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情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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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也许并没有睡很久。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有些寒意，指尖冰冷的蜷缩于掌心，一抬手，才发现被自己当作枕头的那只手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纠缠在了一起，十指交叉紧握。
唐衍仍然安静的睡着，我还带着睡意的眼睛看不清楚周围，只觉得屋子里光线暗淡，大约还没有天明。寒冷像一张扯不开的大网罩住了我，我站起，想去找些御寒的衣服，刚一抬脚就站立不稳向前栽倒。长时间僵直的坐在床边，腿脚都有些不利索，身子一软连扶住什么东西的机会都没有，我很结实的摔倒在床前，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
“什么人？”我摇摇有些发晕的脑袋，正准备起身，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询问，虚弱，却很清醒的声音。心里有些欣喜的感觉，我还跪在地上就向了床的方向望去，唐衍艰难的撑着身子看见我的脸，一时呆愣竟忘了要说些什么。
“醒了？”我简单揉了揉膝盖，扶着旁边的椅子站起，看着唐衍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又坐回刚才的地方，我扶他坐好，他没有拒绝我碰触他的手，只是躲闪的眼神透露了他的不自在。
“君……大人，你怎么会在朕的寝宫？”他开口，说得异常艰难，我突然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一方是不忍继续这样的折磨，另一方，眼看着三年来的努力一夕破灭也不是我能承受的后果。在我犹豫的当口，他竟是冷了脸下了逐客令，“若是没有什么事，君大人先回去吧，朕现在想静养。”
“要赶我走么？”突然就不管不顾的说了这句话，我们俩一起愣住。为什么突然不想走的欲望就压住了挣扎的理智，想留在他身边，想和他说话，想看他笑，突然就不在乎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我愣住，用手揉了揉脸，长出一口气，毫无预兆的笑了出来。
“衍，要赶我走么？”
“……叶……”他的脸色一片刷白，呼吸似乎都停顿下来，我静静的对他笑，等待他明白过来。
“为什么？”他似乎极为迷茫，不知该相信什么。我捉住他紧紧攥住被子的手，刚刚还温暖的掌心现在已是一片冰凉。不再多言，我起身抱住了他，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拥抱，这样的温暖，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差不多都快要忘却。
“他说你……说你已经……”抱住他的一瞬间微小的颤栗让我心中酸楚难言，只是很快就被他紧紧搂住，耳畔是断断续续的言语，他细碎的头发缠在我的颈窝，身后薄薄的衣衫被滚热的液体打穿。
“没错，我是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扯过被子裹紧身后，才缓慢的继续。“不过只有最初的半年，似乎药性一过，所有的记忆就都回来了。他是骗你的，小孩子的脾气，不要放在心里。”说罢，是长时间的静默，他紧紧环住我身后的臂没有松开，我有些奇怪的想看看他的表情，却被一把扯了回去。
“对不起。”他的身体似乎动了动，沙哑的嗓音慢慢说出这三个字，虔诚，并且小心翼翼。就像是被人当作了宝贝，我的脑子里突然反应出这样的信息，陌生而新奇的体验，我无声的笑开，把头放在他的肩上。
“恩。”
“对不起。”
“恩。”
“对不起……”我扯开他的桎梏，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再喋喋不休重复那些让我心疼的字句，干涩的唇瓣来不及闭合就被我堵住，他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的样子竟是难以形容的可爱。
轻轻啄着他的唇，那样的小心，气息的纠缠令人眩晕。已经太久了，感情压抑在心里令人抓狂的感觉，如今终于得到了释放，他闭上了眼睛任我作为，只是小心的回应着我，唇齿间的青涩，宛若当年。
“想我么？”我问，吻上他紧闭的眼睛。他霍的睁开，柔软的睫毛扫过我的鼻尖。
“不敢想。”他小声的说，声音里的颤抖难以忽略。我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现在要和你说些事情，你只要听就好。”
“恩。”他低声应允，安心的闭了眼睛。
“他一定还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所以这件事由我来告诉你。”我用杯子掖紧他的身后，才慢慢地将整个计划说出来。
“我并不叫叶辛，我的本名是独孤青鸿，休国前太子的儿子，也是如今休国皇上的哥哥。三年前我服药假死逃离晟国，机缘巧合遇见了他，后来就一直留在他的身边。衍，说起来，这片土地，这个天下，本就是休国的，只不过是被你父亲借走了这么多年，如今我要把他要回来罢了。”
“要……回来？”唐衍慢慢推开了我，看着我的眼神仍然充满了迷茫，他像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或者无法消化其中的信息。
“如果我是休国的国主，如果我想要回这片土地，我该如何？”我反问，看见他的眼神慢慢清澈起来。
“打。”他毫不迟疑的说了一个字，正是我要的答案。
