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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颢阳宫内

      大臣们,皇亲国戚满满跪了一屋子,俯首帖耳地听皇上训话。本以为眼前的帝君开篇就要谈起齐王入京的事情,谁知他话锋一转劈头盖脸论起江东决堤黄河水灾。主执此事的几个朝臣不禁暗暗叫苦,本以为今日上朝有齐王的事情当垫背,自己终于可以过几天太平日子,没想到皇帝莫须有的怒气会直指向自己。
      偏偏,当今天子的脾性又阴沉的很,虽然没有龙颜大怒,就连一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都没有。但说出的话却叫人人自危,心惊胆战的很。
      终于雷霆风雨过后,
      黑衣的少年也是诚惶诚恐地等到朝会结束后才从一旁的暗门处走出。
      “人呢?”颛孙尧阳提笔圈了几句朱批,冷冷地问。
      黑衣少年只能面无表情,“跑了”。算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实话实说了。
      啪!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虽然龙案上的男子还是冷着一张脸(看这情况,其怒气也是可想而知的)不过估计现在的脾气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了。
      他当然知道她跑了,如果连这么个没用的奴才都搞不定,她也不配做他的妃子。问题是她现在该死的跑哪儿去了。
      一个多月前,江南的探子来消息,齐王进京已经到了江浙一带。这本来是没什么好奇怪的,齐王从出发开始就一直是在他的监控之下。奇怪就奇怪在他同时还收到另外一封飞鸽传书:从轻量处。四个大字,端秀的颜书化成灰他也认得,这是他的妃子在替那些他派去保护自己的可怜影守们求情呢。
      果然,三天以后,劲装的黑衣少年带着手下的一干人等,沿路回京,无功而返。
      瞥了一眼尚自疑惑不已的手下,颛孙尧阳冷冷一笑“听说,你在莞莞身边受罪不轻啊。”
      这是事实,从扮成乞丐开始,没有吃的是他去乞讨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这是皇上交代的);娘娘睡破庙,他就每晚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娘娘无聊了,他就咬断门牙活血吞,主动献身被狗追,即使是要他堂堂男儿穿女装他也忍了(无论如何都要服从她的要求,这也是皇上交代的)。作为侍卫他是忠心耿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在设计他为还债替人洗了无数的盘子后,又外加一路拉肚子拉回京城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是一国之君,而她是前绯夜令的领主。
      虽然赵莞承蒙君王的恩宠,贵及嫔妃之列,但是有些东西却从没改变。
      颛孙尧阳看了一眼仍然必恭必敬地跪着的少年“无论怎么说,没有完成任务就是过。”
      他是爱她,但同时他也是君王。须知君者无戏言......
      “每人二十鞭,她的那份你就先替她承担了,等她回来,朕必定严加论处。”
      少年闻言一惊,连忙求情:“娘娘千金之躯,皇上要三思。”
      “你的意思,就是你愿意再替她受二十鞭了?”颛孙尧阳眯起凤眼,似笑非笑,言语之间却极尽冷酷。
      “臣......愿意。”再加二十就是六十鞭,到时候他还有没有命走出顺天府还是个未知数。娘娘......您老人家真是害死我了。
      殊不知,此时皇帝心里早已醋意翻腾,猛一拍案:“王忠......”
      “奴才在。”一旁的侍者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道眼前面色越来越阴沉的君王所意为何。
      “去,让人把奏章重新誊写一遍。”
      原来是指刚才断笔污了的奏章......是啊,王忠也看了一眼,上面满是朱砂墨迹,叫人怎么看!真是虚惊一场......还以为庭下的少年性命不保了呢。
      王忠抹了把冷汗,颤颤巍巍,拿了那一纸奏书,巴不得离开火药味越来越浓的颢阳宫。
      回头看见那个少年依旧跪得直挺挺的,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犯了君王的忌讳,对自己刚才所使的眼色好象也无知无觉......

      久久的沉默之后......

