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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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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芫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花园里灯都开了,因为隔着窗帘,房间里光线并不好,铺天盖地的灰沉,让人极不舒服,她想起来开灯,但腿很疼,她懒得折腾,干脆就放弃了,只看着窗帘上微弱的灯光发怔。有人推门进来了,是家里的佣人张妈,她是进来开灯的,家里的太太有这个习惯,夜里房间总要亮着盏灯的,这会看她醒来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从下午开始到现在睡了四个多小时了,也该醒了,但瞧着她像是还没完全醒透,怕突然出声吓着她,就轻轻的唤了她一声,“太太?”等她应了声,张妈才又说:“您要起来吗?”
舒芜没吭声,张妈也不在意,又问她,“晚饭已经做好了,要现在用餐吗?”
舒芫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在天台上吹风感冒了,“晚些吧,这会儿不饿。”
张妈嗳了一声,听她又问:“几点了?”
“刚过六点。”
张妈听见她说:“才六点天就黑了啊。”
“现在天黑的早。”张妈过去把窗帘拉开,“等过了冬至天就长了。”
舒芫像是才想起来这是冬天,“要冬至了啊?”
张妈说:“还有半个来月呢。”
舒芫哦了一声说:“冬至要吃饺子。”
张妈难得听她主动开口说要吃什么东西,“您想吃饺子了?那我明天给您做。”
舒芫就没有说话,只支了胳膊跟张妈说:“你扶我起来。”
张妈赶紧过来扶起她,又贴心的往她腰后塞了个枕头,才说:“您要喝的柚子汁榨好了,我去给您端上来?”
舒芫没接话,只是问:“小康呢?”
“小康先生跟周医生一道走了。”
舒芜刚从被窝里出来,还是觉得有些冷,就又往身上拽了拽被子,“说了什么吗?”
张妈看她一眼,拿不准舒芫这话什么意思。先生跟太太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因为先生不常在家,就是在家了跟太太交流的也不多,两个人都是自各做自各的事,太太有事了就直接找小康先生,先生有事了也是找小康先生,太太找先生了也找小康先生,先生找太太还是找小康先生,两口子像吵架了似的,总要人在中间传话,可哪有两口子吵架能吵上年头的,她在这个家里工作了快一年半,两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一双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关键是先生那个人话虽然不多,但修养是极好的,富裕人家教出来的孩子到底不一样,身份再尊贵待她们这些下人也一样和善,说起话来总是笑意盈盈的,不像是会跟人吵架的人,张妈觉得挺奇怪的,可她当下人的,也就心里纳纳闷而已,“小康先生走的时候交待,要太太好好休息几天。”
舒芫看了一眼张妈,“几天?”
张妈老实说:“四天。”
舒芫便不说话了,她知道蒋笙歌的意思,大概是要给她惩罚,今天闹的这出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是他又觉得自己给他惹了麻烦了,媒体眼里恩爱有加的夫妻竟闹到天台见的地步!
舒芫想起来就觉得心头大为痛快,被媒体拍了才好呢。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被媒体拍了的,他向来是媒体宠儿,有多少人想挖他的新闻,想看八卦娱乐的有之,想看他笑话更不在少数;果然不多久就有电话进来了,蒋笙歌看了号码接起来,那头是娇滴滴的声音,像说吴哝软语,“在哪儿呢贵人?”
他弯着嘴角,没一点正经样子,“你门口。”
“您大白天能来就怪了。”明显的不相信。
“我大白天不能去?”
“您不是见光死么?”顿了顿,又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我说您这儿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听说都闹到天台见啦。”
他拉舒芫时手被抓伤了,这会劲上来了,有痛意一点点往上钻,他抽支烟出来,咬在嘴角,“你要是看笑话就趁早挂了!”
“哟哟哟,还生气了。”说是这么说,话里却没半点收敛的意思,非要往人伤口上再撒把盐,“要说您娶这位老婆可够闹腾的,这才消停了多久啊?”
蒋笙歌把烟点上,倒也说了句大实话,“她不过是心里不痛快。”
那头人嗤的一声笑出来,半点都不怕惹他不高兴,“这倒也是,您在背后给您老丈人使那么大的绊子,换谁谁都不痛快。”
“就你聪明!”蒋笙歌说:“我要不使绊子,他怎么对我感恩戴德?”
“真是个煞星!”
“煞星你还稀罕成这样,不欠虐么!”
