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风景的景

1、第 1 章

　　莫晓悠去了一个陌生而又遥远的城市念大学，姑娘长大十八岁第一次离家，家里人都舍不得，她却毫不在意，在哪都是一样。
　　拎几件简单的行李和那份录取通知书上火车的时候，渐显苍老的母亲在骄阳下挥泪，父亲在一边叨唠着要注意的事情，晓悠最后一句你们放心吧就挤进了人海里。
　　抱住她心爱的CD机，找到卧铺的位置就开始听歌。悠扬的女声如泣如诉。六人间的硬卧，晓悠睡左手边的上铺，没一会人就来满了，下铺的两个位置是一对去远方探访女儿的老人家，中铺是两个沉默寡言的旅游者，而另一个上铺却是晓悠的高中同学陈然。
　　高中的学制是到高二分文理。晓悠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陈然。陈然是那种天生该学文科的人，学习的时候游刃有余，却不是书呆子那一型，最初的接触是因为晓悠的家在一家很大的书店旁边，陈然是住校生基本没有可以出校门的机会，便一直托晓悠帮忙带些书籍。从武侠到科幻，从诗词到散文，陈然都喜欢。晓悠从没见过这样喜欢念书的人。每到生物、物理、化学课的时候，晓悠就把桌上的书垒得高高，陈然和人换位置到晓悠旁边看闲书。陈然是个沉浸在书里的读者，有时候一堂课都不跟晓悠搭一句话，有时候看到激动处，会压低嗓音跟晓悠说一些很伤感的话，晓悠只是笑笑，依然开低声音听她最爱的CD。
　　高中班上的八卦，最多的就是晓悠什么时候会和陈然恋爱。班上喜欢陈然的女孩很多，这样的话题在班里经久不休。直到高三分班的时候，他们依然是不冷不热的朋友。高三的晓悠到了个完全陌生没有朋友的班级，老师高傲而严谨，晓悠一派闲适的模样与班级里紧张的备考气氛格格不入。于是被拎到办公室谈心基本是每日一次。那天也照旧被班主任叫去畅谈未来。班主任中途有事去开会了。晓悠就坐在班主任的办公桌那里随便翻翻班里的成绩统计之类的东西。这时候隔壁桌的一个老师拉前面的老师聊起了天。说起陈然，那几个老师纷纷叹息，那么好一个学生怎么就恋爱了，搞得学习一落千丈。后来她们聊什么，晓悠都没有听进去，陈然恋爱了？
　　高三按学校规定是不能看艺术节表演的，所以到了晚饭时间，晓悠就窝在教学楼二楼一个拐角看升旗广场上的表演。离晚自习还有10分钟的时候，陈然找了过来。手里拿了一袋小面包和一瓶果汁。晓悠很自然拿了来吃，陈然也站在一边看下面盛装的人们表演。晓悠吃完了面包就顺口问了句，听说你恋爱了？陈然笑笑，嗯。上课铃这时候响了起来，晓悠就回了教室。
　　自填报志愿那天就再没见过陈然吧。没想到在火车上遇见了。跟三个月前比，陈然只是头发长了些，依旧一身浅色的T恤浅色的牛仔裤。
　　打了招呼，陈然念的大学和晓悠的大学紧挨着。到了夜里，下面的人都呼哧呼哧的睡了，晓悠怎么也睡不着，硬床硌得背疼，翻过身却看到陈然的明亮的眼。
　　睡不着？陈然轻声问。
　　晓悠没吭声，陈然从他随身带的包里摸出一袋牛奶，递了过来，喝点牛奶就睡吧。

　　后来，陈然就经常到晓悠的学校来找晓悠。两个人一起也渐渐话多了，讲起以前学校的趣事，高一的时候有人在学校最大的那面白墙上涂鸦，写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一个年级的老师在课间操的时候拿铲子把那层漆去掉，场景极其壮观，全校学生都乐死了。
　　不过两个人在一起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各做各的事，晓悠听CD写些东西，陈然看书。没课的时候，陈然就会来晓悠的学校，他还曾经笑说晓悠学校自习室的空闲情况他比谁都熟。

