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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 ...

  •   祁连山的冬天,漫天飞雪,月光洒在这厚厚的雪地上,又映的天地间明亮如白昼。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下了雪,在这里,老天爷似乎好不吝啬,一团团雪花比鹅毛还要大,还要轻。
      胡冲与沈浪具是走在这下了不知多长时间的雪地上,旧雪未融,新雪又覆盖在其上。
      这本来应该是个令人快乐的时候,无论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都没有不喜欢雪的。
      雪的洁白,能够洗去人们心灵的污垢;雪的柔软,比家更能令人遐想;它能抚慰创伤者的伤痛,也能给平淡的人带入欢乐。
      但是沈浪现在的心情非常沉重,胡冲的面色也极其难看。
      他们都没有时间欣赏周围的东西,他们更讨厌这正在下着不知何时会停歇的雪。
      因为雪越厚,越能消磨他们自身的力气,走在结了冰的雪上,还要时时防止摔倒,亦不知何时能够遇见那些人,因此保留足够的体力是必须要做的事。
      沈浪看着漫山的雪,很想学习那些在冬天里捕猎的野兽:若是前面没有猎物,后面又没有追兵,那么它们就会慢慢的行走,一点一点的保存体力。
      可他不能这样,纵然即没有猎物,也没有追兵,可他还是要快一点,因为他有令他牵挂的人。
      即便是知道这样会令自己的力气消耗殆尽,到时只怕胜不了,可一想起他还在那里,承受着不知名的苦难,心就变的非常沉重,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
      一路上什么线索都没有。
      沈浪只能凭自己的直觉向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准确,可他没有别的办法,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无意于大海捞针。
      幸好黑夜还是黑夜,纵然被白雪映的亮堂堂的也不是白天。
      黑夜的好处就是无论那里有亮光,都可以将迷路的过客吸引到这里。
      胡冲与沈浪就是这样过来的,也不能怪他们的运气太好,因为他们在找到这束光之前也经历了漫长到快要窒息的黑夜。
      发出这束光的是一块残缺的玉块,绿油油的光芒只照亮了周围三寸大小的地方。
      玉块正好在一块凸起石头下方的空间里,所以没有被积雪掩盖。
      胡冲心喜道:“这是璞灵玉的碎片。”
      沈浪亦喜道:“不错,不错,看来我们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胡冲却突然又盯着沈浪,严肃问道:“沈兄是喜欢王公子吧!”
      沈浪想说什么,胡冲又道:“我虽是个粗人,对你们之前也不慎了解,但我却可以看得出来,沈兄你……对王公子……的确是……”
      “够了,胡冲!”沈浪道。
      胡冲却道:“你虽不承认,但却改变不了事实。”
      沈浪转过头,不再去看他,半天才道:“我……我从未说过。”
      胡冲道:“ 你虽从未说过,但我却看的出来,如果爱需要语言来表达,那哑巴怎么相爱。”
      沈浪垂首深思半天,又摇头道:“怎么可能,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你莫要再胡说八道了。”
      胡冲笃定道:“你与我一同前来,难道就不是为了王公子?”
      “我其实……”
      “你一点私心都没有?”
      沈浪沉默了,因为他的确不知该如何回答。
      相思苦、得失心、怨恨意、离别愁,这种种情感都源于人性,发自内心,凡俗之人、肉身之躯又怎会毫无丝毫杂念,离却人性而独生?
      胡冲道:“其实,我也确实不该这样问你的,可我总觉得此行十分凶险,人活着,总要有点追求,你从来都只为别人着想,难道就连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都不肯承认么?如果这一次,咱们找不到他们,或者在找到他们之前就死了,你会不会遗憾?”
      沈浪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他不想去想,也许是不敢去想,但是结果总要面对,无论好的坏的。
      因为人活着就注定要去承受。
      狂风呼啸,将山体上的白雪吹的散落下来,沈浪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矗目远望,赫然发现远处树木的背后有星星灯火。
      火光虽不太亮,却足以使人寻觅。
      胡冲道:“我们是不是找对地方了?”
