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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奏 ...

  •   假如你为心爱的男友辛辛苦苦准备了一顿晚饭,打算来个浓情蜜意共度良宵的烛光晚餐顺便再擦出点什么激情的火花。

      正当你嘚瑟万分暗赞自己巧手天得的时候,有两小妞突然冲进来搞乱了你的布置现场但你没有生气,然后你和她们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在你男友出现的时候还欢快的吼两句‘你丫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没见爷们乐着呢’的话:你有可能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或者是阿尔茨海默病,如果你正巧身体机能急骤老化的话。

      很不幸,我都不在这两者之列。

      所以我看到顾西月匍匐在我的胸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眼角扫到杜小婉以饿狼猛虎之姿用光速扫荡我的心血晚饭时,我的内心在淌血,我额头的青筋突突突的直跳。

      我真想大叫一声:苏一,我对不住你啊!

      可是毕竟姐妹之情浓于水,在我的耐心(……)安抚下,西月终于不哭了,可是那抽泣的小表情红通通的小鼻子还是让我的心一跳。

      我是很少看见西月哭的,不是说她像阿南那么坚强骄傲,而是说她一直是活的很滋润的。

      出身好,顾氏的生意蒸蒸日上,还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哥哥,最主要的是,她也的确长得比别人更具有先天优越感。

      在我还在和我老弟抢一根棒棒糖,为谁才是比较聪明的事而争论不休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学会向顾西辞撒娇让他帮她买一根哈根达斯了,应该已经收到不少班里小男生的情书了吧。

      当然这个时候阿南已经能独立的看完一本英文版的《红与黑》,而小婉肯定也已经爱上红烧排骨了。

      可是这样娇滴滴的顾氏小公主,竟然在我怀里哭的昏天黑地,我瞬间觉得人生圆满了,有人会倒霉了,顾西辞伤心了。

      我朝那边吃的差不多了的小婉使了个眼色,并且努力从她满是肥油的嘴型上分辨出西月失恋了的事实,我觉得人生又圆满了。

      如果你觉得自己失败,人生不如意,那么还有什么比你看到原来人生得意的人混的比自己还惨这种事还让你觉得宽慰的呢?

      我刚刚就是这样恶毒的心理。

      我觉得以前被苏一无视拒绝的伤痛经历好像都没有了。

      因为,顾西月,竟然,失恋了!

      我还没来得及对伤心欲绝的西月做出适当的解救措施,就只听到‘咔擦’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只回忆到我趴在苏一肩上对他亲昵的说我有一个惊喜给他,苏一就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了这件屋子里狼狈的三人,他微微的皱眉。

      我觉得我毛衣前襟被泪水湿透了的样子肯定丑极了。

      我觉得我的心都被揪起来了。

      他是在怪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吗。

      苏一抿了抿嘴,然后响起那个一度让我疯狂尖叫的冷硬声线:“你们,没事吧?”

      “没有没有。”我急忙向他笑道,我好像又变成了阿南嘴里的老鸨样。

      把西月赶紧往旁边一推示意她起来,却没想到她竟往一边倒去,我只好又急急的把她抱住,余光却扫到苏一向外走去的背影。

      心里一滞。

      顾不得小婉在一旁边揉眼睛边咕哝‘目目,你丫真把苏一搞到手了’,我把西月交给她,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追了出去。

      今天是平安夜,街上到处都是圣诞树,商店里也摆满了圣诞老人和麋鹿的小装饰。

      偶尔有几个小朋友穿着小红棉袄‘哒哒哒’的跑过,因为临近傍晚的缘故,路两旁的路灯‘啪’的一下全亮了,从这边延伸到那边。

      于是我看到了那个穿浅灰色呢大衣的身影,正在慢慢的往前走。

      “苏一!”

      我的声音带着刚进入冷空气的生硬,就这样突兀的放在寂静的环境里,我看到苏一的背影明显一僵。

      他转身的时候正好接住了我朝他飞奔而去的身体,我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感觉脸上有点痒,好像脸红了。

      是啊,我怎么忘了我和他交往还没几天呢,他不会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吧。

      所以当我慢慢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了苏一盈盈的笑意。

      我瞬间开始羞涩,要是被阿南看见了指不定又会说我什么了,应该是用她镶钻的手指指着我的脑壳子说我没出息吧,可是似乎我一到苏一的面前我就瞬间具有了身为女性的本能了。

      我想着应该就是爱没错。

      苏一估计被我瞅得也有点尴尬,率先打破僵局,“嗯……你怎么出来了?”

