十分坚持。
      因为不是展览的第一天,所以会馆里没有这些作品的拍摄者,也不见会馆的主人,只有殷勤的侍者替到访的客人周到的服务着。艺林用力吞下不知第几个抹茶蛋糕,捶着胸口口齿不清的说,这个摄影师也是他们新上司的朋友,都是富人俱乐部的“太子爷”。富人啊,从小到大,乔只认识一个真正的有钱人,那个人还要吃自己。
      接下来又是一年的圣诞、元旦、老妈生日、春节、元宵节、情人节……回到家后,乔看着日历发愁,虽说最后一个节日基本和自己沾不上边,但每年的相亲节目却让人觉得有点讽刺。不过比起下午的电话留言,所有的无厘头都是正常的了。
      有个消失了五年的人猛然间要跟自己过元宵节,那语气就仿佛是天天见面的同事朋友,难道那个人根本没有时间感吗?还是他习惯了这样来去匆匆,别人都是他生命里过客,可以挥之而来弃之而去?要不就是自己出了问题,其实人与人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是自己期望的过高了?
      乔朱雀很快的删了电话记录,连后悔的时间都没留,打开电脑上网开始和Q友乱哈拉,把所有都抛在脑后。
      一切发展顺利的过了元宵节,乔朱雀拖拖拉拉到正月十六早上才回来,直接去了公司,然后加班到八点才收工,去快餐店买了食物,坐上末班车回家,到了公寓附近作贼似的张望了一圈,觉得万事OK才掏出钥匙——插入——转动——门开了。
      抬脚准备迈入身子却被一股力量生生的扯住。
      “是我的时差还没倒过来,还是姐姐的日历有问题?”
      腰被紧紧地抱住,紧贴在身后的高大身躯把热量源源不断输送给乔,贴在她耳根的头发却是冰冷的。乔朱雀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牙齿无法控制在打架,要不是身子被箍得极紧,紧得有些发疼,她想她此刻已经晕倒了。
      “你先放开我。”乔努力不流露出情绪,挣脱开尚稷香的困制。
      “不放。”
      “放开。”
      乔朱雀感到脚下一轻,自己竟然像一困大葱一样被直立的抱起来塞进了屋里,门被稷香用脚踹上,漆黑的客厅里只有两个人粗重的呼吸,一个是被勒得喘不过气,一个是埋在别人的肩头有力吸气。
      安静持续了一会儿,乔试着动了动胳膊,说:“放开,快死人了。”
      这次身上的力道消失了,那一瞬乔的心理有一点小小的失望,然后听见有人说:“姐姐昨天没洗头。”
      本来正在活动筋骨的某人僵住两秒,咬着牙说:“让你闻到不好的味道真是对不住你啊!”
      紧张的气氛在诡异的对话中消失,客厅恢复光明的时候,一切变得真像是大家只有五天没有见面,然后一个人拜访了另一个的家,对话也甚是轻松。
      “姐姐,样子一点没有变。”
      “人过了二十岁除非毁容,否则不会有什么大变化了,反倒是你变了不少。”
      乔脱了外套,把尚稷香让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在厨房一边烧开水一边准备杯子。
      “外国的奶酪养人,不知不觉就长这么高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有秘密眼线,千万别问我他是谁。”
      乔端来沏好的红茶,放在茶几上:“只有这个了,凑合喝吧。”
      “没关系,这就挺好的。”稷香端起茶杯,很有气质的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很有气质?乔朱雀不禁闭上眼睛抚着自己的额头,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儿。
      “你居然也懂得礼貌了。”
      “人总会长大的。”稷香耸耸肩,仿佛再正常不过的说一件芝麻绿豆大小的事。
      的确是长大了,乔朱雀不得不再次好好的打量眼前这个截然不同的尚稷香。美少年的影子一点都没有了,任谁也不会觉得一个身高超过了一米八五的人是美“少”年,如果让她形容以前的稷香,她会用艺林常说的一句话——他虽然是男人却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妖艳,但是现在看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留着整齐短发的年轻男子,她只能说——这家伙帅透了,然后对自己小三十的年纪感叹,稍微克制一下想脸红的冲动。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乔犹豫的问。
      “托姐姐的福,和老头子和好后,就去了加拿大,然后又搬去法国。”尚稷香站起来在乔的小窝里到处转转,本来宽敞的屋子因为多了一个长人显得小了许多,“姐姐也搬家了。”
      是啊,从城东到城西就花了我所有的积蓄,还有二十年代款。
      “时间不早了……” 乔对这个“新”稷香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压迫感,可能是身高的缘故作祟。
      “没关系,反正今天我住在这儿……哇,这里还有一间客房,原来以为今天又要睡沙发呢!”
