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云飞》锦岫

5、初识风土

　　第二日，在付雪莲不情愿的目光下，擎翼云准备出府一逛，付雪莲虽规劝，十分不愿意王爷出府，但她却深知王府中本应王爷做主，也从小宠惯了擎翼云，即使知道会捅出篓子，也情愿在事后善后，从不当面反驳擎翼云的任何决定。
　　擎翼云简单装束，带着银玲就出了门，银铃是擎翼云的贴身侍女，别看她时常一惊一乍的还是个孩子，但也会武功，而且并不弱，是皇帝亲自挑选负责保护擎翼云出行安全的，一听擎翼云要出门，便手持佩剑紧跟其后。
　　凤起王府坐落于娆天城最中心最大的鹊起大街上，所以擎翼云一出门便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香车宝马从中穿过。这个世界同擎翼云印象中的古代相似，无论是人们的穿着打扮，言辞礼仪，人文观念等等，都让擎翼云很快就适应了，以前在龙门，古学也是必修的，擎翼云虽然没能学多久，但然天资聪慧，一点就通，所以书、画、棋、乐几门课程都比同代子弟出色，也许也正是她急于证明自己，锋芒太盛，才会招来嫉恨以致毁容，差点丢掉性命。
　　擎翼云新奇的边走边看，在那个世界时，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闲情逸致的时候，让此时的擎翼云真切的享受起这样的氛围，嘴角一直不自觉的扬起，一路跟着的银玲惊奇不已，王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这么高兴吗？擎翼云被周围的一切吸引着，古玩、字画、首饰、摆件等等都要看看，殊不知周围人的目光也都时不时盯着她，并都小声议论着。她过去的十六年什么荒唐事没干过，全城起码一半人都认识这位不得不闻名的女王爷，王爷的一举一动更是被人当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这次听说追求郭二公子不成被摔伤，可是轰动了全城一把，有人暗自幸灾乐祸，觉得这下总算狠狠教训了一把这个刁蛮王爷的，也有人深觉事态严重，各方打听事情经过和进展的，还有人惋惜郭二公子一家，想来肯定逃不过皇帝陛下的责罚的，总之各方猜测五花八门，谣言纷纷，结果呢，郭府没有一人获罪，只是听闻二公子自那后生病了，于是，又有人猜测，郭二公子大概是以为死罪难逃，连累全家，吓出病来的……而擎翼云看起来并没受多大伤，才半月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大街上了，而且一改常态来闲逛，这是打哪的太阳，平时那王爷可是最喜欢骑快马飞奔，可不管撞不撞人，要不就是和一群狐朋狗友的商贵子弟乘坐香车去哪吃喝享乐的，怎么有现在的光景？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擎翼云全当没听见没看见，偶尔与人对视上，擎翼云都不吝啬的会以微笑，倾城的容貌更是让对视之人发愣半响。
　　擎翼云走走停停半天，终于在东市街一家名为“铸淬坊”的店面前仔细打量起来，她已经一路打听过了，京城中出售首饰、器皿最有名的就是这家，不是说这里出售的东西有多漂亮，多奇特，而是这里接受定制，虽然很多店也能定制，但只有这里无论客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所要的饰物样式有多复杂，这里都能完成，包君满意，不满意的只要指得出何处与订单要求不符，可以全额退回订金，还可以在店中一百两以下任意商品中挑选一件作为补偿。敢如此做生意就肯定是有出众的实力了，事实上，从这家店开业至今，还从来没有能从店中白拿走百两宝贝的人。
　　很好，这里应该能做到吧！擎翼云从袖中摸出她昨晚画到半夜的图纸，对那黑底金字的匾额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二楼一侧雅间，一双圆润的眼睛也终于从那抹淡色的身影上收回了目光，一个招手，不远处一个墨衫佩剑少年立刻上前躬身，“公子？”