      我吸吸鼻子,外面其实还真有点冷。

      “我以为你生气了,才走的。”

      苏一探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把我往怀里带了带,连语气也放柔了不少,“怎么会呢,我是觉得,你们需要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我……。并不适合在现场。”

      “还有,对不起,惊喜……没有了。”

      我扶住他的腰,头垂的低低的,我觉得自己糟透了。

      “没关系的,没有关系……夏目。”

      我看向苏一的眼睛,是满满的琥珀色,还有属于我的温暖,是实话。

      我出门的时候,想好了无数的可能,最多的是苏一装作没听到我喊他继续往前走,那样的场景在过去看到了太多次,明明我怎么努力,他都不愿意停下为我驻足。

      可是我现在看到他的眼睛,我才发现,我怎么忘了,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他接受了我,过去的冷漠就已经过去了。

      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他讲话了:

      “可是我现在有点生气……”

      “哈啊?”我呆呆的看着他,不安开始袭上心头,怎么又,生气了呢?

      没想到他又揉了揉我头发,“傻丫头啊,这么不爱惜自己,衣服都没有换……冷不冷?”

      我只觉得自己幸福的要死了,我真的确定他也是喜欢我的。

      “不冷。”我对着他笑弯了眼睛,有你在,一点都不冷。

      “嗯。好了,回去吧。”苏一脱下了他的呢大衣,把我完好的罩住,露出了他里面的黑白条纹针织衫和精巧的锁骨,“那你怎么办?”

      我扭捏着不肯穿,心里其实乐的要命,但那是苏一啊,感冒了我会心疼死的,要是顾西辞我肯定就接受了。

      哦,我忘了说,顾西月的亲哥哥顾西辞是我的青梅竹马,好到可以同吃一碗饭,同睡一张床,长得也是人神共愤惨绝人寰。

      可也不得不说的是,我能面对一张标准帅哥脸20年而毫不动心反倒一眼就看上了苏一:这就是友谊的力量啊。

      苏一还是没让我脱下来,他在我耳边说了句“你着凉我会担心的”我就毫无抵抗力了。

      我敢说这时候他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你不能低估一个暗恋加明恋的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战斗力。

      然后他拥着我大摇大摆的往我家走。

      留的一干小屁孩在原地对我们指指点点,我不会原谅他们的,别以为我会忘了他们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现在。

      直到亲眼看着苏一穿上外套,看他对我告别,看他慢慢的走出了我的视线。

      我才放下挥着的手,开门进入了我家。

      *

      一进门才发现残留的食物味道浓郁到窒息。

      看见西月安静的躺在处于一片狼藉的沙发上,长发垂了一地。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毕竟是养尊处优的,这么哭自然是累着了。

      见状我拉起小婉就往我的卧房钻。

      我租的是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朝阳,一年四季都晒得到太阳,这是很大一部分让我租下来的原因。

      想当初顾西辞和我一起去中介,听说这么个小破屋子要月租1000块,那两根葱白的手指指着满脸横肉的服务员不停抖动的场景极具喜感,丝毫没有了富家贵公子的优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往床上一坐,以45°的角度抬头仰望她。

      “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和那个owen分手了么,真搞不懂,那种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有什么好的,半夜睡醒看到旁边的物体难道就不会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有一种卖国贼的羞愧感吗?”

