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晩凉天月

21、事变

　　一出宴席，苏暖就附在阿绿耳边小声道：“阿绿，我坚持不住了，你小心。”
　　然后伏在阿绿肩上昏睡了过去。
　　阿绿小心地扶着她，眼见那嬷嬷带着她们越走越偏，加上席间的一幕，心存芥蒂，一路上留心地形，心中默默计划着怎么脱身。
　　“嬷嬷，还有多远？”阿绿问。
　　那嬷嬷瞥了她一眼，见苏暖还昏睡着，冷笑道：“姑娘放心跟着就是！”
　　“嬷嬷。”阿绿停了脚步，将苏暖放在一边的树下靠着。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那嬷嬷见此吓了一跳，冲上来要拉苏暖，被阿绿拦着。
　　“嬷嬷真的以为我们很好欺负么？”阿绿眼中闪过杀意，不待那嬷嬷反应，抬手劈向她的后脑勺，嬷嬷一声都未哼出来，便倒在了地上。
　　阿绿确认她真的晕了，赶紧将她拉倒旁边的假山后，却见假山后已经躺了一个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衣衫半解，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面色憔悴，不是生病就是被酒肉掏空了身子。
　　眸光闪了闪，果断将两人的衣服扒了，然后扔在一起。离开时无意间踩着一样事物，拾起一看脸色变了变，那是一块通透的翡翠玉珏，阿绿不可谓不熟，苏昭苏暖身上也有，只是当年离京的时候一块扔在了苏府，也不知还找不找得到，而手中这块玉珏明显是时时佩戴玩耍的，不是苏晖就是苏明。
　　想到是苏明，顿时心情就跟着好了起来，真是自作孽！
　　“小姐？”转出假山，却见苏暖刚躺的地方空无一人，脸色顿时一白，细细寻找了一圈还是不见人，赶紧发信号给守在附近的豆花。
　　豆花一直在花园外面守着，见了信号立刻冲进去，听了阿绿的解释，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慌乱，一句话未留下就又冲了出去，此事太大，需要通知苏昭。
　　苏昭今日也来了安平侯府，此时正在外间，安平侯不知出了何事，竟然一直未入席，安平侯世子招呼着众人。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安平侯带着一众世家公子将何漾围在其中，相谈甚欢，却将苏昭和司马错晾在了一边。
　　“阿暖与何漾不是定亲了么？”司马错坐在苏昭旁边，甚是不解。
　　苏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嘴角上扬，眼中却毫无笑意，“是啊！怎么了？”
　　“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什么了？”自从秋猎回来，何漾与苏昭之间似乎就不如以前亲密，何漾似乎忌惮着苏昭什么，见他总是小心翼翼，甚至有种逃避着的感觉。
　　“我能做什么？”苏昭瞪了他一眼，何漾确实有些不对，看来应该让人去查查了。
　　司马错看着他默了一瞬，扭头继续喝酒，相识多年，苏昭什么人他还是略有了解，莫不要何漾的事情没弄清楚，倒给自己惹上一堆麻烦。
　　李策亦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有些心不在焉，看到苏昭和何漾就想到苏暖，想到苏暖就想到她那该死的婚事，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杯酒举止唇边，忽见一名小厮打扮的人悄悄走到苏昭身边，耳语了几句，苏昭脸色大变，立马起身匆匆离去，心下有异，也抬步跟了上去。

　　苏暖迷糊中被人抱上了一辆马车，车上铺着舒适凉爽的被子，但是身子却如火烧般越来越难受，胡乱地扯着衣襟，想要敞开透透气，都被一只冰凉的手拦住，苏暖有些气急，一巴掌拍掉那只捣乱的手，“阿绿，我热。”
　　然后不由分说地接了外衣，正要解第二件的时候，身子蓦地一空，似是被人懒腰抱了起来，苏暖被烧得有些糊涂，不知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只知道他身体冰凉，靠着很舒服，也就更用力地蹭了蹭，舒服地搂着他的脖子叹谓一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股冰凉突然从脚底蔓延，苏暖吓得缩了缩脚，将人搂的更紧了，那人却不如她愿，将她整个人放进了那冰凉的水中。冰凉的水漫过身子，那股火烧般的感觉减轻不少，与冰凉的池水比起来，抱着她的怀抱显得温暖了许多，苏暖搂着不松手，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哥哥。”
　　对方身子僵了僵，许久后才才轻轻应了声，搂着她的手更加有力，似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脑中有些遥远得快要忘记的记忆袭来，幸福而悲伤，苏暖乖巧地伏在他怀里，任他将自己抱紧。
　　“哥哥，苏苏好想你。”
　　似是无意间的呢喃，却让男子在一瞬间变了脸色，那颗疼得已经麻木了的心在冰冷的池水中渐渐重新开始跳动，有了温度，眼角有泪流下，忍不住低头吻了吻怀中的人儿。
　　“苏苏，我也想你。”
　　原来，一直还是在意的。
　　随着天色渐晚，苏暖身子也渐渐由热变冷，男子抱着她一个起身跃出水面，将其放在早已布置好的软榻上，沾了水的衫裙黏在身上，显出女子姣好的胴体，男子将手附在其腹间，不过片刻便用内力将其衣物烘干。
　　折腾了大半天的苏暖侧身抱着盖在身上的毛毯安静地昏迷着，如初生婴儿般恬静。修长手指带着不舍的情绪在她细腻的脸庞上滑过，似要将她的每一寸眉眼都刻画在心里。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帘帐之外，跪地道：“主上，人来了！”
　　男子沉默许久，才道“知道了。”那人得了命令，迅速消失。
　　取出一只白玉瓷瓶，到处一颗豌豆大小的药丸，以口哺之，在她唇上婉转流连，不舍地离开。
　　真想将她就这样永远留在身边，或者向全天下宣告，这女孩是属于他的！只可惜时机未到。
　　寂静的别院外，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子从一辆檀木马车上下来，静静地默立在一旁的木樨树下，过了一盏茶时间，才见一墨衣男子抱着苏暖从里面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了一番，男子似是发现了她的注视，刚要扭头，龙衍就吓得垂下了头。
　　男子将苏暖送上了马车，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下来，冰冷的眸光望向等在一旁的龙衍，声音不待一丝情绪，“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龙衍垂头，“属下明白。”

