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无言》柚子冰

4、第 4 章

　　卫铮笑了笑，“放我在这里下吧。”

　　这里？这堵得一塌糊涂，顾白羽就算再烦卫铮也没想过将人甩在这。
　　卫铮忽地覆上顾白羽搁在车挡上的手，眼底蕴着难言的笑，顾白羽不自在地抽回手。
　　他不认得卫铮。不管卫铮怎么想，对于顾白羽来说，卫铮是个陌生人。这种行为过于亲密，顾白羽很反感。卫铮很识趣，顾白羽爆发前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外面猛地车鸣声大作，估计都是被卫铮给吓的，隔壁车道上的车在缓缓开动了。猛地有人从车上窜下来，吓了后面开车的人一跳，叫骂声车鸣声响彻一片。
　　顾白羽冲卫铮比了个中指，卫铮冲着顾白羽笑了笑，敏捷地跃下了马路，转了几转，再不见踪迹。

　　顾白羽两个小时后才到家，这是普通的住宅区，他买得早，不算太贵，最关键的这是依靠他自己买的房子。父母过世前留给他不菲的财产，当时还没有限购，他的名下已经几套价值不菲的房子和别墅。但对他而言，这套房子才算是他真正的地方。买房子的钱是他自个挣的，整个房间的设计和装修几乎是他一手包办的。他和父母以前住的房子，他并不常回去，那个房子有太多回忆，顾白羽已经将那里封存，只是在特别特别想念的时候才会回去看看。
　　他很小的时候就梦想拥有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和心爱的人在里面生活。后来交了女朋友，这个目标就愈发地具体。
　　他是个没有太多欲望的人，或许拥有的东西的太多了，所以没有特别想要什么东西。生活平静而幸福，当时的他想的不过是有个幸福的家庭，就像他的父母那样。
　　他父母去世后的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痛苦的。他却犟得不肯露出丝毫软弱，连对至亲的关心照顾，他都仿似刺猬般竖起尖刺反击。
　　他那时倔强得近乎幼稚，从天堂跌入地狱，少年的自尊和骄傲容不得他低下半分。除了悲伤，他还硬是拒绝所有人的关心，那时的他过于年幼，还不懂得如何处理他人真挚的关怀。竖起了一面墙，硬生生地隔绝了他和其他人，连同他的至亲，朋友，女友。
　　那时，他已经顾不得他年轻的爱情。
　　女友比他小一岁，无法忍受顾白羽的拒绝和冷落，两人不欢而散，分手收场。而后不久，顾白羽就出国了，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自此，顾白羽心中构建的二人世界的梦想塌了一半。

　　顾白羽泡了杯茶，将整个身体瘫在贵妃榻上，才算彻底放松下来。淡淡的茶香弥漫着客厅，蕴着悠远宁静的意味。他攀了一天的山，又开了车，此刻当真是累得连小指头都舍不得动上一下，意识渐渐恍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突地叮咚一声，门铃响了，他迷糊地醒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叮咚，他无意识地站起身，走过去开门，埋怨地说着，“不是让你带钥匙嘛。”
　　门外，苍白的门廊灯，空无一人。侧面的安全门砰地重重关上，小孩子的嘻笑声，噔噔噔冲下楼梯的脚步声，那是场恶作剧！顾白羽的意识清醒过来，心口的位置猛地停顿，拳头无意识地握得死紧。

　　砰地一声，门被他重重地关上。空旷的客厅，顶上悬着的水晶灯是他从法国带回来的，当初他喜爱这水晶灯的造型，一时起意买了下来。可现在那灯光却显得过分的亮眼，刺得他眼睛发痛。
　　抬手看表，竟然已是晚上十点了，他竟然睡了这么久。他进了厨房打算随便煮些面条。
　　打开冰箱，耳畔传来个声音，透着撒娇，“我不喜欢芹菜。”
　　不耐烦地摆摆手，“必须吃，没维生素长不高。”
　　那个声音不甘地响起，赌气般的，“我可比你高。”
　　头也不回，冲着后面比了个中指，将菜拿了出来。
　　高有个屁用，身体那么单薄。捡到他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么高的个却那么瘦，绝对是营养不良。既然他捡到了，那就是他的人，他有责任义务将他养得白白胖胖。

