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3章 ...
-
香港这个冬季依然不太冷，这对经历过一个多事之秋的钟家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外公那身风湿性关节炎没机会犯病，动完手术的荷妈能安心恢复，阿中的哮喘也没发作过……尽管莲子蓉在Sa姨介绍下远赴澳洲，令店里又只剩下管家仔一个人独挑大梁，但好歹有淑娴姐同萍姐帮手，这一年除夕不用再动员钟家全体到店里赶工。
忙完除夕，店里便休假，一直休到初五，这对他来说便是一年难得的长假了。
而当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男友从事餐饮行业的不便。过年全民休假的时候，却偏偏也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管家仔上一次见到于素真，还是圣诞前一周。那时对方正忙着国外那几家店的生意，一月里飞来飞去就没停过。而除夕之前阿真又回国忙于筹备一项全港厨艺大赛，忙完大年夜跟新年的这几天，他便会带着作为助手的阿中代表餐厅出赛。
恐怕阿真都忙得快忘记除夕这天是他跟阿心的生日。
想到除夕当晚阿真恐怕会忙得没有时间，所以他便提前一晚做好了蛋糕，到阿真家里等他，打算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那一晚都没等到他回来。
当然了，管家仔没有忘记他的生日，殷红更不会忘。
所以到后来他犹豫了好久，都只有把那一个装饰着凤凰座一辉跟超级赛亚人公仔的蛋糕留在阿真家的冰箱里。
结果，他一整天忙得团团转的空隙都还在担心那个蛋糕会不会显得太幼稚，想要拿回来却又没有时间。
没想到除夕当晚吃过年夜饭一家人正在看电视时，他突然收到阿真的短信，要他立刻到天台上来。
管家仔赶上去的时候就看到连厨师装都没来得及换、只摘掉了帽子跟领巾的阿真，正跟四大袋的烟火炮竹一起处在天台一角。
“你打算要炸楼啊？”他走近了看清那些炮竹的数量不由乍舌。“还有你不用陪红姨和阿心过年吗？”
“好少爷，我赶天赶地谁的约都推掉，专程来陪你倒数，不要这么破坏气氛吧？”阿真苦笑着拉他入怀，边说边埋头在他颈窝卖力地蹭来蹭去。
管家仔被他蹭得又痒又难受，但这姿势又正好闻到他满身熟悉的油烟味，本来应该好浪漫的一刻顿时充盈着满满的烟火气，却不知怎么让他心头一暖忍不住想笑，于是就索性只顾着乐也没费劲挣脱。
“真的只要我同你倒数乜？”管家仔笑道。
“还要同我一起放烟火，以及一起吃完这只蛋糕。”阿真说着连拉带抱将他哄到天台边，给他看那只他今早留在阿真家里的蛋糕。
他戳了戳站在奶油花里的凤凰座一辉道：“我刚才一直在吃，现在胃好胀的说。”
“别担心，我做主力好啦，”阿真用手指挑了一坨奶油，“我可是整晚都没吃过东西，饿得快死啦。”说完把那坨奶油摸到管家仔嘴上，一侧头就啃了过来。
“唔喂喂——停停停！Stop！”被啃到面红耳赤的管家仔连忙扭动着退开，一把抓起蛋糕边上那袋蜡烛道：“好歹是生日蛋糕来的！”
阿真一脸委屈地眨眼望著他道：“我饿了嘛。”
他扭头不理，径自拆开包装取出蜡烛戳到蛋糕上，把凤凰座跟赛亚人包围起来。
“火机。”他伸出手道。
阿真撇了撇嘴掏出只火机递给他。
点燃所有蜡烛后，管家仔小心用手掌跟身体护住晃悠悠的烛光，抬头催促道：“呐，快许愿。”
“我的生日歌呢？”阿真挑眉道。
他受不了地望了眼天，用最快的速度一口气唱完了生日歌：“——年年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恭喜你！好了快吹蜡烛！”
阿真瞪了他一眼然后不出声地笑起来，接着就低下头闭起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光的效果，阿真染成暗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变得金闪闪的，白皙好看的脸再配上白色厨师服……管家仔忍不住吞咽了下，然后脸就烧起来。
他想自己果然是Jo饱的儿子，一家的外貌协会成员。
如果阿真是女孩子的话……他最开始喜欢上的恐怕就不是阿心了。
可是阿真若真是女孩子……他们恐怕也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子吧。
说不定阿真也会像阿心一样，听话的在红姨身边做个乖女，同他保持距离甚至离他远去……
不过说真的，好难想象阿真会乖乖听话的样子呢。
就在他东想西想的时候，烛火忽然灭了，他眨了下眼，就正好看到吹灭蜡烛抬起头来的阿真不错眼地望著他。
“嗯……生日快乐。”他呐呐道。
阿真勾起一边嘴角道：“被你赶上最后一秒呢，好少。”
话音刚落，就听见漫天的烟火炸开，伴随着唿哨声、爆竹声，夜空陡然间变得五光十色缤纷多彩。