      我看到小婉一屁股坐下来压扁了我床上唯一一只米奇老鼠布偶。

      她根本没感觉牙齿里的芹菜屑正以一种直白的姿势暴露在空气里,她继续讲着,“不过也只有外国人才会拒绝西月啊,目目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她看向我的时候我正处在小婉与房东太太的交织体之中不能自拔,她们似乎有着惊人的相似点,不止在身形上,而且在说话这一方面。

      像小婉的房东太太这样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不就是房租高点么,真搞不懂,你们难道不知道,在我们这种招出租车都不要出家门的黄金好地段房租当然是要贵点的,你不多付点难道不会觉得降了自己档次,那和在路边上直接睡的人有什么区别,更何况,看你们么也不像是那种抠了门和高档房子过不去的人……”

      后来我和顾西辞都重新审视了这位滔滔不绝的大妈喷口水的功力,那种感觉和你路过水上喷泉差不多。直到最后我们就差没抱膝求饶说我们错了,这房子真值,我们赚大了她才肯放过我们。

      不过我真没觉得这房子高档在哪里,连坐个公交都要直走20分钟再转个弯。

      等我回过神来小婉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她甩了甩自认为飘逸的头发重新对我说,这其实跟你在大街上看见大叔甩油条没什么两样。

      她说:“这叫做文化差异你懂不懂?”

      我不想拆穿其实她正在发酵一种名为嫉妒的心理,这和我的仇富心理以及自我安慰差不多,小婉绝对是处于‘西月被甩难道owen看上了自己那我要不要接受’这样的两难抉择中。

      抛开小婉的粗壮外表和霸气侧漏的力量,她其实是一个内心柔软的小女人形象。

      她决定不会像某本书里的唐宛如那样大叫‘我的奶’而是温柔的抚上她的前面羞答答的来一句‘人家的胸’。

      虽然我一直认为这样的小婉更具杀伤力,可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率真可爱的小婉比那些令人作呕的矫揉造作的女人更容易让你接受。

      我点头证明我认同她的看法。

      顿了一顿,我终于问她,“你……多久没吃东西了啊?”

      她似乎也回顾了一下之前的吃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吃’的话,接着我便迎来了今天的第二轮口水攻势。

      她开始愤慨了:“目目,你知道的,今天早上我只吃了两个包子,这根本就不能满足我的膨胀的欲望,我又不是阿南对吧。”

      “所以我想去再吃一碗面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好,我进了面馆,我开始吃砂锅,因为我后来想想面可能太多了会吃不下(……),然后看见一女的,请注意,你看见过一根一根吃面的女人吗?”

      我能理解小婉,你不能指望一个粗犷的女人眼里容下那种细气又做作的人。

      “那女的对面有一男的,吃的那是狼吞虎咽,那女的吃了5分钟,有个大妈走过来问她,你是不是吃好了啊,她点头,等那大妈吧面收走,那女的对那男的说:‘她以为我是猪啊,吃那么多’,然后她就开始朝我瞟,那眼神就是赤,裸裸的的鄙视啊”

      “我坐在她们旁边大口大口的吃砂锅,我的砂锅里面有小排、粉丝什么的,更要命的是我当时手里还拿着半个萝卜丝饼……”

      我自动在脑子里想象那样的画面,“所以你很有骨气的扔下碗就走,气的一天都没吃东西,所以上我这儿海吃来了?”

      小婉白了我一眼,“我像是那种人么?我在她惊诧惊讶惊恐的眼神中吃完了整碗砂锅,连汤我都没剩,她懂不懂什么叫浪费粮食啊,中国这么多人都像她那样那非洲儿童早就气死了……贫困人口就是这么形成的。”

      我在她的抱怨声中懒得说话,小婉却戳了戳我,“你家有苹果不?都说平安夜要吃苹果的。”

      平安夜和吃苹果到底是有什么关系啊。

      估计耶稣基顿都要从坟里跳出来了。

      西月一直都没有醒。

      我想每个女孩子都会有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苏一于我,林笙于阿南,owen于西月,当然我暂且还没有把小婉归入女孩一类,她一直处于男人与野兽的综合体之中。

      我们会遇到那样一个人,看一眼,满心思就都被他吸引,很难描述对这种感情的界定。

      好像从一出生就在开始等他,他一出现就知道是他准没错。

      owen是个纯种的英国人,全身都长满了金黄色的蜷曲的毛发。

      西月第一次看见他是在A大的校园里。

      那时候我苦于追求苏一未果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伤心懊恼,阿南和林笙浓情蜜意亲亲我我,而小婉本来就是会为美食抛弃大家的主,所以鉴于我们一干损友都不在西月身边,于是他们就很容易产生细微的变化。