      他明知道却还是偏偏要问一问,只不过想找个人开证明一下,自己没有看错。
      只见沈浪全部的神经都已绷紧,眼神死死盯着前方,道:“也许是的,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去看一看。”
      星星火光是一间破庙的破铁盆子里的几块木头燃烧剩下的。
      破庙的门早已腐烂,庙外的匾也只是斜挂在上面,由后面几块烂木头支撑着,风一吹,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门口外、破庙里到处都结满了蜘蛛网,有些旧网已破,其上又有新网,一层一层将屋顶糊的严严实实。
      匾额上隐隐能看出“财神庙”三个字,门外的那对对联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是无论如何也瞧不出来写的什么了。
      沈浪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破铁盆子里就剩下木头燃烧后的灰烬,还有一团团青烟直往外冒。
      破庙里没有人,只有一座泥塑的雕像。
      庙宇虽破,雕塑却是新的。
      雕塑虽然被刻画的栩栩如生,却没有脸——整张脸都没有。
      活像一个人被别人一刀劈去了面部一样。
      胡冲道:“他们是不是刚走不久?”
      沈浪用木棍挑了挑铁盆子里的灰道:“也许是的。”
      他嘴上说的虽如此,心里却不敢笃定。
      他这样回答的初衷,也只不过是让别人多少放心些。
      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他若不镇定下来,就没有人能镇定下来了。
      人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总要有一点什么信念支撑着走下去。
      冷风吹过,屋顶上的雪被风吹散,从屋顶的破洞上落下来,正好落到快要熄灭的木炭上,发出“嘶、嘶”的响声,青烟又起,并且带起了烧红了的木炭外表的烟灰,眼前顿时朦胧一片。
      在这刹那间,有一条铁链自烟雾那边呼啸而来。
      破风之声还仍停留于耳间,沈浪已倾身,自烟雾底下窜出,赫然才发现那条明晃晃的铁链尽头的不是在客栈里遇到的贾屠又是谁。
      铁链本是比较笨拙的东西,若要用它来做兵器更是难上加难。
      但在贾屠手里,它仿佛像那有了灵性的长鞭,瞧见一击未中,便自尽头返回。
      沈浪早已在门口站定,也不出手,只是瞧着他,淡淡道:“他们在哪里?”
      贾屠长呵一声道:“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说话间又长链又挥出,这次打的却不是沈浪,而是胡冲。
      他虽然背对着胡冲,怎奈铁链像长了眼睛一样呼啸而出,直取他要害。
      胡冲未曾想到他这一招,身体的反应快于大脑,脚下一轻,向右边翻了个跟头,然后才踉跄站住。
      贾屠的长链收势不住,眼看就要挥上那泥塑的雕像。
      在这刹那间,他像被蝎子蛰了一样瞪大了眼,用蛮力拽回了挥出的铁链。
      铁链余力仍未消,贾屠只得将它缠在身上,用力一圈圈向后拖,最后竟似蚕蛹一般被绑起来,但瞧见他长舒一口气,缓缓阖上眼眸,又像刺入身体的毒针没有毒一样。
      ——尽管要忍受剧痛,但却是没有生命危险。
      沈浪突然掠起身来,在这时,铁盆子的灰烬中突然射出几丝寒光,在黑夜中瞧的并不清楚。
      沈浪发觉不对,俶然大声道:“快趴下!”
      寒光不断向四面八方射出,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没能逃脱,沈浪顺势一滚,到了屋外,靠着门框喘息着,在他的右腿外侧,赫然有两排污血涓涓流出。
      他用剑挑开衣衫,剜去伤口附近的肉,又撕下一块破布将那伤口紧紧捆住。
      做完这些,他已经满头大汗,身体瘫软,只是紧闭双目,皱着眉头,张嘴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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