“可惜我并不是皇上，所以如果开战，要打的人是你和独孤戎麒。唐衍，你我心里都很明白，这一仗无可避免，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我们在战场相逢，你会如何？”
“我不……知道。”他慢慢低下头，避开我的问题。这样的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我知道，却不得不让他面对。这样痛苦的选择已经有过一次，那时的我替他做了选择，可是三年之后，或者更多年之后，这样的选择再一次出现，我不能总是帮他，也许让他看清楚想要的和不能牺牲的也是必要的。
“如果你们开战，将要置我于何地？”我再次问他，话语里没有余地。唐衍，不要怪我逼你，既然我看见了结局，就要在走到那一步之前尽量转圜，不然你我都会后悔，或者失去后悔的资格。
“唐衍，你坐在这个位子上要守护的是这个天下，可是这个天下是人民而非皇位，一旦开战，伤害的也是人民，那么你究竟守护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守护？”我逼迫自己不去因为他的痛苦而心软，平静的声音依旧继续。
“你要看清楚，你为了坐在今天这个位子失去了什么，你是否真的愿意为了这一切而牺牲至斯，唐衍，你已经是皇上，那么你可以去选择，今天的你，还要不要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
“我没有选择的权力，即使失去了这么多，我依然无法选择！”唐衍几乎是吼了出来，沙哑的嗓音似乎要滴出血来。
“是你不愿去选择，放弃一个位子而已。”我微笑着抚平他的眉，认真的说，“如果你不敢放弃，那么我来，我来夺走这个位子，要回我失去的东西。”
“你要做什么？”他喘息的问，目光里隐隐透出绝望。
“带你离开这里，让喜欢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来做。”我笑，手指捂住他的唇，继续说，“让他来做也算是名正言顺，我们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好。”
“你突然来，就是为了让我放弃皇位么？做了这么多，一次次的骗我，就是为了让那个男人来坐这个位子么？”他低声的说，声音里没有半点感情。我捧起他的脸让他看向我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不是的，唐衍，我只是不想再过没有你的日子。从最初认识你到现在，七年的时间，我们已经浪费了三年，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七年，只是不想再离开你，不想看你痛苦，不想看着我重要的人难过而无能为力。唐衍，你想清楚，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所有的退路我都安排好了，我只想问你，衍，那些于你是否真的放不开，那么我呢，你痛苦了这么多年后，是否还要继续痛苦下去？”
“不要说了！”他抱紧我，力气大的似乎想把我揉进自己体内。“不要说了，我不要了，只要你，那些东西都不重要，叶辛，不要再离开我。”
“不会的，我当然不会离开，除非你赶我走。”安定的感觉久违了，我放下心来，呼出一口气。“这座宫殿里都是我们的人，酉时之前离开，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以后只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没有什么可以再阻止我们。”
“都听你的。”他的唇边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无力，但是足够了。我认真的看着那双黑亮的眸子，握住他的手。
“会后悔么？离开这里？”
“我还有选择么？”他反问，是完全放松后的轻快，甚至有着明显的宠溺。
“没有，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把你敲晕了再拖走。”我狠狠的威胁，拳头轻轻砸在他的手心，被他修长的手指包住。
“所以我也不会后悔，就当是被你挟持了。”他笑，扯开我盘在头顶的发髻，指尖缠绕了几缕银丝，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的说道，“哪里还能后悔，已经让你付出了这么昂贵的代价……”
“你的身体怎样？”我把披散下来的头发拢在身后，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忧。
“背我吧，就像当初在山上一样。”他眯缝着眼睛露出一点点的精光，我笑，转身将后背给他，感受着他比当初轻了许多的重量。
昏迷时的他扯着我的衣袖，口中满是不要抛弃他的请求，醒来后却让我离开，矛盾的让人窝火。
这么多年我们竟是这样矛盾的过了下来，又是矛盾的再次离开。也许我们本来就是矛盾的存在，带着利用的心里去对待彼此，却又难以抗拒的爱上对方，害怕他有朝一日会牺牲自己，却没想到那一日是自己主动选择了死亡。
我们在不能选择的环境中努力做出选择，在不能逃避的命运里学会了面对，终于可以再次拥有幸福，抛弃掉那些过分的累赘，只因我们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于自己重要的东西。
历史：
明和四年，刚刚登基三年的永德帝驾崩，无子嗣。适逢休国使节在京，五万金吾卫临阵倒戈，拥休国明昌王独孤戎麒为帝，三日后，屯聚在冀州的三十万休国大军南下，各州刺史纷纷自立为王，拥兵自重。
动乱的历史再一次重演，持续了四年的晟休两国的战争以“兆京之变”为起始，轰轰烈烈的揭开了序幕。之后，明昌王统一全国，出现了自休国先祖建国后再一次的大一统，改国号为胤，开启了历史上最为繁盛的一段时期，此为后话。
【END】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情归