      “皇上,其实您有没有想过,娘娘这么做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少年仍不死心。
      你还说?!王忠已经要跳脚了,“皇上......”
      苦衷?她是有苦衷,她的苦衷就是讨厌见到朕,巴不得离朕越远越好!
      “那不知娘娘现在身在何处?”王忠冒死插了句嘴。不想却撩到了龙鳞。
      “娘娘夺了六王爷的马......至今下落不明。”
      王忠楞了一下,不过他也不至于笨到再继续问下去。天下人都知道六王爷颛孙宏燕爱马如命,王府里养马的房子也比人住的房间大......如果赵莞抢的真的是六王爷的坐骑“雷霆”的话,那是随便什么人都没法追上的。
      问题是......“奴才素闻‘雷霆’和‘追风’是一体同胞,娘娘怎么就确定哪匹是‘雷霆’呢?”
      这也是困扰其他人很久的问题。
      “用猜的。”一直阴沉着脸的颛孙尧阳突然朗笑起来,桀骜不驯的眼神,黑郁入发的剑眉都微微舒展开了。虽然这种方法的确令人不齿,但在不会打草惊蛇的前提下,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那......”黑衣少年有点迟疑。这次的任务怎么办?“如果六王爷要调查“归鹤楼”的事,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毁了它。”这也是她的意思,“归鹤楼”既然是绯夜令的地方,她就不该不知道。既是有约在先,以赵莞的个性就绝对不会食言。也就是说,此次下江南不拿到六王的本册,看来她是不会回宫了......

      待谴退了两人,独自坐在偌大的皇宫之内,才发觉四周的静谧死寂到令人压抑的地步。也许是习惯了有她相伴的日子,无论是还未称帝之前还是现在。是谁已经变了,是他?还是她?变的即使见了面,却有碍于在深宫之中也是寡言少语。
      端起一杯茶,在脑中刮索着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不敢想象,那么小的女孩居然会是绯夜令的领主,一个笑弯着猫儿眼的女孩。不同于自己的冷狠,她只是处处示弱,以自己的方式得到想要的东西。
      所以在这小小的身躯内,背负的也并不会比自己少。他们是主仆,即使有所交流也绝口不提往日。他知道往日意味着什么。本该像自己的妹妹一样,享受着家人的悉心呵护,也会撒娇,也会用眼泪来发泄心中不快的年纪,却已经懂得眼泪代替不了权利,也只有权利才能保护自己。
      不是生在帝王之家,却已为帝王所累。
      赵郢是叛臣,所以总有一天,她赵莞也会背叛你的,二皇子绝对不可以太信任她......
      为什么还在笑?你就这么有信心?
      “你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对不对?”带笑的声音如风而过,女孩一改往日纯净的素衣,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短襟,黑色的腰封,衬出几分寻常女子所没有的果决与伶俐。
      还真是会变脸,前一刻还是规规矩距的主仆有别,这一刻又枉自猜测起“圣意”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他们是人,但不是平常人。
      他信任过......只有他的母亲......
      但是,懦弱的人,带给他的仅仅只是安慰。没有只字片语,什么都没有,母妃就是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完自己没有起伏的一生。也许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其实也有统治这个国家的一天
      。这一刻他与莞莞是相同的,穿着孝衣却没有眼泪......
      因为苦难加注于身的不是痛苦。
      他们太了解弱者了,弱小就代表比常人更渴望权利与力量。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兄弟,他也不轻易放过。
      大千世界,最是无情者是君王......
      柳风轻逝,情境依然。但是,那一刻的会心一笑,是否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今世的情缘?

      后来的颢阳宫变,帝王之争,剪除余王党羽,她还是她的绯夜令主,而他已经是一人在上,万万人在下的君王。短短三年,距离是近了,却越发陌生。
      昭告天下为吴王赵郢“平反”。颛孙尧阳承认这是在讨好她,是在以君王的姿态讨好她。但是他却看错了一个人——赵莞。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狂妄的多。
      “没想到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你也敢做。”即使不再是绯夜令主,只是匿身深宫之内的一个嫔妃,手中的权利却一直没有放下过,她操控的是绯夜令的实质。
      有何不可呢?宠她,爱她,没有什么是他给不起的。知道她只是没有安全感而已,没有权利在手就比死都难受的女人,他这个做夫君的岂不是很不合格?

      静静地笑了一下
      朕说过,朕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被背叛。
      莞莞,你又答应过我什么?不离不弃......朕做到了,你呢?
      逼朕拆了“归鹤楼”是什么意思?毁尸灭迹?以为朕就找不到你了?
      休想!朕会耐心地“等”你回来,让你知道想要离开朕是多么不明智的决定。

      还有,说起归鹤楼,有一笔老帐也到要算算的时候了。
      关于归鹤楼的那块匾额......探子回报匾额上书有“天下第一楼”五个字,字字金雕细啄,而且都用足金上裱,还是裱了一层又一层,好像几百年内都不会掉色的样子。只是有一点,那个匾是用贵楠做木质,重如玄铁,而且巨大无比得根本没法挂!
      这件事情好象也是你办的吧......

