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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五十一) ...

  •   王怜花拿手捻了捻信封和信纸,又用鼻子仔细嗅了嗅,道:“这纸怎么那么像扬州“柳叶巷”产的?”
      沈浪凑上来瞧了瞧,道:“你怎知道?”
      王怜花道:“之前我庄上用的一直都是他们家造的纸,这纸虽不便宜,却绝对是一分钱一分货,你再瞧……”
      王怜花将信纸反过来道:“这纸虽薄如蝉翼,但用墨写在其上,却是一点都不晕染。”
      说罢,又将其放入水中,道:“放入水中这墨渍也不是马上便褪去。”
      方自说完,两人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很雅很淡,王怜花大叫一声道:“快屏住呼吸。”
      沈浪迅速封住体内几处大穴,减缓血流速度,王怜花说完这句话,吸进去的气体已然比沈浪多了许多,他虽也暂缓了气血运行,还是觉得头有些发晕,沈浪搀住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子,踹开房门,闪身进了隔壁一间。
      刚刚还有些奇怪:怎么随便进了间屋子,里面却没人?
      现下已明了:想必这店也已被那人盘了去。
      风中似有阴涔涔的笑声,正在黑夜中百倍传播,很快便覆盖整个大地。
      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未知的一切,去,或是不去;离开,或是留下?
      沈浪已经将王怜花扶到床边坐下,道:“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却可以肯定一直想要咱们命的人便是他,你且莫要想这许多,先饱饱的睡上一觉,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连发生,他无非就是想用疲兵之计,先将咱们拖的疲惫不堪,然后再一击而中,咱们千万莫要中了他的计才好。”
      王怜花应声而道:“此人孰知你我的弱点,必定是与你我相识的旧人。”
      沈浪没回答,却在脑中盘算着什么。
      王怜花看他如此悠闲,心道:“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便不难得出,熊猫儿与朱七七定然是被那写信之人掳走了,若是让沈浪知晓此事,哪里还能如此淡定,但……若是我不提,他终归是会知道,到时候他只怕是再难相信于我;可我若是与他说了,那么……那么他定然会不顾一切前去搭救,我真怕他……我……我该如何是好?”
      思量着,竟不自觉叹起气来。
      沈浪揽过他的腰道:“平白无故的,为何叹气?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王怜花报之一笑,道:“只望你他日也能这般对我,我便此生无憾了。”
      沈浪笑道:“沈浪的心很小,装下一个王怜花刚好。”
      冷雨凄凄,招魂银铃,两个心事各异的人,在这样一个春日的雨夜,独自安眠。
      直到第二日下午,虹销雨霁,彩澈区衢,开窗远眺,但见潦水尽而寒潭清,落霞欲与孤鹜齐飞,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其实王怜花早在天还不大亮的时候便已醒来,经过昨夜的事情,他脑海中有一根弦紧绷着,晚上有一丝风吹草动,也能将他惊醒。
      偏过头,瞧着沈浪还在熟睡中,不忍心吵醒他。
      但他真正想的却是:不想去扬州,因为朱七七极有可能还在等着沈浪,而在沈浪的心底,朱七七未必已经死了,或许只是被他掩埋住了,万一哪天,她自己剥开掩住自己的灰尘,跑了出来,又怎么办?所以王怜花觉得,对于去扬州这件事,能拖一天便是一天。
      很快他又翻个身,闭上眼假寐起来。
      沈浪也已醒来,早在王怜花睁开眼睛之前就醒了,确切的说是他一晚上都没休息,这里有随时都想要他们命的人,他必须打起精神。
      虽是很累,但他还是不忍心吵醒王怜花。
      他有时甚至觉得王怜花离他愈来愈远,因为他如今想不通,也看不透他在思考些什么。
      借着熹微的晨光,看着眼前瘦削的少年,与自己第一次见他,才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但一些奇怪的东西,莫名其妙的来了,又莫名其妙的走丢,来的突然,去的也迅速。
      沈浪发现他睫毛微动,便知他快要醒来,是以也闭起眼眸,装起睡来。
      这一天,两人腹中各有主意,恍惚间,一个无形的战场已悄然而至。
      各有各的算计,各有各的思量,谁也不肯让谁看轻了自己,谁也想替对方择一条比较通顺的道路,那条路上只能有自己,不准有别人。
      但他们不能总是这样僵持着,因为他们毕竟还是人,是人就会有作为人的一些需要,王怜花索性睁开眼睛,去看沈浪,他发现沈浪也正在看着他,那双眸子里,能散发出刚毅与坚强,也能传达出忧郁和温柔。
      现在,却似一波碧潭,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王怜花咧开嘴,笑道:“你醒的真早,昨晚睡得可好?”
      沈浪跳下床,打开窗户,道:“好极了。”
      现在明明是下午,王怜花却说“醒得早”,沈浪明知这一点,偏偏回答“好极了”。
      王怜花也跳下床,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遥吟俯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默然半晌,虽然极其不情愿,最终也不得不道:“什么时候走?”
      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好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他们互相还不认识,彼此间也无多提防,沈浪想不起来,自己对他的第一感觉了,只模模糊糊的还记得从那一天之后,两人争斗不休,经历了许多之后,他就想一直一直的陪着他。
      一想到这里,沈浪不自觉的抱住王怜花,将自己的下颌抵在王怜花肩膀上,两只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王怜花先是一愣,然后用力推开沈浪,道:“你疯了?”
      沈浪又抱住他,道:“我没疯,我清醒的很。”
      王怜花察觉到他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终是没再推开,任他抱着,心底虽然几千几万个不乐意,嘴上却又锲而不舍道:“你想什么时候走?”
      沈浪沉默着,他很想回答,但此时脑子却乱作一团,一种困倦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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