      在这一点上,我的确有点对不住顾西辞。

      我答应过他为西月的爱情好好把关的。

      等到西月回到宿舍满脸春心荡漾我们才发现不对劲,我们觉得大事不妙我觉得对不住顾西辞的原因是owen那年已经34岁了,估计连娃都有了,这怎么能配的上当时才20岁的尚是黄花大闺女的顾西月呢。

      虽然说外国人比较显嫩而且生个混血宝宝也是一件很令人兴奋并且羡慕的事。

      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你以为14岁的年龄差距是菠萝面包让小婉吃吃就没了啊,他14岁的时候顾西月还是颗受精卵呢。

      我不能接受,顾西辞也不能接受。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

      西月喜欢他,她说目目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让我心动的人了,她说阿南我好像比你喜欢林笙还要喜欢,她说哥哥你帮帮我,我觉得我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我们同意了,西月开心了。

      那一段日子里的确是西月最开心的了。

      阿南说:“小月月你别笑了,最近皱纹都多了好几道。”

      西月说没关系有owen疼我,老了也不怕没人娶。

      可是后来我们才发现,owen还是要回到英国的。

      这和刮风下雨本身并不冲突,只是里面多了个西月,因为owen的离去她一度食欲不振,这倒便宜了小婉,她可以摆脱在一群壮硕的男性□□中奋力争夺食物的窘境,尽管她乐此不疲。

      阿南的形容是一匹发情期的狼终于迎来了她的春天。

      小婉吃饭的时候有一种护饭的情绪——和刚临盆完的动物护犊的心理一致。

      阿南每次这个时候都会消无声息的往旁边蠕动几公分。

      我默默打量似乎又增宽不少的小婉,善意的提醒:“小婉啊,你不能吃了,你离饭桶的距离又近了。”

      小婉从饭堆中仰起的脸上还有米粒,她朝我笑笑:“我是小碗啦。”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阿南发出类似嘲讽的鼻音,然后适时响起:“她那哪是饭桶,明明就是米缸。”

      现在呢,说着就算在英国也会一样喜欢西月的owen终于提出了分手。

      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的恋情终于因为两岸几万英尺的距离而搅的分崩离析,可我一点也没有预言成真的自豪感,多的只是一种乌鸦嘴的负罪。

      之前在某部电影里看到这样一句话:我人生最美好的两件事:1.是很久之前我遇见你2.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之殆尽

      我相信啊,西月很快就会重新投入新人的怀抱,想起owen,心里依旧有点酸酸涩,涩的,像蚂蚁慢慢的爬过你的每一寸肌理。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思念毕竟是件奢侈的物什。

      外面似乎下雪了,洋洋洒洒的飘下来,在路灯下氤氲了一份悠然的气息。

      我使劲吸了吸鼻子,阿南在那边干什么呢,苏一也在看窗外吗,明天就是圣诞了。

      好像西月还没有醒,连小婉也在床上抱着我的布偶睡着了。

      指针指向了十点。

      *

      苏一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巧踢掉了被子,我跨过四仰八叉的小婉,艰难的接听:“喂?”

      我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沙哑。

      很正常,我昨天睡得不好,我把西月弄到床上再收拾完残骸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而且我还慢吞吞的洗了个澡。

      “刚醒么?”

      嗜睡因子立马从我身上弹开,我咽了咽口水。

      老天,这是苏一第一次打我电话啊,还是在圣诞节的时候。

      “那个,我今天……可能不能和你一起过圣诞了。”

      他低低的嗓音从手机听筒直直的传入我的耳廓,如果他说的不是这句话,我肯定又会乐上一阵了。

      想当初,我为了能听到他说一句话,可是打爆了他的手机,最后还光荣的进入了他手机的黑名单。

      可是你明明之前答应了的,而且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圣诞啊。

      “嗯,好啊,反正今天有阿南她们来陪我,你……忙你自己的事好了。”

      我强颜欢笑。

      “嗯,那我……挂了啊。”

      “嗯。”