“我犯贱行了吧!”听着像是不高兴了,蒋笙歌也只是笑,指望他哄是万不可能的,只好自己找台阶下,“叫我说何必呢?你们两个这样来回闹腾着,真有点情分也闹没了,还不如离了干净。”
“你就巴不得离是吧?”
“我想你离你就离么?”
“说得倒轻巧,你以为换老婆像换件衣服那么简单。”
“别人不知道,你肯定比换衣服还简单。”
蒋笙歌笑起来,“那你说说还有谁比舒正德女儿更合适的,嗯?”
“我呀!”
“你也就讨个嘴上舒坦。”蒋笙歌弹弹烟灰,“今儿这事你给我压下去。”
那头人抱怨,“每次都让我给你压下去,真拿我当自己人使唤呢。”
“不乐意?”
“那你今晚来我这儿呗。”
蒋笙歌笑得玩世不恭,“行啊。”
张妈这边可没这么轻松,傻站了快一刻钟也不见舒芫有下话,觉得怪别扭的,就下楼去把柚子汁给她端上来,放到床头柜上,她瞥了一眼看上去不大高兴,张妈也不得劲,就跟她说:“那太太,我先下去了。”
舒芫嗯了一声,又跟张妈说:“你把电视机的遥控器递给我,这么坐着怪无聊的,我看会儿电视。”
张妈不知道她下午在天台上闹的那一出,只觉得她今天怪怪的哪里不对劲,许是不舒服了闹脾气,就没放在心上,听她说要遥控器,就拿来递给她,舒芫打开换了几个台都是嗞嗞啦啦的雪花,似乎信号不太好,张妈抻头看了看也说:“这怎么看着像信号故障了?我去楼下问问怎么回事。”
反正也看不成,舒芫就把电视关了,过了一会儿张妈上来告诉她,“太太,是隔壁家的猫把电视信号线咬断了,已经叫了维修,人在路上了。”
舒芫就睨了张妈一眼,睨得张妈心里扑扑腾腾的,好像自各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于是试探着叫了她一声,“太太?”
她闭上眼睛嗯了声,说:“你先下去吧,我想再歇会儿。”
张妈嗳了一声就出去了,老实说她不喜欢太太,她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冷冰冰的,很不让人讨喜,也省得先生不常在家,不然就她这个样子,总跟别人欠了她的,两个人不离婚都难。舒芫等张妈走了,才睁开眼睛,看着那杯柚子汁,越看越觉得心口犯堵,于是瘸着腿下床来,端到洗盥间里倒了,开了水龙头哗哗冲了个干净,终于觉得气顺些了,张妈又上来了,隔着门叫她,“太太?太太?”
舒芫本不想应,她这会儿一句话都不想说,可是张妈又叫了她一声,“太太?”
舒芫只好关掉水龙头,“什么事?”
张妈问:“您不舒服吗?”
舒芜突然有种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心头一股无名火窜上来,可到底这两年被蒋笙歌练出来了,心里再恼怒声音里都不露半分,“没事,怎么了?”
张妈说:“舒家少爷来电话了,是您下楼去接,还是给您接上来?”
舒家少爷!以前也有人说她是舒家小姐,没结婚之前,蒋笙歌带着她回蒋家大宅,那边的人就是这样叫她,每个人看到她,都是一口一个的‘舒家小姐’,那会儿她多天真啊,真想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跟他们说叫她‘阿芫’就好。
阿芫,阿芫,可真是……
舒芫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灰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摸着镜中的自己,原来她已经活成这个样子了,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她突然就很想大笑,她也真的笑了,她问自己,从前那个朝气蓬勃的舒芫呢,她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呢?
张妈在外面半天没见她回话,于是敲了敲门,“太太?太太?”
她才深深的吸了口气,说:“接上来吧。”
舒琦找她从来没有二事,果然是来教训她,像是蒋笙歌的亲兄弟似的,“阿芫,你今天是不是跟妹夫闹脾气了?”
舒芫不想跟他说这些,他这个哥哥,心事不重,做事情不往深处想,也不往远处想,就只看眼前,想一出是一出,所以只问他,“哥,东城四区那块地怎么回事?”
舒琦跟她装糊涂,“什么东城四区?”
“你不用瞒着我,小康都和我说了,你是不是又打着蒋笙歌的名号在外面使手段了?”
