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到了很多年》白子画的爱女

91、感冒药

　　因为连日的劳累，每天都要奔波于医院和学校之间，柳学赓病了。他得了重感冒，可是又不想再落下我们的课，只能强撑病体，给我们继续上课。但是浓重的鼻音和抑制不住的咳嗽，还是把他的憔悴和疲惫暴露无遗。
　　我看着教室外面那个拿着手帕捂着嘴，刻意压低咳嗽声音的柳学赓，我心疼极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人，也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想为一个人去做点什么。我想卸下他的重担，帮他分担忧愁。但我真不知怎样才是帮他？抑或我如果帮他，他是否会拒绝？可是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看着柳学赓憔悴单薄的背影，听着他的咳嗽声，我好想冲出教室，来到他的身边。
　　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但我想就这样站在他的旁边，静静地陪着他，陪他一起捱过这难熬的岁月。
　　过了一会儿，柳学赓进来了。他把水杯放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他神色如常，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可我却知道，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在经受着双重的考验。他才三十七岁，却要照顾一个全身瘫痪的妻子。而且这个妻子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变得十分暴躁、难搞。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着正常的生理需求和情感欲望，而这些在他今后的日子里，都将成为空缺。
　　他以后的婚姻生活该怎样度过呢？他漫长的后半生，难道就要在照顾全身瘫痪妻子的过程中，慢慢消磨吗？
　　我预见到了他的艰难，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去帮助他渡过难关？或者可以这样说，他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在这个敏感时期，他与任何别的女人如果走得太近，都会受到舆论的挞伐和旁人的猜疑。
　　他好不容易拥有了今天的身份、地位，他不可能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而去损害到自己的既得利益。
　　我懂他，所以不愿给他增加额外的思想负担。既如此，我何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呢？
　　下课铃打响了，我走出了教室。下楼时，我才加快了脚步。我要去药店，给柳学赓买感冒药。
　　为了怕旁人认出来，我没有去校园内的药店。我去了校园外五十米左右的康和药店。“请问，你们这里治疗重感冒最好的药是哪个？”我焦急地询问售货员。
　　“是谁用药呀？是你吗？”一个售货员走了过来。
　　“不是我，是我室友，她重感冒挺厉害的。嗯，鼻音很重，然后咳嗽很厉害。是最近学习太累导致的。”我撒了谎。我不能说出我是给我老师来买药，那样别人会揣测我和柳学赓背后的关系。
　　“那他是风热感冒还是风寒感冒呢？发热还是怕冷呢？我根据他的症状着重推荐。”
　　“嗯，他就是最近太累了。咳嗽挺厉害的，鼻音挺重，应该是发热吧。”我仔细回忆着柳学赓的症状，生怕买错药。
　　“那就是发热感冒。用点桑菊感冒片和川贝枇杷颗粒，疗效就很好，又能治感冒，也能止咳化痰。”
　　“好的，每个各给我拿两盒。”我急匆匆地看着手表，生怕上课晚了。
　　售货员开了票，我交钱拿药。我转身出门，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折返身子回到柜台前：“麻烦借我用一下纸笔。”
　　我借了一支笔和一张纸，然后在不远处背转身子，用左手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柳老师，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好好照顾自己，困难会过去的。”
　　我一路小跑，回到了教室。还好，大课间二十分钟，时间还有富余。我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稀稀拉拉，大家都出去透气了。
　　班里只有几个女生在聊天。我看了一眼黑板，有些地方没有擦干净。
　　我假装去擦黑板，来到了讲台前。我瞟了一眼底下的同学，好像没人注意到我。我悄悄把口袋里的感冒药还有那张纸条，塞进了柳学赓的公文包里。然后背转身子，开始把黑板上的字迹擦干净。
　　我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曾想我刚才的一切举动，都被一个人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