      真失败,怎么会连你到底有什么事都问不出口呢。

      明明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啊。

      我看了看手机,用阿狸做壁纸的屏幕上显示才七点钟,我重重的往后一倒,根本就睡不着了。

      干脆就起了身,拉开窗帘时积雪反射的光照得有点刺眼,地上铺了一地,从这边蔓延到那边。

      远处正好有一对情侣,特别符合圣诞的心境,穿着情侣衫,枝桠上的落雪重了悄然一滑,帽子上沾了一片,我突然没了兴致继续看男孩为女孩拍雪。

      转头进了卫生间。

      西月正在厨房做早餐。

      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穿着围裙在煎蛋,长长的卷发被扎成了一束,乖巧的贴在她的背后。

      她的眼睛像极了她哥,在我曾经苦追苏一的日子里,是顾西辞给了我足够的勇气和安慰,我一度认为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让我安定的力量,能让人温暖,而现在西月也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就在她抬头对我微笑的时候。

      我刻意忽略她微肿的眼角,避免谈起昨天她失恋的事。

      我把头朝前谈了探:“哇,好香啊~”

      “嗯,”她暖暖的笑,“吐司我已经烤好了放在桌上,你可以先尝尝。”

      不用尝就知道应该还不错,金黄色的边沿泛着诱人的光。

      隐约传来说话声,旋即就有了敲门的动静。

      想到这个时候应该是阿南从上海回来了,我屁颠屁颠的去开门。

      果然是阿南,还有顾西辞。

      阿南穿着Gucci今年主打的中性风的驼色大衣,脖子上挂着一圈不知道是从哪只名贵动物身上扒下来的皮毛,脚上是一双镶钻的白色皮靴,裙子上的小装饰点缀的恰到好处,看不出牌子。

      但我看到她包裹在黑色超薄打底裤里林林而立的汗毛,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小婉也正好从我房间里出来,顶着一头根本看不出是直发的鸡窝头,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

      看到小婉的发型我就好像看见了自己。

      众所周知,我、阿南、小婉都是短发,阿南一向是御姐型的,不留短发显现不出她干练霸气的形象,我和小婉的原因差不多,都懒待动。

      我也曾经想过留的像西月一样,长发飘飘的,每一个卷发的弧度都能勾引散发着荷尔蒙的男性生物。可是你说万一我变成长发了,早上起来看见我的头发一根根竖起跟昨晚上被雷劈了一整晚一样那让我情何以堪啊。

      万一苏一又不小心看到了我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觉得这也是让我郁闷的症结所在,同样是卷发,西月的是温柔我的是倔强,可能扯掉我的头皮你都不能把它梳顺。

      当然这和小婉的情况还是有点区别的,小婉缺少的是气场啊。

      你把阿南扔到沸腾的热水里应该都能结出冰渣渣。

      我以为小婉会淡定自若的和我们打招呼。

      但是她看到了比阿南高出一个头的顾西辞,于是我们听到了惊天响的关门声和她,无比嘹亮的惊呼声。

      我猜她现在处于‘天哪,顾西辞看到了我穿睡衣的样子那他会不会对我负责’这样极度的兴奋中,她对帅哥哥不论是认识已久还是初识初见的都没有一点抵抗力。

      这直接导致在今天一整天里她都对顾西辞特别的殷勤。

      这也直接导致阿南冷眼旁观后对我说:“你确定她最后不会强上了顾西辞么?”

      我表示无奈,同时我也觉得顾西辞对于自己可能会被强上的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

      他正悠闲自得的享受自家妹子给他切好的苹果,一块一块的塞进他饱满红润的嘴巴里,自动屏蔽了在他旁边旋转的小婉。

      毫不留情。

      “在想什么呢?”阿南用手肘碰了碰我。

      “在想我们大学的日子,还有高中的时候。”

      我回过头去看她,我看到她精致的妆容上没有一点瑕疵,美丽的不可方物,在我们年少轻狂的高中时代,阿南和西月就好像两坨放大版的明珠,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能把我和小婉射死的魅力。

      现在这样看她,透过那一层薄薄的妆容,仿佛隔了一世的光景。

      “唔,”她轻轻捏住我宽大针织衫上的散落的毛发,然后一拉随手扔在地上。

      “今天怎么苏一没来?”

