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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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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溱。
宫里安静无比。
一盆盆血水从房里端出来,一盆盆干净的水拿进。宫女和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快速无声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房里,女皇大睁着眼睛,眼神有些涣散,面上有些苍白,仍是镇定无比。
“皇上,坚持些,皇子快要出来了。”医女有些着急,却又被她镇定的脸色所摄,声音有些小而飘忽。
她淡淡撇了她一眼。
皇子么?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脸孔……带着血,死不瞑目。她冷冷的想,最好不要是皇子,如果是皇子,就拿出去摔死。相似的面孔,会让她成魔。
失血过多,她浑身冰冷,昏昏欲睡,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全身用力——哇!有力的一声婴儿啼哭!
旁边的产婆连忙把浑身是血的孩子抱过,“啊!”产婆吓的大叫一声,险些失手把孩子摔在地上,“怎么了?”医女凑过来看,她手快的捂住了嘴。
“皇上,婴儿的眼睛是红色的。”
医女声音颤抖,不敢再看,婴儿浑身是血,全身通红,本应该是闭着的眼睛睁开来,眼神锐利,一双红色眼瞳妖冶至极,皇上没有说话。房里只听到疲累的喘息。
医女心里琢磨着,皇上可能是心里难受了。想到这个孩子的生父,医女晃着头不敢再想,那是一场巨大的宫廷政变,牵扯甚广,血流成河。医女有些悲悯想,有那样一个父亲,那样一双红瞳,这个孩子的命运注定充满坎坷。
片刻,女皇的声音响起,“是男是女?”
啊?医女迅速反应过来,“禀告皇上,是皇女。”
“传令下去,取名杨迟,封号太子。”
那场充满鲜血的政变之后,是大伤元气的平静,红眸太子的降生,在宫中引起不小的震动,但是皇帝的态度摆在那里,没有人敢诟病一句。但这只是表面上的,背地里还是有宫女太监碎嘴。
“你见过太子吗?”一个面容姣好的宫女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把一个太监拉到草丛里。
夏日炎炎,太监小春子猝不及防,被人抓住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吓的他从后背蹿上一股凉气,连忙摆了摆手,“别说了!”
“我听说那个太子眼睛是红色的,是真的吗?”宫女被小春子吓了一跳,没有把他的反常放在心上。“听那些熙和宫的人说,太子的眼睛是因为女皇杀了太多人来的果报,前几天不是有个道士要求进宫吗?你说太子是不是妖怪来的。正常人的眼睛哪有红色的呀,只有妖怪会有……”
草丛的另一边,一个明黄的身影悄然站立,旁边的大侍卫早已经白了脸,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汗出如豆。
“本想晒晒太阳,没想到听到了这些。”女皇身形挺拔,微微笑着说,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
大侍卫恍惚中想,这次这宫女难逃一死了,只可惜那太监,天降横祸。
正想着,那边却忽然静了下来,那太监冷冷的推开那宫女,呵斥道,“你不想活了!”宫女表情惊异,“怎么了?这里除了你我”太监冷笑一声,“你也知道这话要背着人说!奴才议论主子是非,你好大的胆子!”
夏日炎炎,虫鸣阵阵,太阳从树叶的空隙中漏出,在地上洒下一个又一个光晕。
那边声音仍在继续传来,有些遥远但吐字清晰,“……以后这种话,不必再提。”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唉,小春子今天真奇怪。”小宫女望着太监远去的背影,面色不解,讪讪的打算走,又被木槿花吸引住,抬头去闻花香。
“这个太监倒是个识时务的。”
大侍卫擦了擦脸上的汗,讨好着说。
“不过是演戏罢了。”
女皇抬头望去,小宫女大约十四五的年纪,其实已经不算小了,但是长了一张娃娃脸很讨喜。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宫袍,鲜艳美丽的就像树上的木槿花。
大侍卫顺着女皇的目光看过去,“皇上……”
“杀了。”
花再美有什么用,再好看也是会谢的。
就像当年的她。
女人,本就不应该如花。
大溱八年。
东宫。
杨迟站在池水面前,池水清清,倒映出她姣好的面容,一双血红的双眸冷冷的盯着自己,杨迟勾勾唇角,露出一丝厌恶。
湖水清澈,不算很深,但是就是不能靠近,一靠近,回忆就汹涌而出。
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那种弱小无力的感觉,像一把小而钝的刀,细细的割着心脏,一片疼痛,一片冰凉。
我可是太子呢。
明明是很骄傲的事情,却从来不能以骄傲的语气说出。小时候不懂,一次又一次的也就懂了。
天生红瞳,杀人果报,身有戾气。
虽然不懂为什么母皇杀人,果报在自己身上,但是红瞳和戾气是真的。
记忆中没有人敢靠近自己,无论动物,还是人。年岁越大,戾气越重,最后发展到整个东宫周围都是一片寂静,看到自己,宫女都会绕道走,但还是有例外,就是福喜,还有他。
“参见太子,给太子请安。”
福喜从背后走来,这些年月来福喜越发憔悴,杨迟挥手,让他起身。
“太子生辰快乐。”
……
“谢谢。”杨迟回头看他,露出极少见的笑容。
福喜望着眼前这个讨喜的少年,心中泛出一股怜惜,他刚从熙和宫过来,远远的看到宫人们拿着东西进出,应该是要办一场宴席,二皇女和三皇子应该都会过去,这会儿估计有宫人去催了,东宫却还是静静悄悄。
“在办宴席吗?”
不意听到云淡风轻的声音,福喜略低了低头。
“杨梧和杨明远去了?”
“应该是这样。”
哼。
只听见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声嗤笑,又扭过头看水,水清澈见底,所以那拼命挤在一起尽量离杨迟远远的鱼儿越发明显。
“太子宽心。皇上还是关心着您的,刚刚还把奴才叫过去,问了问太子您的生活情况。”担心着太子难过,福喜连忙开口。
“不用编假话。”
杨迟声音冷冷,一双似血红瞳风云骤起,片刻又迅速消散,她开口,带着某种犹豫,“你说圣上会不会请我?”
太子与皇上的生日在同一天。
八年,熙和宫歌舞升平,东宫门可罗雀,二皇女已入学一年,三皇子已经在物色好的教习老师,寻常孩子早在六岁便开始学□□一直拖到八岁还没有老师。皇上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养废啊!
福喜不由得点头,“一定会的。”
杨迟眼角微眯,似笑非笑。
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奴才参见太子。”皇上的大太监左熹上前行礼,声音不卑不亢。杨迟立刻转头去看池水,池水平静无波。
杨迟不说话,左熹便一直跪着。
眼见半柱香时间快过去了,福喜突然开口,“太子,总管来了。”
杨迟慢悠悠转过头,看向福喜,似是才发现的又转头看向左熹,眼眸亮亮,声音惊喜,“左总管怎么来了?”
“奴才拜见太子。”左熹似是全不在意,恭敬的又福了福身。
“总管请起。”
杨迟抬手,“不知总管所为何事?”
“回殿下,皇上命我等邀请殿下到熙和宫一聚。另外,祝殿下生辰快乐。”
左熹从怀里摸出一把玉弹弓,弹弓用细锦包着,足足包了三四层,左熹用手拆了,双手捧过头顶呈给杨迟。
只见玉弹弓做工极为精致,颜色圆润,趁手可爱,似是价值不菲。
杨迟伸手把玉弹弓接过,在手中随意把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再说话时语气中带了笑意,“如此,谢过总管。”
“殿下言重了。”
左熹一挥手,背后的宫女太监们捧着精致的服装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