　　水烧开了，顾白羽将面和肉一起下锅，差不多又将菜放下去。饭厅那传来了说话声，“都准备好了，就等大餐了。”
　　嗯，马上就好，再等一下吧。

　　心口的位置蓦地绞痛，
　　他转过身，苍白的灯光，餐桌，椅子，空无一人。
　　唯有他自己。
　　转回身，锅里的面煮得太烂，又是一餐难咽的。

　　顾白羽不想再见到卫铮，不过事与愿违，很快他又见到他了。这次是在大伯非让他参加的一个酒会上。尽管百般不情愿，电话里大伯一贯不疾不徐的语调，表达了下述的一番话，如果他不去，老爷子会让警卫员亲自护送他进去。
　　经过多年和老爷子的斗智斗勇，顾白羽心知肚明老爷子绝对说一不二，与其灰头土脸出尽洋相，还不得不参加，他极其明智地选择主动。
　　顾白羽无奈地笑笑，谁说成长不是种妥协？要是换成了十六岁的他，哪怕是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冷声道，开枪呀。

　　这些酒会说到底不过是每月例行的，所谓上流社会聚会的场所。它的附属功能是，提供给身份相当又适龄的男女互相熟识的机会。
　　顾白羽觉得这种形式很搞笑，倒不是说大小姐们有什么不好。大小姐这个词绝对不再是以往那种可能隐着某种贬义的。相反的，大小姐们多才多艺，眼界宽见识广，比起普通家庭的姑娘们，她们掌握更多的资源，也更懂得进退更识得分寸。
　　顾白羽倒不是不待见，只不过他们这圈里的姑娘，基本打小都认识，彼此知根知底，连对方小时候尿床都清清楚楚，没有丝毫朦胧美。顾白羽情知和她们不来电。哪怕偶尔有些个多年未见惊艳出场的，但他一想到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模式，就倒了胃口。

　　参加聚会的均是名流，这地有钱的根本算不得什么，尤其是那些暴发户，根本没有资格进来。能到这儿的都是几代人培养下来的公子小姐。几代人的精中选精，优中选优，最终出来的这些个小姐公子，个个样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哪怕骨子里叛逆得翻天，表面上也都做出优雅，贵族式的，举手投足间自有风采，那是经年家庭教养沉淀积累下来的。
　　顾白羽进了酒店，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呆着。铁定有不少认得的都来了。他那些打小儿起一块玩儿泥巴干仗的铁哥们对他家的事桩桩件件哪个不知道的，见了面怕不给他们给挤兑死？还是别见了为上策。
　　可惜他不能如愿，很快就被他那帮狐朋狗友们发现了，拽了出去。要是一条裤子穿的那几个就算，偏生还有几个面生的。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毕竟是顾家的人，有些事情就算再不情愿，也绝对不能堕了面子。

　　一群人正聊得热闹，卢栎明忽地做了个鬼脸，“孙鑫，你的梦中情人来了。”
　　这些人平日里闹惯了。孙鑫倒也不计较，一脸猥琐地凑近卢栎明，“哥们别急呀，一会领你见嫂子去。”
　　卢栎明比孙鑫晚出生几天，打小儿就被孙鑫逼着非叫哥，他切了声，对孙鑫不屑一顾。突地瞪得一双眼溜圆，骂了句，“操！那小子谁呀？”
　　顾白羽正喝酒，被他们带着转头看。就见千娇百媚的许嘉芸正挽着个俊美无涛的帅哥走了进来。

　　顾白羽心口华丽丽地迸出一个字，操！
　　就算他知道酒会里不可避免会遇到卫铮，可没想到卫铮竟然会以如此的亮眼方式出现！竟然和京城大亨有权有钱的许家掌门人，唯一的千金许嘉芸，携手亲密出场。
　　孙鑫的脸立刻黑得和锅底有得一拼。他追许嘉芸很久了，许嘉芸一直吊着他，不拒绝，也不承认。许嘉芸却和这小子高调出场，摆明了和这小子有些瓜葛，没准这小子还真是许嘉芸的入幕之宾。
　　这他妈地十足高调华丽的夺妻之恨呀！孙鑫性子急，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干架。一帮人忙拽住他，这样的场合要是闹出个幺蛾子，别说孙鑫难看，就连他们几个回去后都不知要被怎么批呢！
　　几人总算拽下孙鑫。
　　卢栎明操地骂了声，“那小子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