管家仔正想掏干肚子里那点墨水感慨一下，就忽然被勾住脖子拉过去，被吻到脑袋死机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分开来有机会喘气，他立马伸手抵住对方的胸口：“你、你不说肚子饿到快死了吗？”
阿真眨了眨眼，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你吃蛋糕，我放烟花！”
管家仔说着就跳了开去，好不开心地在那四大袋里翻翻拣拣，挑出一个最大的龙形炮竹。
于是在他开心放烟火的时候，阿真就只有在一旁看着，抱着蛋糕充饥。
生在一个大家庭有很多的好处，但也有不少的坏处，其中最幸福但有时也是很难过的一点就是：什么东西都要与人分享。不光喜爱的玩具漫画要分享，父母外公跟嫲嫲的爱也要分享。
这也是为什么他心里偷偷喜欢嫲嫲多过外公，因为嫲嫲是偏心的，她偏心他最宠爱他，这让他感到自己好难得的比兄弟姐妹们分到更多一点关爱，而且这关爱并不是他很努力去争取去夺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希望他跟阿真能避过家人的耳目再多一些时候。不光是因为明面上这样那样的担心，更隐秘的是，他希望他的爱情能更多一点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他有生以来头一次独占了这么多的烟花炮竹，这一晚他玩到好开心，开心得好像回到那个仅仅因为这样的小事情就幸福得好像梦想成真的小男孩一样。
而事实上他真的感到幸福，因为这一晚阿真一直都在他触手可及的近旁，从始至终都只望著他一个人，每当两人目光交汇时，他都会得到一个笑容，有时是一个好甜的吻。
所以这一晚管家仔决定到天亮为止什么都不要去想，这样等到天亮以后，他就能把这一晚好好收藏起来，就像收藏在他床下铁箱子里的那些美好纪念一样。
像他这样的人，多这一晚的开心都好，当然应该好好珍惜。
————
————
等到全城的空气中都飘着粉红泡泡的时候，管家仔才后知后觉想起又到一年情人节了。
老实说，往年他都没有什么心思理会这个节日。而这一年他依然都有好多事要操心，尽管店里有淑娴姐跟萍姐两个，但他外出送货的话，只得淑娴姐一个人整饼就忙不过来，于是他每天更早到饼铺开工，并且压缩送货的时间；外公思乡心切回老家探亲，丢下一个无人看管的Sa姨在家作威作福，荷妈仍然在手术后的恢复期，阿卡终于搬出甘家大宅另找工作，留下阿月在他之前那家公司做的很辛苦，而阿中则因为要作为助手随阿真出赛整日都紧张不已……还好，至少阿庆没什么事一切如常。
至少在他这一晚回家吃晚饭前都是这么以为的。
“这束花是哪里来的？”
见到阿庆美滋滋抱着一大捧包装精致的玫瑰花坐在沙发里，管家仔的眼都快要瞪出来了，不过他可不像阿卡阿庆那两人只顾着羡慕开心，他是面上平静心里却警铃大作。
“管家仔，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阿卡摇头叹气。
“会在这个日子捧着花又笑得这么开心，当然是有心人送的啰！”阿月同他一唱一和道。
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管家仔分出心神忧心了一下，好担心阿月会被阿卡带坏。
“乜人来的啊？送什么不好送花。”他撇嘴道。“有用吗？能吃吗？”
没想到阿庆眼一亮，忙不迭点头，然后笑着摘下一朵玫瑰花塞进嘴里。
“喂！”管家仔吓了一大跳，心想他这阿妹不是被人灌了迷魂汤整傻了吧！？“快吐出来！”
“吐什么啊，你看看清楚，那不是普通的花来的！”阿卡看不下去，也摘了一朵玫瑰花塞到他手里。
他狐疑地看着阿卡舔了舔手指，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朵“玫瑰”，这才发现，虽然有玫瑰的香气，但更多的却是一股很诱人的甜香味，而且……这花瓣的触感也不对啊。
捧着花凑近闻了闻，那股甜香味更是完全盖过了玫瑰香气，他忍不住咬下一小口“花瓣”，然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玫瑰花都是妙手精工的甜点。
“好厉害！这是哪家的师傅做的？”管家仔捧着手中的花朵仔仔细细察看。
虽然阿庆急急做了个手势但阿月还是忍不住爆料道：“是James请一位欧洲的甜品师傅专门制作，然后专程用飞机送来的哦！”
“那个——”管家仔顿了顿，急道：“你老板！？”
阿庆先是望了眼天花板，然后对住他一脸无辜点头。
“荷妈！”阿月鬼灵精地扑过去帮从厨房出来的荷妈端汤：“你说外公会不会介意有个外国人作孙女婿呢？”
荷妈看了看他们几个，然后笑道：“只要不是个日本人，我想你外公都高兴！”
管家仔闷闷地跟着大家一起笑，虽然看阿庆的开心不是假的，他也感到开心，但是……真的没问题啊？那不但是个英国人，还有听力障碍，还是阿庆的老板，还是阿真的朋友……呃，最后一条也许尤其应该反复斟酌一下。