      乔朱雀只能一个人承受脸上的黑线,把这个看起来无害的新稷香留下来,顺便很二十四孝的伺候大少爷铺好被褥。
      “还需要什么就去叫我。”乔朱雀突然觉得自己像他的老妈。
      尚稷香走到乔的身边,出其不意的又抱住她,撒娇似的左右摇晃两下:“真希望有你这样的姐姐。”
      无力感再次侵袭乔朱雀,姐姐算是比老妈年轻一点吧,五年过去了,撒娇的方式在改变,但身边这个像大型宠物犬的稷香,好像让人更难招架,只能听天由命了。
      “是嘛……晚安。”
      “晚安。”稷香放开了乔。
      奇怪的是这一夜完全无梦到天明,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很从容的坐在餐桌旁读晨报,乔把头幢向门框,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过了五年,只是做了一个长梦,然后稷香便一夜长大成人,换了一副模样。
      稷香看见乔用头撞墙,赶忙跑过来,以为她有哪不舒服。
      放大数倍的脸庞吓了乔一跳:“你干什么?”
      “原来是起床气。”稷香笑吟吟的退开几步,“今天我要去庙里,姐姐要不要一起?”
      庙?
      稷香去拜佛?!
      乔朱雀脑子里勾画出一个妖艳少年月黑风高独闯少林的诡异画面,然后就是XXOO的十八禁情结……老天!常跟于艺林和杰洁这两个色女在一起,脑袋都变不正常了。
      拉回到正常的二次元,看着长大了的稷香,乔说:“今天去不了,还要上班,最近请假请的太多了。”
      请假翘班的乔朱雀?在稷香眼里真是一个新鲜事物。
      “姐姐不吃早饭了?”桌子上摆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饼干和牛奶。
      “今天起的有点晚,你自己吃吧,走的时候关好门,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姐姐了。”
      稷香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
      乔一边穿鞋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现在的模样不太适合这样的语气,还有如果见到门神,替我多上一炷香,这几年我家门口总是不太平,嗬嗬,BYE——”
      乔觉得心情很不错,这可能是自己与稷香认识以来第一次占了上风,五年的时间原来没有白活……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
      与心情好得不得了的乔朱雀相比,尚稷香就郁闷多了。
      “怎么了?”蓁灼问身边心不在焉的尚稷香,“这间寺院不适合吗?”
      稷香摇了摇头说:“桃花姐,我曾经问过森森,如果爱上不能爱的人,要怎样才能得到幸福,她告诉我要不求回报的默默等待。”
      “杨柳那个人,怎么会安安静静的坐以待毙?”蓁灼笑着说,“她应该是想告诉你,真爱是不能只算计自己的得失的,要找一个让最多人都幸福的方式。”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喜欢那个人,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她好像变了许多。”
      “你喜欢现在的她吗?”
      “因为是她,怎么可能不喜欢。”稷香苦恼的说,“而且我也在变。”
      蓁灼指着大雄宝殿上目光低垂祥和的佛像,说:“你看那佛祖总是慈悲的看着世人,但他从来没有免去供奉自己的信徒的灾祸,因为如果救了一个人,就是对另一个人的不公,免去了人的不幸,就是对万物的不慈悲。世间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事,与其不闻不问不说不做,不如积极的去努力,那时候结果就已经不重要了。”
      稷香把相机放在包里收好,仰头看看寺院中间参天古木,伸了个懒腰:“这里冬天的天空难得这么蓝啊,现在开始有点想念A君姐的芒果蛋糕和那两个小家伙了……”
      “想回去吗?”
      “不,时间不多了,怎么能总窝在安全的城堡里。”稷香突然想到什么,问:“桃花姐,我这张脸已经不适合撒娇了吗?”