      大好的春光作什么?
      抄小路出江浙又沿水陆去齐州,因为买了条私船安置了那匹“雷霆”的关系,莞莞身上实在是没多少银两了......可恨当年执掌绯夜令的时候没在这个归鹤楼里安插管银的,弄的现在自己这么落魄,买船的钱和一路的盘缠一用尽,估计自己到了齐州的时候已经身无分纹了。况且还有一比额外的费用......就在自己“打算盘”打得浑然忘我的时候,摇船的青年乐呵呵地笑道:“姑娘这是第一次去齐州吧,怎么还带着这匹马呢?有马却走水路去齐州可是怪事啊。”
      当然是怪事了,走陆路不肖几个时辰就被颛孙逮回来了,只要那几个影手不是白痴,不会真在归鹤楼里洗上几个月的盘子。现在讲不定一个个正在为丢了娘娘打板子呢。走水路就不同了,颛孙也不会这么快知道自己正前往齐州,若要在各个关口安插人手又要费些时日,总不能明目张胆说宫里的娘娘失踪了正在到处搜捕吧。所以这次,皇帝也是鞭长莫及啊。
      话里却笑笑说自己不会骑马,自己是大老远给人送马来的。
      又聊了几句,赵莞就推说自己大半夜里雇船现在也累了,问了还有多少日可以到齐州后,就径自睡了。
      悠悠水路绵延千里,一路还经过荆州,沂州,真正到了齐州的时候船已经是行了好些天。莞莞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下筋骨,笑的可爱。
      “听说你是齐州人氏?”
      “我?是啊。”青年答的很快,一边开始收船绳,“才刚开始呢,所以两边都没什么人认识我,生意也不好。所以即使姑娘深更半夜要买船我也答应了。”心里却纳闷,这姑娘是听谁说的。
      “哦。”莞莞笑笑,没说什么。
      “那这条船,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了?”
      “是姑娘您的了。”青年笑起来,这位姑娘人倒不大,说起话来却有方有寸,一点也不含糊,虽然几天下来和自己说的话不多,不过却很爱笑,笑起来也很好看。
      “喏。”递过给他一包银子。
      这是?!“姑娘,你已经付过买船的银子了。”该不会连这事也忘了吧。
      莞莞笑笑:“我知道,这个是额外给你的。”看了一脸疑惑的青年继续道:“不过这银子也不是白给的,我有要求。”
      “就是从此以后不许行船!也不许告诉别人你以前是行船的!我给的这些银子也是给你做小本生意的。对了,你叫什么?”
      “李年。”青年答到。
      “呵呵,李年,齐州人氏。我姓方,你记住我今天的话。”笑的依旧温和:“否则......”
      轻轻凑到青年耳旁......“我可是说话算话的哦。”
      否则的话,就是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你......也包括你的家人。
      满意地处理完这件额外的事情,付了额外的钱,现在自己是真的一贫如洗,口袋空空啊。无奈的看了看那条命不久矣的破船,她发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的话,她真的有那种把它拿来卖钱的冲动。毕竟,有了银子可以填饱肚子,只有船的话,不见得自己就啃的动啊......
      最终,一把火烧了。

      终于明白什么叫没钱寸步难行了,她......实在是好饿好饿哦......饿到没力气走路,饿到没力气下马。
      雷霆就好了,这里荒郊僻壤的,没人没店,什么都没有,就是野草多,有它吃的了。这匹曾经六王爷座下的千里驹如果能通人心,知道骑在它背上的女子现在在想什么的话,它肯定什么都吃不下了。
      雷霆,你实在是长的好彪悍,看起来好英俊好有魅力,好......好吃哦......
      就在莞莞设想着自己怎样用迷魂散先迷倒它,在用锋利的护身匕首切开它,在用火捻子烧烤它的时候,后知后觉的雷霆终于也忍不住嘶鸣起来。真是令百售震惶的好马啊......同时也坚定了赵莞要打它主意的信念。
      六王爷,你不要怪我,佛祖都说过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亡,该做的事情她赵莞也是毫不手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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