      是的,我只来得及把我擒获苏一的事告诉阿南。

      如果说要在我们四个中选一个能给我提些情感建议的,也只有阿南了,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复杂,以至于我多年后都不能忘怀,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我把眼睛低下去:“他……有事吧。”

      阿南没有出声,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我,像一条尾随猎物在后的凶厉的毒蛇,她一向都能看穿我的心思的。

      然后她叹了口气,把我拥了一拥。

      如果你知道过去的我,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我唯一一次看见苏一喝醉是在大二的夏天。

      苏一说失恋不算什么。

      然后我看到了垂头的苏一,他的发红的双眼和凌乱的头发。

      他在PUB里大口大口的灌酒的时候我就看着台上疯狂的人群,红红绿绿的男女扭动腰肢,他们的汗顺着他们的衣服下摆慢慢流下来再慢慢蒸发。播放着的音乐也足以把我的双耳震聋,我觉得一切都太疯狂了。

      从我看到苏一一个人翻出宿舍楼的围墙,从我尾随他到这里,从我躲过那些脏臭的手。

      我觉得我已经进化了。

      苏一吞咽液体时嘴角的泡沫终于被我抹了去。

      我想他肯定醉了,是醉了。

      不然他怎么会在我的耳边对我说,薇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顾西辞的模样。

      那时的顾西辞稚气未脱,却依旧坚持用他的单车载我,我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他说,以后迷路再也不许哭了。

      ——我带你回家。

      带我回家。

      那个沐着温暖的少年,在他即将跨上单车的瞬间,转身朝我伸出了柔和的指尖。

      他说我带你回家。

      他说阿目你别哭了,你连我妹妹都不如。

      只是那个少年,怎么不是苏一呢?

      我抿着嘴唇,默许苏一温热的气息混着浓浓的酒味杂乱的的喷洒在我的脸上。

      我望着苏一比我还长的睫毛。

      如果我不了解苏一,如果我没有之前长达三年半的暗恋,我一定以为他微眯的眼中映着的那个人是我,我一直盯着他直到他把头垂在我的肩膀。

      看着PUB里大片的黑色,我当时想的是外面一定已经天亮以及。

      苏一你真重。

      回神的时候阿南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她正和小婉翘着兰花指在亲自品尝西月的手艺,阿南脸上露出了美滋滋的表情。

      看来西月的手艺不错,看来她被林笙滋润的也不错。

      我心里一动,夺过顾西辞手里的筷子。

      “嗯,味道真不错哦~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大家闺秀做出来的呢。”

      西月作势要打我,我笑着躲藏。

      突然被顾西辞抓住了手腕,我不解的看向他,他黑色的瞳仁里充斥着复杂的意味。

      连带着小婉都幽怨的看着我。

      “你……”他欲言又止,然后看向我们都碰过的筷子。

      我内心的小人立马做出捶胸顿足的样子,我竟然吃了除苏一以外的男人的口水,虽然以前也这么干过可是我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啊。

      很明显顾西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继续捶胸顿足。

      可我不能把我内心的后悔莫及旁若无人的显露出来。

      “哎呦,没关系啦,我们是好哥们诶。”我刻意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我甚至还跳上了顾西辞的肩头,有点硬。

      不过是我熟悉的清爽味道。

      “来啊来啊,目目你也来吃吃我用过的筷子。”见状小婉猛地朝我扑过来。

      “不要~脏死了你。”

      小样,你明明就想和顾西辞玩间接接吻,还来这一套。

      我笑嘻嘻的躲到阿南身后,有上千的衣服做挡箭牌,看你怎么玩。

      我们闹得正起劲,丝毫没注意顾西辞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晦暗。

      吃饱喝足后就想睡觉,室内的温度适宜还洋溢着饭香,我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开始差遣起人来:“西辞啊~给哀家把碗洗了吧~”我真的太适合做一头猪了(……)。

      看着顾西辞勤勤恳恳的刷起了碗,我笑了。

      我觉得他穿黑色毛衣洗碗的样子帅惨了。

      “目目你这种只会压榨我们顾家的资本家会有报应的,我下次会在你的碗里下毒的。”

      ——顾西月没办法我差使不动阿南,让小婉来洗的话我可能明天就要把全部的碗筷都更新换代了。

      “目目你这样对待西辞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你怎么舍得啊。”

      ——小婉做着西施捧心状我翻了一个白眼,我这是在训练顾西辞好不好,会做家务的好男人是多么珍贵多么吃香啊。

      “就这样被你征服~洗下你吃过的碗~”