　　“刚刚那进来的客人无论定制什么，都给我过目。”和润的嗓音缓缓说道，语气不容反驳。
　　“是。”墨衫少年立刻应声，转身走出雅间。只留下靠窗而坐的一位白衣少年，一手轻抚一盏冒着清香热气的茶杯沿口，另一手轻托腮帮，继续转头从窗中俯看来往人群……
　　擎翼云走进店铺，一眼扫过看到店中左右两边都有几间花格门栏隔出，每一个隔间中靠墙摆放的货架上都分类摆着不同的东西，明显方便客人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从一间间花格中穿过，也甚有雅趣。
　　“王爷，您需要点什么？”打量间，一位着青绿绣回纹袍服的中年男子上前招呼。
　　擎翼云对眼前人知道自己身份已经不奇怪了，不过看这个貌似掌柜的人，对自己客气有礼，中正的面上没有任何惧怕、恶弃之色，也没有客意迎合奉客的举止，丝毫没有商人的商贾之气，说是教书先生还差不多。不过外貌只是表象，擎翼云并不在意的一扬手中卷好的一打纸，道：“定制。”
　　“是，这边请！”掌柜一侧身，恭敬的将擎翼云往里间引去。
　　“银铃，你在这等着。”
　　“王爷……”银铃想说自己必须保护王爷的安全，要寸步不离的。
　　“你在这里看看，选一件东西当礼物，我要送给我未来的夫君当定情信物！”擎翼云打断银铃的话，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啊？”银铃错愕，等反应过来时，哪还有擎翼云的影子……
　　擎翼云被带引着，原来这铸淬坊后面还有一方天地，是一间间隔的不大的包间，掌柜领着擎翼云走进最里一间，推门让擎翼云先进，擎翼云一步跨进，没想到这包间还是临湖而建，后面正是娆天城有名的翠湖，翠湖连接着擎天国最大河珀岭江，因湖水常年翠绿而得名。包间中一张书桌靠窗而置，掌柜请擎翼云落座，一会就有一个小丫鬟端了杯清茶而入，反身退出门外，并将门紧紧带上。
　　看着这一系列如此有素、有品位的店家，擎翼云突然对这店的幕后老板有了一点点兴趣……
　　“王爷，想做个什么物什？”掌柜面露微笑。
　　“这个！”擎翼云抬手将自己的图纸放在掌柜面前，就举手端起茶杯慢慢品茗，嗯，是不错的香茶。
　　才展开半幅图纸，掌柜就脸色一变，急切的展开后半幅，几乎趴着仔细看起来，好一会又翻起来看第二张，第三张……擎翼云好笑地看了看掌柜，还好图纸就五张，否则，她要被晾到何时啊。
　　等掌柜全部看完，擎翼云手中的茶也喝完了，这次掌柜抬起的脸不似之前那样镇定了，而是兴奋的神色展露无遗，急切的问道:“这图纸从何得来？”
　　被一个中年大叔这么急切盯着的感觉可不是很好，于是冷冷说:“这与店掌柜没有关系吧，掌柜只要按照上面的要求做好，酬金不是问题，请掌柜开价。”
　　中年掌柜听到被拒，才察觉自己有点失态，又连忙端正神色，思索片刻，说:“这图纸上所绘之物小店从没做过，所以小民一下子也订不出个实价来，请王爷容我将图纸交于家主过目，再给您个答复，不知可否？”
　　“哦？原来你家主人也在此处？”擎翼云把玩茶杯，有些意外道。
　　“是……但我家主人极少出门，恐不能面见王爷。”店掌柜解释道。
　　“掌柜误会了，本王并没有要见你家主人的意思……”擎翼云看似不经意道，“既然本王交托贵店帮忙定制，如何行事就是贵店之事，本王只要结果。”
　　店掌柜微微一愣，“……是。”应完就起身对擎翼云微微一拱手，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掌柜站住还是回头，忍不住的问:“看图所绘，应该是零部件，能冒昧请问，这组装起来是何物什？”
　　擎翼云微微一笑，转头看着窗外湖面，“……这个问题留着问你家主人吧。”
　　掌柜没有意外的又一拱手，退出门外……
　　那掌柜好半天才回来，中间先前的小丫鬟又进来给擎翼云换过空了的茶杯，奉上一整壶香茶，还陪放了两盘精致的点心，见掌柜回来，便一福身退了出去。
　　“王爷……”中年掌柜站在书桌一侧，笑眯眯的从袖中拿出一张单据，“因为王爷的图纸上尺寸、材质等等要求已经标明的十分清楚，所以就不用另列详细定据，定价一千两白银，这是给您的取货凭证，三十天后您来取货！”