　　天色渐晚，安平侯府内却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安平侯和夫人端坐在上首，安平侯夫人一脸怒气，手中的茶杯摔碎了好几只，安平侯低着头，涨红了脸。苏昭、李策、何漾等人坐在客厅，面上皆有怒色。
　　苏暖已经失踪三个时辰了，苏昭和李策一开始派人在暗地里查找，却了无音讯，只得找安平侯当面要人，谁知找到安平侯时，他正在后花园与府中一位嬷嬷偷情，被安平侯夫人当场撞见，安平侯夫人气得将那妇人杖毙，碍于有外人，只得隐下对安平侯的怒气。
　　一炷香后，安王近卫走进来，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沉默，“回王爷，未发现苏小姐。”
　　“怎么可能！”苏昭跳了起来，“阿暖明明是在安平侯府失踪！”
　　何漾面色一白，瘫软在位置上，苏暖如果出事，那么．．．．．．
　　安平侯夫人看着被翻得面目全非的宅子，忍住怒气，冷冷道：“安王爷，府你们也搜了，还要如何？”
　　李策面如冰霜，膝上双手成拳，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名丫鬟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少爷，少爷，小姐回来了！”
　　在场人无不一惊，苏昭一把将她扶住，“说清楚！”
　　“刚刚龙小姐将小姐送回去的！”
　　“苏公子，既然．．．．”安平侯夫人本想要苏昭就今日的事给个说法，不想话还没说完，苏昭就冲了出去，气得将手中的茶杯再次扔了出去。
　　李策紧随苏昭之后离开，何漾坚此，亦起身对安平侯和安平侯夫人一拱手，道了句告辞，其他人见事情已经解决，也都陆续告辞。
　　“阿暖！”苏昭在安平侯府门口抢了一匹安王府卫的马，一路冲进梧桐苑，见苏暖好好躺在床上，王嬷嬷守在一边照看着，才松了一口气。
　　“少爷。”阿绿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后，泣道，“阿绿失职，还请责罚！”
　　守在门口的豆花闻声也跪了下来，俯首，“属下照顾不周，甘受责罚！”
　　苏昭面上情绪变了变，冷声道，“下不为例！”
　　阿绿和豆花相视一眼，将头埋得更低了，应了声“是”。
　　在苏昭心中，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触及的，比如苏暖。此次苏暖出事，他们本已做好自尽的准备，只是被王嬷嬷拦住，让他们一切听苏昭的安排，两人才会苟且偷生。
　　王嬷嬷见苏昭来了，也就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默立在一旁。苏昭苏暖是她一手带大，苏暖在苏昭心中有多重她比谁都清楚，尤其是看到苏昭遍寻苏暖不见，身上的戾气弥漫，一如七年前苏暖中毒要将许氏母女杀了。
　　苏暖睡觉一向不老实，喜欢将手放在外面，抱着被子侧躺着，习惯地将她放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
　　刚离家那段时间，苏昭半夜总是睡不着，就去看她，似乎只要看到苏暖还在，心也就安定下来，他告诉自己，不管将来又怎样的困难，都要克夫过去，因为还有苏暖，还有苏暖要照顾，还有苏暖陪着他。
　　正要起身，忽听苏暖一句呢喃“哥哥”，脚步一顿，看了她半响，不见下一句，才起身离开，又不放心地嘱咐了王嬷嬷和阿绿几句。
　　安王李策和何漾还在外面，苏暖失踪的事也还没有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