　　开课两周后，晓悠学校又增开了全校选修课，网上报名。陈然陪晓悠去图书馆报名，人山人海，陈然手脚快，点进了选课系统，第一反应选了门课。还好抢得及时，迟几秒就没有选了。晓悠翻了课表，中国古代文学史，星期四晚上的课。是陈然喜欢的课，可惜那个晚上陈然有实验课，肯定是来不了。晓悠也无所谓，选什么一样是上，也就释然一个人背着包去上那课。
　　讲课的老师风趣幽默，还和陈然一样兴趣广泛。晓悠闲闲听了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就戴上耳机听CD。
　　这时候有人在后面点了点晓悠的肩膀，晓悠扯下耳机看向后面，俊俏的男生，不过从未见过。
　　同学，你在听什么。闵夏的第一句搭讪的话后来成了晓悠嘲笑他的经典语句。
　　后来晓悠和闵夏就这么熟了，不过只在星期四的晚上。坐在一起上课，聊聊音乐和书籍，晓悠发现闵夏看书的口味和陈然很相像，就在闵夏面前提起陈然这么个人，说要介绍认识。闵夏当时笑着答应了，后来也就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不了了之。

　　一学期下来，晓悠的中国古代文学史考了个90分，开开心心打包回家。闵夏是本地人，所以不忙回家的事，得空要送晓悠去火车站。晓悠心想正好也可以让陈然和他见面认识一下，这学期这两个人可没少听她在互相的面前夸赞。
　　乘公车去火车站的路上，晓悠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两人意外都没有惊喜的样子。陈然帮晓悠提行李，闵夏就抢了陈然的行李来提。
　　到了火车站，回乡的人流簇拥着他们。和闵夏道了别，晓悠就和陈然上了火车。

　　一夜火车晓悠就到了家，刚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电话，原以为会是陈然打来的，一听到声音居然是调笑着的闵夏。
　　闵夏说他在晓悠的高中。晓悠一惊，问他怎么过来的，去那做什么。手机里闵夏的声音幽幽的，我坐早班飞机来的，你别问了，过来一趟吧。

　　晓悠也没多想，放下手头的东西和父母说了下就骑单车去了高中的校园。
　　进校门的时候，以前的门卫大叔还很善解人意的问是不是来怀念的，晓悠没否定就直接进去了。
　　在学校暗暗的食堂找到了看起来疲惫不堪的闵夏。闵夏买了许多早点，一个人呆坐着发愣，见到晓悠来了咧嘴笑开了，那笑容恍若隔世。
　　晓悠也不说话，在闵夏对面坐下，随意拿起面包撕扯。
　　闵夏开始说话就再停不下来。晓悠边听他说边瞄时间，大约过了半小时，晓悠朝食堂门口望去，陈然站在光线里一脸惊讶。
　　闵夏注意到晓悠的视线这才朝那方向望去，看到陈然的时候，目光炯炯，像是回到记忆里的十七岁。

　　从食堂里出来的时候，晓悠伸了个懒腰，外面阳光明媚，冬日里的风景静谧悠然，正好到了中午放学时间，开始有跑得快的男生冲向食堂。

　　再后来，晓悠经常和闵夏、陈然出去喝茶打牌。闵夏的寒假就寄住在陈然家。
　　谈起高一那次涂鸦，居然是闵夏的杰作，不过也是因为那次涂鸦，闵夏被迫转了学校，回到他的家乡。原本闵夏和陈然就是一个班一个宿舍的关系。
　　其他的事情，晓悠联系起来想想就全部明了了。高三陈然的女友是闵夏高一暗恋过的女生，那女生主动追求陈然，陈然也就答应了。报考大学的时候，陈然也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去闵夏生长的地方看看。想了那么多，晓悠不禁怀疑和闵夏的认识，会不会就是闵夏在知道陈然的情况下故意来搭讪的。某天在陈然面前逼问，闵夏红脸死不承认，晓悠阴阳怪调地问，同学，你在想什么。三个人就笑成一团。

　　再后来，闵夏和陈然在一起很久很久后的某一天，两人一起瞎聊的时候，闵夏提到，在图书馆选课的时候，由于人多没有抢过别人，大一第一学期就没有选到全校选修课。
　　其中的涵义，不点都明摆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