总之他心里已经盘算着回头跟阿真那边探探口风。
晚饭后回到饼铺接班，忙完收工已经快十点。他看了看表，决定差不多是时间开车去阿真的餐厅。因为最近在忙备赛的事情，阿真忙完餐厅的事情，还要留下来盯住阿中练习一些重要的步骤。他收了铺子过去，正好可以接阿中回家，也能跟阿真见个面。
先到附近停好车，他熟门熟路穿过巷子从员工通道进了后厨，一进去就看到阿中他好认真地对着一口直冒热气的大锅，还一边掐着表一边时不时往里加料。
“中仔！”
他刚打了个招呼，就被弟弟狠瞪一眼，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阿中掉转头去不理他，他只好悻悻然四下张望，各种锅具都干干净净码在架子上，台面上也一层不染不见半点油光，地板也都干干净净没有污渍，四下里都收拾得井井有条，不过怎么看这偌大的厨房里都只有他跟阿中两个人。
阿真呢？
管家仔很想问，但是看阿中专心致志的模样又不好打扰他，只得自己溜达着往行政主厨的办公室寻去。
那间办公室从隐藏在后厨角落里的台阶上去就是，紧邻着占了两层空间的厨房，一面巨大的玻璃窗户正可以全面观察后厨的动静。
他刚上到金属台阶的三分之二，就听见上方传来隐约的谈话声，但是极其微弱，根本听不清在讲什么。
走到门口举手正要敲门的时候，管家仔犹豫了一下：既然阿真在跟人谈事情，他是不是不进去打扰比较好？
正犹豫着，门却突然被里面的人打开。
“来啦？”阿真笑眯眯望住他。
他都不自觉跟着笑起来，却突然越过阿真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那个人。
那人看上去五十岁上下，肤色偏黑，体型保持得很好，留着干练的短发，鬓角已经灰白了，脸上的胡须打理得很干净，嘴角有很深的笑纹，眉目却显得愁苦，穿着黑风衣、白T恤加牛仔裤。
明明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人，却不知为何，给管家仔一种最好不要挡住他道的危险感觉。
但同样不知为何的，那人原本像是等待着彼此招呼走个过场的懒散神态，在目光落定在他脸上的那一刻却陡然变了。
那就好像看着一只慵懒的狮子忽然间感受到威胁而戒备起来的样子，令人寒毛直竖。
单单是那道目光就让管家仔不自觉后退。
阿真似乎察觉到身后人的异常，迅速给了管家仔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转过头去看那人：“——荣叔？”
被称作荣叔的男人过了几秒才将目光从管家仔身上移开，姿态跟气场也随之变化，到迎向阿真询问的眼神时，就已变成温和内敛的长辈。
“小真，你朋友啊？”他笑着问道。
“是阿好呀，荣叔。”阿真很熟稔地答道。
那荣叔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转瞬即逝，他再一次望向管家仔时，目光就同看一个亲熟的晚辈般慈霭。
“原来你就是阿好。”他颇亲昵地说。
被他的语气影响，管家仔不自觉放松了些，但那还是不敢吭声，只点了下头。
“这是荣叔，从前就一直照顾我的长辈。”阿真向他介绍道。如果他有察觉到他的紧张，却只是装作不知。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望着那人礼貌地笑了下，恭谨道：“荣叔。”
荣叔这一次的笑容里多了半分真挚，他掠过阿真走到他跟前，他步子迈得很稳，稳得几乎看不出他的身子有些许摇晃。
管家仔不自觉吞咽了下，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看着对方用含蓄的目光打量自己。
明明是跟自己差不多高，却偏生出一种令他不得不仰视的感觉。
他闻到混着淡淡烟味的皂香。
然后脑袋就被一只大手结结实实胡撸了一把。
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咧开嘴笑了，明明那么多皱纹，却偏显得丰神俊朗。
“是个好孩子。”
荣叔这么夸赞了一句，就向阿真告辞了。
阿真要送他，他却不让，只是也摸了把阿真的头，又笑着看了管家仔一眼，就转身一步一步下了台阶离开，走的是穿过餐厅的前门。
直到确定那人不会返来了，他才真正放松下来，再接着，就被一双熟悉的手臂揽住了。
“他就是那个荣叔？”
“嗯。”
“哦。”
“对不起，没想到会这么让你们见面。”阿真吻了吻他的太阳穴轻声道。
——为什么要道歉？
但他想了下，没有这么问。
“那你打算怎么让我们见面？”他问。
阿真没回答，但他从他望著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最好永远不见。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第2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