“什么使手段?”不是小康说,舒琦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舒芫才这么一说他就全兜出来了,“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在商言商,我只不过是提醒了一下对方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自己想明白了,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嘛。”
“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利用他,他知道了会怎样?”蒋笙歌那个人向来能忍,蒋家那么个吃人的环境,几房打存在起就是明争暗斗,他在那个环境里长大,别指望着他多善良,他现在不动不代表他不介意,谁欠他的帐,他一笔笔都记得清楚,算得明白。
“哎呀,你不要这样说,妹夫哪是这么小气的人,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舒芫很想笑,她发现自己原来就是这样天真,“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你知不知道……”
“行了行了,瞧你的脾气,真是被妹夫宠的越来越坏了。”舒琦不爱听她教训,反过来还说她:“我跟你说你要这样对妹夫可不行,他整天在公司忙的昏天暗地的,你不体贴他就算了,回到家你要还这么跟他闹,男人是会烦的懂不懂?”
谁闹谁了!
舒芫十分生气,又想起今天蒋笙歌说的那些话,更是恼怒,“你别给我提男人!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突然这么激动,舒琦只以为她是恼羞成怒了,“你看,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吧?妹夫不过是应酬被拍了一些照,你今天就这样闹,也只有妹夫肯受着你,要是换了别的男人不定会怎么样!”
竟然让新闻曝光了,舒芫觉得十分意外。
舒琦说:“你要知道男人逢场作戏,玩玩就过了,就算他真在外面养一个,只要不登堂入室,家里你独大就OK。”
谁家当哥哥的会这样劝妹妹?舒芫突然就觉得心累,两个人的思维南辕北辙,根本没办法交流下去,“哥,我是你妹妹!”
“就因为你是妹妹我才实话跟你说,现在的社会,有几个男人不吃腥的,而且妹夫这人,多财又英俊,对你也不差,你还闹什么啊闹,不懂事!”说完又想起来,“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刚刚说东城四区那块地,我就跟你说吧,我计划在那里建座□□,休闲娱乐为一体的,等你跟妹夫合好了,我带你过去走一趟,跟你讲讲我的想法,你看着帮我做个方案,顺便连图纸也一起帮我设计了。”
舒芫本来被他说得心里堵着口气,但一听舒琦后面的话,并不像是突然兴起,倒像是斟酌了很久,就也无心跟他计较了,平了心气说:“哥,建□□是大事,你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
舒琦成竹在胸,“政府未来对东城的规划是风景旅游,这些地方休闲娱乐自然是要有的。”
舒芫十分意外,“政府未来对东城的规划是风景旅游?”
“当然。”舒琦颇为得意,“不然我争那块地干什么?”
舒琦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他惯性思维会做的事,舒芫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东城未来的规划?”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有门路。”
舒芫想不出他能有什么门路知道政府未来对片区的规划,不能说她不相信舒琦,而是就他认识的那帮朋友,论玩个顶个,论做事,没一个能成事的,她总觉得事情不这样简单,一晚上心里都不踏实,加上白天睡了那么久,就更没睡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又起来用ipad去搜规划的事,大概因为内部消息,网上根本搜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只好又躺回去,又翻来覆去好久,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容易迷糊过去,又叫蒋笙歌给弄醒了,也不管她睡没睡,就蹭上来吻她。他每次都这样,喝点酒就撒酒疯,把她折腾得够呛,平时她顺顺他也就过去了,可今天她有心事,又加上白天两人闹成那样,她实在没心情理他,两人推推搡搡的一阵,又把他给惹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三下两下的就把她的胳膊和腿给她束了,她反抗不过,才终于清醒过来,自己根本没资本跟他闹脾气;他喝了酒虽撒酒疯,但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好哄,只要跟他服个软,他就能少折腾你一点,于是就叫他,“笙歌。”她说:“你压着我腿了,疼。”
蒋笙歌果然松了她的胳膊,手钻进被子里摸过去,“哪里?”摸到她白天腿磕到的地方,上面贴着纱布,厚厚的有点棘手,“这里?”
舒芫点了点头,哪知他手却照着伤处猛的按下去,她疼的叫起来,气得直打他,“你干嘛啊?”
他嗤嗤的笑起来,“真疼啊?”低头下来贴着她的脸颊轻轻的蹭了蹭,腻答答的呼吸掺着酒气,弄得她直想反胃,他才不管她那么多,说:“那让我亲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他别扭劲上来就跟小孩子闹人一个样,不达目的不罢休,舒芫索性就乖乖的任他亲了,直到他满意了,才拍拍她的脸,“这才乖嘛!不过……”他说:“我们男人怎么没有一个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