      ——阿南目测顾西辞洗碗的手抖了,正想去厨房帮忙的小婉脚滑了,西月咬到舌头了,我的腰闪了。

      这种感觉比五雷轰顶还要外焦里嫩。

      不过值得贺喜的是,经过我们的数次冲击顾西辞终于安全的把碗洗好了。

      ……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圣诞节,马路上零零散散的人群稀落着,有目的的往前行进着,家里应该有心爱的人为他做好了饭,两碗饭堆尖,筷子相对,不丰盛却都是自己喜欢的菜,锅子里噗噗噗的响着,热气腾腾,还有掌心里握着的温暖的手,一切都温馨的让人想哭。

      我一直觉得下雪的圣诞才是美好的。

      温的雪,打着旋儿往下,落在圣诞老人的红色帽沿上,落在公园长凳上,落在长凳上坐着的情侣身上。

      是多么神圣而唯美的时间点。

      要是那是我和苏一就好了。

      我想着我们依偎在一起任凭雪花打湿我们各自的头发,我想着苏一线条优美的嘴唇朝我靠近,一点一点……

      “啪——”

      回头就看到顾西辞那张欠扁的笑脸,他来回打量着。

      我往后一退,背部已经靠上了冰冷的窗户。

      “你在想什么啊?脸这么红。”我拍掉他向我脸颊探来的手。

      然后直接绕过了他。

      留下顾西辞一个人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又耸了耸肩。

      一坐上沙发,整个人就陷进了柔软里面。

      我不可避免的进入了回忆的漩涡。

      小时候的我长得又瘦又小就像一只猴子(……),可我的弟弟夏潜却是白白胖胖的,每次老妈带着我们出去,就会有人捏着夏潜的脸说:“这娃娃长得真可爱,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帅小伙子~”

      余光扫到我的时候又会说:“这是哥哥吧?长得好小哦,而且没有弟弟好看哦~”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最基本的男女社会认知。

      于是,我哭了,露出掉了一颗门牙的血盆大口。

      知道自己误会了的阿姨这次颤巍巍的摸向我的硕大的脑壳子,赶紧赔笑:“姐姐不哭啊,阿姨错了,你其实长得还是……很有气质的啊……"你说你夸奖一个才6岁的小女孩说‘你有气质’你到底是要语言匮乏词穷到什么地步?

      这比你现在见到一哥们说‘你长得真有个性真有创意真有发展空间’还要令人伤感:因为当时我还美滋滋的接受了。

      可是那么丑的我却有个小跟屁虫,那就是顾西辞。

      顾西辞比我大一岁。

      只可惜他小时候的智力还没开发出来,都7岁了才上幼稚园中班弄得和我以及和他妹妹同班,空有一副比夏潜还漂亮的引得无数小朋友上来亲吻的好皮囊却常常对着别人傻笑,别人一看就会有‘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白痴’的念头。

      只是后来他的智力‘啪啪啪’的往上涨连跳两级,而我的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沦落到要他罩我。

      这种情况一直到高中遇到阿南和小婉才有所改观,连西月一直和我不怎么热乎的情况也好转了。

      可是习惯的力量还是强大的,从现在大多数情况顾西辞还是对我言听计从就可以看出来,小部分情况是他的大男子主义上来了,脾气出来了。

      不过我知道他的那点别扭掐掐就破了,毫无破坏力。

      今年的圣诞节还是有人缺席了。

      林笙是去了美国看望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可能连春节都不回来了,阿南倒是放心,自然是觉得七年的感情不是西月和owen那样的临时情侣能比的来的。

      而且外国的碧眼美女也未必入得了林笙的眼睛。

      苏一到底是有什么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处于下风太久早就磨平了我的锋芒。

      有些过去和我们一起的人,终究还是离开了。

      蓦然看到顾西辞说了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逗得大家哈哈笑,小婉撅着屁股从我的右侧晃过,好像这样的人数对于在那个高一时的唱K时的场景没有增也没有减。

      过去的我们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再一次望向窗外,那里只有白色,缓缓浮现的那些笑靥如花的面庞渐渐清晰。

      那里有属于我们的最清楚不过的青春懵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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