　　“嗯，价格很公道，订金呢？”
　　“我家家主说了，不用收取定钱。”
　　“哦？不怕本王到时不来取货？”擎翼云无聊一问。
　　掌柜又笑了笑，“家主说，您不来取，他就把它装起来，放在店中出售，只怕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呢！”
　　擎翼云也笑着起身，“好，就这样说定了，本王等待贵店的佳作。”说着就收起桌上的凭据，边往外走。
　　店掌柜跟在擎翼云身后，擎翼云走到外面，银铃急急的上前来，“王爷！”
　　“礼物挑好了吗？”擎翼云悠闲地反背着手问她。
　　“呃……”银铃还以为王爷只是随意一说，让她别跟着的借口呢，根本没认真看，“我……随便挑的……”
　　“哦？哪个？”
　　“那个……”
　　擎翼云随银铃手指的方向，看到在门口边的第一个隔间里是男子的一些配饰，有腰带、玉扣、玉佩等，擎翼云走过去，在玉佩一栏中执起其中一枚，这是一块紫色晶石所雕的葫芦形状玉佩，上下还有翠玉的小珠点缀，下面坠着紫色的流苏，很是精巧，擎翼云正反翻看着，“是这个么？”
　　“呃……是……”银铃想说不是来着，她只是挑了块普通的白玉玉牌而已……
　　“嗯。”擎翼云拿着葫芦玉佩，又往里随意看了看，忽然她又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看起来是枚红宝石戒指，颜色极正，擎翼云又走过去拿起仔细看起来，戒指做得不是很宽，上面镶着一块血红宝石，晶莹剔透，折光率极好，戒面却做得比普通戒指厚，擎翼云从蛋面的宝石面凑近看了又看，发现宝石底座镶嵌的并不深，那这厚厚的戒面是……擎翼云摸索了一下，果然在一侧的戒爪勾轻轻一掰，整个宝石面居然可以弹起，里边有一个不小的扁平空间……擎翼云嘴角勾起，这里要是装上毒药，岂不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看来这铸淬坊的老板可不止是做生意这么简单啊！
　　擎翼云不动声色把戒指重新扣好，把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掌柜，结账！”
　　掌柜笑容可掬的把擎翼云送出门外，擎翼云心满意足，走出两步，猛的回头，朝二楼看去……
　　二楼的白色身影也惊吓的猛地旋身往里躲去，惊得不远处墨衫少年忙过来看情况，“公子？出什么事了？”
　　“不……没事……”白衣公子有点后怕的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她应该没看到我吧……她好敏觉……
　　白衣公子镇定了一会，又朝窗户慢慢靠近，寻找着那抹灵影，不过，熙攘的东大街只有各自来往作息的人们，佳人早已不知去向了……白衣公子有些失望，目光又落在桌上散落的几张图纸上，这堪比专业绘图师，构思奇特，设计精巧之物的主人真的是那个传闻荒诞纨绔的凤起女王爷吗？白衣公子伸出葱玉素手细细将图纸卷好，系上缎带，迈开步子，“丝竹，我们回家！”
　　“是！”墨衫少年紧跟在侧。
　　……
　　擎翼云走出铸淬坊，继续沿着东大街走，在路边一个小摊随意看起来，想到刚刚那慌张的白衣小鬼就觉得好笑，虽然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只隐约看到是个年轻的白衣少年，不过想来定是铸淬坊幕后家主了，最起码是家主中人……
　　“站住！站住……”擎翼云正把玩着一个手把件，突然大街上迎面传来嘈杂声，擎翼云闻声望去，人群中不真切的看到一个衣衫破旧的孩子在前跑，后面有两个壮汉型的男子正边追边嚷嚷着，那孩子忽的一转弯拐进了一个巷子，两个大汉也跟着进去了。
　　擎翼云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快步拐了进去。“唉，王爷，王爷你去哪……”银铃也连忙在后面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