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驿站》烟水

9、[一]

　　前门一声尖叫。
　　门口抱着山芋正啃的江老头，吓了跳。山芋掉地上滚了两圈，他早就跳了起来。
　　“他奶奶的。哪个王八蛋不要命了。”抄起家伙正待冲去，对面的张先生却拦下他。张先生正好暖了酒，老酒慢腾腾地在火上烧着，江老头的山芋滚到了他的脚下。
　　他拦了江老头，把山芋拣起来，脏的地方稍微地剥去点，递过去。
　　风口正呼啸进入的绒绒雪子，打在各自身上，粗皮黑肌也看不出冻没冻伤。只是，声音很响，太响了，隆隆的，压过前面的破门窗奔啸而起。
　　“你栏我做什么，老子到要看看是谁。”江老头脾气一上来，手里的镰刀差点砸上客栈已经破的不象话的烂木门了。张先生还来不及劝说什么，他们背后就有女声传来。
　　“江老头你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铜子，今个要是把这门弄坏了，倒时别怪有人吃人不吐骨头渣滓。”
　　是冬儿在叫。
　　她两股辫子垂在肩旁，穿得像只大狗熊，嗓门叫起来，吐出来的气凝结成白色一片，看不清脸上挂的神色。
　　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江老头立刻缩起肩膀，一脸谦虚不自在。他也不是存心忘了，自己还欠玄老板几个钱子的，这一刻，想起来，连连称不是了。
　　栈子里人多了，混杂一块，庄稼汉，山农们，武林人士一群群，各自窝着抵御严寒。
　　有几个人也听到那从前门传来的尖叫声，雪声隆隆，不清是风泣声，还是真有谁的尖叫了。但那一刹那，凄凉悲戚的令人心里直打咕噜。
　　真会有人麻？
　　张先生把江老头劝下去。几个武功不错的已经跳到前面来，常年的习惯使然，抵在门口时，互相望了下。
　　“冬儿姑娘？”悄悄地询问了声。
　　她点点头，手一挥，众人推门夺出。
　　门外不远的地方，果然躺了一人。差不多已经快被雪埋住了。
　　“掩护我。”踏出来的乔乔也隆起娇好的眉，话落时候，落施风一闪一现已在那人身旁。
　　众人武器拿了手中，几个跑过去，边跑边四处瞭望着。寻不着有什么状况。
　　乔乔打量了那人，暗自吁了口气。
　　换了口气，朝门口同样警备着的冬儿叫道。
　　“冬儿准备点热水，她还活着。”

　　他们小心地将人送入栈子，雪土下面被压的是位穿着不错的公子哥。面容娇好，鹅蛋脸庞蛾羽眉，双唇温嫩。一看就是以为别人看不出她是女打男装的世家子弟。
　　几个人将她弄入栈子的时候。她喘过气来。
　　气若悬丝，目光涣散。许久回神，已经在火篝旁边了。
　　没人询问她叫什么，怎么会狼狈不堪地趴在门口。或许是雪下得实在太大了，或许是别的原因。
　　总之没一个人询问，除了火苗吧嗒吧嗒挣扎着燃烧的声响，大伙各个面色或凝重，或平淡，或是冷得一阵青一阵白。

　　张先生将暖好的酒递过来。
　　“喝一点吧，暖暖身子。”真是慈祥阿。
　　她一动不动，是真的动不了丝毫。脸色却因从冰天雪地里滚出来，忽然接触到暖和的空气，被蒸得通红通红。
　　却也没一个人去帮她。
　　冬儿捡了块柴火，丢在火渠中，伸手暖和着。
　　最近江湖上事多了。前段日子冰家的喜宴因新娘逃婚弄得不可开交，这里许多的武林人士，便是自那里回的，谁知道会碰上多年不遇的风雨雪天气呢？
　　纵是神仙也猜不到的。

　　小二端来热水。乔乔在一旁为她擦了下脸，左右看了看，暗自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你带她上楼休息下吧。”她正待与小二吩咐。门外又是一阵响闹。
　　却不是尖叫声。
　　是竖笛声。
　　乔乔马上改口：“去把楼上那家伙抬下来。”
　　天气多作怪，栈子里的烛火一明一暗，所有人的神经都绷了一快。
　　没听错吧。
　　他们从窗窟窿上望去，远处的林子里，有个白影像鬼一般，发出冰冷的竖笛声，飘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