      蓁灼顿时投降:“还以为你跟A君在一起耳濡目染会变成正常人,看来是我错了,低估了森森那伙人的利害。”
      “嗬嗬,我应该多少也成熟一些了。”稷香笑着回应。
      蓁灼给了他一个上帝才晓得的表情。
      情人节是个周末,乔朱雀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日历发呆,今年不知道又有什么相亲活动,总感觉妈妈在这里的人脉比自己还广,再加上石美姐和赵孟君这两个左右护法,除了中午可以吃一顿免费的午餐,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好处。
      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根据男大女小的生态法则,来见面的对象多是过了三十岁的“欧吉桑”,他们早就没了对恋爱的热情,纯属秉着结婚的大旗来这里挑老婆,每次都直奔主题,还有的带着自己妈妈来相儿媳妇的。乔不是想寻找一段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但总觉得自己的初恋毁在这么一帮人手里有些可惜,或者说是可悲。
      “乔,你难道一次恋爱的经历都没有?”中午吃饭的时候杰洁吃惊的问。
      “上学的时候早恋是被禁止的,大学的时候忙着打工,入社会后随便一蹉跎就变成大龄青年了。”
      乔朱雀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对人解释,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来活了将近三十年还没谈过恋爱的女人属于珍藏品。
      但原因真的就是这样简单,前十八年恋爱是“洪水猛兽”,学校每次开会都拿这个做话题,让学生们脑袋不想恋爱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到了大学虽然有恋爱的自由,可是昨天还是违禁品的东西,哪能那么快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学生时代的爱情常常是无花果,于是对于像自己这样为现实所累的人,象牙塔里的爱情是奢侈品——有它生活不一定会更好,没它日子也照样过。
      至于工作之后,生活被时间赶着走,还没意识到自己老了,年龄就已经成了危险品,尤其是对女人而言。
      艺林说:“我有个表姐,今年三十五岁了,还是单身,她说从二十七到三十二,是女人的恐慌期,过了三十三岁之后,像她一样,反而从容自在了,单身就单身呗,家里的人也不再逼婚了,小日子过得比咱还滋润。”
      “再过五年我就能超脱了?”乔朱雀半开玩笑的问。
      “也不是这个意思了,我表姐是因为心里又放不下的人,所以才看谁都不顺眼,她属于特殊情况,像你这样的女生还是结婚比较适合。”
      心理有放不下的人吗?
      乔朱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一副妖媚到极致的眉目,异彩流动,映在明灭的阳光里,凝成一种暧昧的叫人心惊的艳色。然后这副美丽的脸孔被一张帅气的面容取代,那样漂亮的人就算成长了,也不会变得难看,虽然不再是乍眼的出众,却多出另外一种阳光的感觉。
      是谁改变了他?使那眼眸中犀利妖艳被淡淡的笑意取代。这样的稷香,就算不能在一起,也终于可以变为真正的朋友了吧,乔默默的想着。
      稷香没有继续住在乔的家里,因为乔妈妈后天要来视察相亲工作。
      可是到了二月十四日中午十一点左右,乔妈妈还是没有亲自来“监督”,而是由崔石美带着乔去了某大饭店,一路上石美不断的向乔描述结婚后的幸福生活。
      “不是每个人都像赵大哥那样。”
      “放心,今天见的这个绝对是百里挑一的钻石王老五。”
      “你们是怎么把这块璞玉给挖出来的。”
      “嘿嘿,到那你就知道了。”
      结果这次相亲给了乔前所未有的震撼。
      相亲的对象是老周——她们公司的新上司,他的本名叫周启恒,叫他“老周”是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公司里的人们发现,与他那个老来俏的花花老爹比起来,这位太子爷的作风沉稳得超出他的实际年龄,跟那些高层主管和公司元老们周旋起来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乔朱雀好梦恶梦做过一大堆,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变成未来总裁夫人。
      好吧,有这么优秀的对象就不随便报怨了,多少姐妹会痛哭流涕的羡慕她,就算成不了夫妻,能和多金帅哥吃顿饭也不错,真正她惊讶的是介绍人居然是尚稷香。
      此外,他和石美热络的对话,更是让乔朱雀大跌眼镜。
      寒暄几句之后,石美拍拍乔的肩膀:“我先走了。”
      “我也有事儿,BYEBYE。”稷香也弃她而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乔感到任何的美食都难以消化,和老周“两眼相望默默无语”的消费了差不多半个月的伙食费,结帐的时候,为了给上司留下好印象,坚持实行了AA制。
      什么相亲!根本是工作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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